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过像他们班，有的时候班主任偶尔不来，趴在窗子边瞪大眼，做贼一样眯眯眼盯着找违纪的人。
偶尔太专注，头还能卡在窗子里。
李丽的办公桌挺清爽的，文件整整齐齐地站正一列，最后被一个不锈钢书立捆牢。
干干净净的桌面只放着一张成绩单。
第一名：齐亦。
第二名：文佳耳。
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像是命运不可分割。
李丽耐心地等了会，几分钟过去，贴心地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重新做回椅子上：“老师哪儿能不知道你们压力大，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学习上的，老师都能帮你们解决的。”
卫维的视线从那张成绩单上面移开，思索着，不确定地说：“那，老师您能把文佳耳和齐亦的座位调在一起么？”
“……”
“什么？”李丽掏了掏耳朵，把耳朵侧着听，这样能听得更清楚更准确。
卫维一本正经：“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不太合理，但是老师您一定也听过，有句话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两个人又是全班第一名和第二名。如果坐在一起的话，如虎添翼比翼双飞，绝对是锦上添花。他们成绩更上一层楼了，互帮互助带动一班全面发展，提高一班的学习水平，增强一中的尖子生实力。从此！一班的成绩绝对碾压高考，成为A市一条龙！”李丽默默听她说完这一大篇语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大抵心里有数了的李丽老师极其纠结地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支中性笔，皱着眉头：“说心里话，卫维呀，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能从全班倒数第一到这次月考的二十多名，你真的很优秀了。”
在全是学霸的一班，进步这么多，铁定下了狠功夫。
现在的孩子呐，怎么都不会自我减压呢？
李丽用商量的口吻哄着她说：“这样吧，我们在这张表上面填个名字，好不好？”
白纸黑字的轻飘飘一张，递到卫维面前。
——【心理咨询报名表】
卫维：“……”
不只是班主任，在每个老师看来，卫维的心理健康都出现了问题。
你想啊，热搜事件都包含了什么？
舆论的倾压，同学的辱骂，老师的不信任，社会的闪光灯和批判，道德绑架个人主义，阴暗的社会现实直接杀向一名不谙世事的高中生。
纯洁而一尘不染的花季少女，被泼上这么大一盆脏水。
她突飞猛进的成绩，让各科老师每每拿到成绩单时又担忧又害怕。
李丽把手按在她削瘦的肩头，语重心长：“卫维同学，记住老师的话，永远不要以报复别人作为你前进的动力！”
三十五岁的中年女教师娓娓道来：
“我们要以善意来看待这个世界，尽管往往有时候她回报给我们的并不同样是善意。”
“……”
卫维攥着报名表，不忍心打断：“李老师，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虽然没有现实生活中熟悉，但充满未知。
虽然这里没有她爸妈老弟，但是除了这些她也没什么非要挑的。
突然给她心理咨询是什么情况？
李更加痛心起来，十分可怜这个孩子：“孩子，不用强颜欢笑，做你自己。”
……
……
难道……卫维小心翼翼地想，是我成绩考的太好了吗？
卫维突然懊恼起来，早知道就再慢一点了，等上了高三成绩也一样可以提高，果然还是她没刹住车露馅了。
李丽强忍着泪水，感情世界缤纷多彩，想象着卫维此刻这一副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背后经历了多么大的沧桑艰难。
“是我的成绩吗？”
“嗯？哦，成绩！你简直是你父母亲的骄傲，进步非常的迅速非常的快！所以来说，你非常的优秀了，但有的时候，闷在心里是会得病的，你也需要轻松一点，可以不用强颜欢笑，故作镇定，不然演变成报复社会，到那时，老师只会为你痛心疾首。你懂吗？”
“……”
“……”
我不懂。
我该懂吗？
我要懂什么？
我没有强颜欢笑，我没有故作镇定，我没有要报复社会。
我不知道，您脑子里都自导自演了些什么玩意儿。
……
夜晚总是会起风，时间也过得快，卫维还是想挣扎挣扎：“李老师，我其实没有伤心，也没人欺负我，我没有——”
办公室通风，白天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大风，席卷起桌子上的试卷和各种纸张，横七八竖吹落到地上。
“齐亦同学，你什么时候来的？”李丽从门口招招手：“来了怎么也不进来。”
卫维的挣扎中断，她猛地回头看，果然看见站在门口的齐亦。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应该处于关闭状态的门开了来，或许是老师没有关严实，门被风悄无声息地吹开。
夜色浓重起来，办公室也只依稀开了两盏灯，他削瘦的肩膀靠在门边不知道停了多久，神色讳莫如深。
跟那天送完少女捏还嬉皮笑脸骂她长得跟猪一样的齐亦截然相反，气场简直是两个样儿。
男生靠在门上，站好之后，抬起露出手腕的小臂，咚咚两声敲了敲门，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报告。”
这一声报告含糊不清。
既没有回答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回答怎么不进来。倒是显得自己像才刚来没多久正要敲门的样子。
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偷听了有多久，连个脚步声都没有，跟鬼似的。
卫维突然觉得有些凉意。
齐亦抬步，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隔着空廊都嗅到修罗场的味道。
他一步一步踩在卫维颤抖的心上。
莫名心里发虚。
……
她发什么虚！？
卫维环顾四周，开始指指点点，这个办公室的灯光怎么回事？！渲染得跟鬼片似的，齐亦也是！就不能好好走路，非得慢悠悠地走，唬人都一套一套的。
欺负她不知道这是本校园小白文呢！
“咦，空调怎么关了，难怪这么冷。”
李丽瞅见墙角里的空调显示待机状态，便去找出遥控器重新开了开。
“齐亦，你帮老师把那阳台上的窗子关一下。”李丽按下电源键，一边说：“巧了，刚刚卫维同学还说到你。”
……
卫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要是让齐亦这种人知道他自己被一个炮灰摆布，估计自己得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