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年第一天?”卫维后知后觉地问出来。
  齐亦嗯了声,瞥了她一眼才说:“睡了一天一夜。”
  “说回来,”勾起唇,他又补充地说到:“你这个年过得挺有意思的,病床上睡完了。”
  卫维:“……”
  病房是VIP高级单人套间,空调很足,都能称得上热了。
  她昏过去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可能也有感觉,歪歪扭扭地睡在病床上,有些徐徐热意的时候,圆润小巧的脚趾悄悄从被窝里探出一颗头。
  慢慢的,整只脚顺着被单整个钻出来,细瘦的脚踝冷白,在洁白的床单背景下成了不真实的透明感。
  齐亦就是在看见她脚的时候一招不慎,摔了果盘。
  随着刚刚剧烈的大幅度挥巴掌动作,现在的病床上被子被扯落了些,她的病服裤也往上串,白晃晃的床单上两只藕节似的小腿胡乱的蹬。
  “被子盖好。”
  卫维哦了一声,胡乱拉了拉被子,随意往身上扯了两把,结果那几根脚趾还在外面,并且调皮地摇动了动。
  齐亦:“……”
  他泛着笑的眉骨终于冷了下来:“妹妹,你怎么回事儿?”
  他的眼光胶在她白嫩的脚趾,
  “妹妹”两个字直接把卫维抖出了接连几个哆嗦。
  “嗯?”啥怎么回事儿?
  还叫她妹妹……
  她瘆得慌……
  她在想刚刚做的梦啊。
  卫维真是泣不成声,痛苦得简直想嗥几声来看看。
  该死的原主,杀千刀的遗愿,通道还要自个儿去寻?什么鬼啊。
  话说的可满。
  ——你眼前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艹,谁不知道啊。
  说了一通屁话,总结出来就只告诉了她两个有用信息。
  她心里掰着小拇指,一要去完成原主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遗愿,二得趴出那不知道在哪儿的通道。
  关键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线索也都没给。
  真是愁死人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齐亦又来了句“妹妹你怎么回事儿?”
  她:“啥?我在酝酿睡意呢。”
  再睡一觉会不会再碰见原主拿到点儿线索?
  齐亦:“………”
  齐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到她说完这句话,后牙槽前后磨了磨,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还睡?”
  卫维:“呃………”
  她眼珠子转了转,很懂看人脸色:“不睡了。”-
  中午石妈来医院送饭,两份。
  一份是齐亦的,一份是卫维的。卫维在石妈的照料下夹菜吃,先看了看面前忙活着的石妈,又瞄了瞄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的齐亦:“我昨天……”
  齐亦把手机扣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你昨天?”
  “小姐昨天昏死在沙发上了,我来送饭的时候发现就立刻给你送医院了。”
  石妈不咸不淡,还是那张木脸。
  卫维微点了下头。
  房间几乎没有人说话了。
  石妈忙前忙后,把他们吃完的都收拾好,拿起她用了好久的包包挎在臂弯:“少爷小姐,我先回别墅收拾一下,晚饭的时候我会过来送饭的。”
  卫维微愣了下,似乎是惊讶石妈走这么快,但又不得不点头:“石妈路上小心。”
  “好的小姐。”
  石妈弯腰退出了房间。
  病房的门被关闭,齐亦扣住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因为房间里格外安静的原因,卫维也能听清。
  嗡嗡几声还挺响。
  她转着头看过去。
  齐亦手指在机背金属壳光滑表面点了两下,翻过来对着触摸屏按了按,又重新扣了回去。
  “林姨他们吗?”
  房间里实在太寂静了,卫维忍不住出声。
  “嗯。”
  知道她想问什么,齐亦直截了当,不咸不淡地说:“我昨天跟她们说我们跟朋友在外面玩,不方便接。”
  看卫维了然似地点了点头,齐亦继续道:“知道为啥进医院不?”
  没等她回话,他直接就说:“贫血,低血糖,饮食不规律,作息紊乱。”苍白的指节在手机壳上扣了扣,他停顿一秒之后:“你就是这么过的日子,妹妹?”
  卫维的身体是很强健的。
  叛逆那段时间早就练出来了,成天成天的黑白颠倒也没出啥事儿。
  但那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体,现在这副躯壳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可以说是到了齐家才过上好日子的。细胳膊细腿儿的也是真的,虽然样貌变回来了,五脏六腑可还是原主那个躯体没差。
  就她这彻底放纵自我几天,活活把养了一个学期的精力全给败光了。
  卫维也是猛然才意识到这一点,可以说是幡然醒悟。
  她挠了挠后脑勺的软发:“没注意。”
  看了看她那张惨白的小脸,齐亦快速蹙起了眉。
  没注意?
  瞧瞧说的什么狗屁话。
  他真想把她整个儿直接拎起来,对着她的臀位呼啦呼啦打一顿。
  噼啪作响才好。
  长记性。
  这么看来还不知道,你活得挺放纵啊?
  一天天的,就靠饮料零食补给充饥,维持着你那丁儿又薄又脆的血条,石妈送上去的饭呢?你自己说说你自己到底吃了几口??
  齐亦吸气吐气。
  气得心脏疼。
  鬼知道他看见小姑娘整个儿一小小的昏死在沙发窝的时候有多难受。
  心脏简直是一抽一抽被人生生揪住。
  慌不择路,到了医院坐在铁皮椅子上,粘腻的后背粘在冰冷的靠背。
  他才一惊。
  后背全被汗浸湿了。
  像是蠢蠢欲动的东西蠕动了好一阵子,试探又退回。
  他定定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柔弱而不自知,孤零零一个儿陷在沙发里的时候可怜的要命。
  冷白的皮肤跟冰雪一样,浅唇瓣右上角的梨涡像要把人涡进里面。
  缓了好大半天,他轻笑了声。
  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是一个人。
  对啊。
  现在还是一个儿孤苦伶仃的人啊。
  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是在他齐家,只有他们齐家。
  她有可能真的会走,卫维不是那种会一直依傍别人的人,他知道。但是现在的情况,她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晕了没人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羽翼没有翅膀,不能飞。
  齐亦瞳孔漆黑。
  倏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