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齐亦像是个住在隔壁家的大哥哥，弯着腰哄着没有得到糖果哭吧吧的小女孩，缓慢轻轻。
他的薄唇很好看，说完之后抿唇笑了下。看着她半天也不动，微张着嘴巴在那儿像个木头架子，他站起来，他重新按住她的头，揉了揉。
“回神了。”
过了几来分钟，空气里传来很轻的回应，轻的像虚无缥缈的雾纱。
仿佛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你说什么？”
齐亦无奈，长长的叹了一口浊气，让步：“你不想说就直说，我又不会逼你，但是以后别这么跟我说话，挺难受的。”
真的，挺难受。
卫维双目失焦，凝滞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是在被按住了头之后慢半拍地，无知觉地吐了句，你说什么？
她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呼吸都停滞了。
其实，说完这句话她就清醒了很多，但不知道怎么对付这局面和该死的表白。
她以为齐亦会继续臭不要脸地说我是你哥哥啊来叫哥哥。
结果齐亦搞了一出旷世大戏，杀的她措手不及。
呆了差不多三百个轮回，她眼睛终于有了些涩痛感，她没拿手去碰，先眨巴几下，再用柔软的手掌覆盖住眼睛。
眼皮上感受到绵细的湿润感。
手心早湿漉漉。
眼前突然间一片黑暗，她无用的大脑才回了回神。
这个世界上，好像有种病叫间歇性失忆症，那有没有人会有间歇性插入记忆的毛病？
就是突然一瞬间发生了点儿不可能的事的那种。
她觉得整个头都木木的，心也脆的不行，要是再来个人跟她说什么惊人的话，那就是最后一根细针，直接把她扎成灰，最后随着风飘散。
太炸裂了。
这种感觉从来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连吸一口气都要费好大力气。
就这样持续好久。
她把手拿下来，不适应地眯眼，拿眼缝看外面。
灯还是那个灯，沙发榻也还是那个榻，吊床也还是那个吊床。
唯一的变化就是——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她肯定是在做梦-
齐亦回到房间关上门，迈步到书桌前坐下。
房间并没有开灯，外面的微弱灯光从阳台照进来，有些地方被照亮，一块块儿的阴影砖不规则地打在房间里，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暗郁的深黑蓝。
他只按开一盏桌灯，亮开一小角。
手机搁置在黑暗里，突然亮了一束光。
他拿过来，点开看——
齐钢石：【齐亦，你妈妈不是挺想去希腊吗？那个，刚刚维维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在过年那两天带着你妈妈去希腊玩儿。】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看见那边又传来一条。
齐钢石明显是斟酌着说的，语气不像平时强硬。
齐钢石：【爸爸想着也觉得不错，你怎么看？你能照顾好维维吗？】
安安静静的房间没有丝毫声音，桌子上的几何形模具沾上灰尘颗粒，多肉肥肥的叶子也落了层薄薄的灰。
齐亦退出去点了几下，才又点开打字：【机票订好了，订单发给你。】
那边回的很快，消息声灵动：【不愧是我儿子，优秀！】
齐钢石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摇着头去给秘书再次打电话。
齐亦的房间在走廊深处，卫维踩着柔软的脚步猫着身瞅了下，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光泄出来。
手拍了拍胸口。
这尼玛她肯定做白日梦了，齐亦跟她这个炮灰告白？
刚刚肯定是她在沙发上睡觉做的春秋饱梦。
正常人都知道告白的正常走位应该是“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这种请求类的，哪有人告白会说我是你追求者这么攻的话。
还说的理所当然，比对着卫维说我是你爸爸还理直气壮，毫无违和感。
绝对不可能，再说齐亦这种强势的男主怎么可能会都没听她的反应就走了？走了是重点，一颗字都没砸。
肯定是她在做梦。
她放心大胆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抓了一把头发扔掉鞋上床睡觉。
夜里万声咽灭。
听见隐隐约约的关门声。
齐亦桌脚一盏疏落的灯，足以让他看清桌子上的大部分东西，相框架，笔记本，书立压住的一堆书还有黑白色调的各种模具。
在这一片冷冰冰的器物里，一盆绿葱葱的多肉是唯一的活物。
他手指尖抹在肥叶上，替它拂去尘埃。
手指流出之处，皆为崭新。
这盆她送过来的小东西，生命力出奇地顽强。
齐亦这个人不擅长照顾花花草草这种需要上心浇水日照的玩意儿，每次在学校就没管过它。
算起来，其他三人倒是比他上心。
当然他也不知道怎么管，多肉跟别的植物不太一样。养护多肉时候对水分管理要以见干见湿为原则，要等土壤干透之后要及时浇水，并且要浇透，不能浇半截水。如果叶片上有粉，甚至有毛或者是有褶样的话，不建议直接用水直接来浇，最好的方式叫坐水，就是把植株放到水里面浸泡一下，让花盆的底孔排水孔向上吸水，使花盆的下部有水气这样它的根系就会向下生长。
齐亦在郭照的指导下学会了怎么样给多肉坐水，虽然不怎么走心走肾，但是看多肉干透了的时候会亲自坐一盘。
以示主人的责任还在。
多肉植物需要有充足的光照，夏季的高温也需要适度的避光，多肉有两种类型，一种类型叫夏型多肉，它是在夏天生长冬天休眠；还有一种是冬型多肉，它是在夏季休眠，冬季生长。秦宇梓对齐亦说过这盆多肉是夏季型样的多肉，在生长期可以给它正常的水分，到了冬天休眠几乎不用给它浇水，即使要浇水也会很小很少。
刚好现在是冬天，所以齐亦即使是这种放养的死态度，也没有对这盆手掌圈儿大的多肉造成什么生命影响。
他抹了一把多肉肥叶表层的薄灰，想着刚刚在客厅发生的那件事儿。
懊恼肯定是有一点儿的，但他做就做了，不后悔。
他是怕吓到小姑娘，所以在她发呆愣神的时候上了楼。
免得她清醒了之后尴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