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责罚

  好大的一片海!
  凌九霄的脑袋晕乎乎的,双目所及,是一片浩瀚无边的蓝色海洋,其中漂流着巨大的浮冰。
  天色阴沉沉的,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就像是冰刀子刮在身上似的,刺骨的疼。
  这是在哪里?
  “嗷!”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吼声在海面上响过,鼓荡起飓风一般的强劲气流,激起了上百丈高的滔天巨浪!
  “天呐!”凌九霄睁大了双眼,“那是什么?!”
  只见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头庞大无比的黑色妖兽浮出了海面,它的身躯之大,简直绵延数千里!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若是不仔细看,只怕会误以为是一座黑色的大陆!
  那是巨鲸吗?还是一条大鱼?
  凌九霄的内心震撼无比。
  但见那头大到超乎人的想象的黑色妖兽在大海之中飞快地游曳着,裹挟着数千丈高的惊天巨浪横冲直撞,终于是来到了一座耸立在汪洋中的山峰前。
  那座山好高啊!绝壁万仞,直插云霄,宛如天柱。
  “咦?那山上有人!”凌九霄已经惊呆了。
  “哈哈哈!绝云气,负青天,水击三千里!果真是蔚为大观!我庄某人久闻鲲帝吞天之名,故跋山涉水而来,不知鲲帝可敢一战否?”
  一道潇洒身影自那万仞峰巅飞起,面如冠玉,明眸似星,长发飞扬,白衣飘飘,身体四周是翩跹飞舞的蝴蝶光影,悬浮在高空上,纵情大笑。
  他的身形是那么的渺小,与那横绝数千里的巨大妖兽比起来,简直微如尘埃!
  可他的眼中却毫无惧色,反而战意高昂,一人所往,实乃万夫莫挡!
  他凌空一步踏出,身后澎湃不绝的空间压迫力便是应声而去,仿佛裹挟了天地大势般,浩浩荡荡,不可摧折。
  不!他就是那片天!
  ……
  “好痛呀!”
  凌九霄只觉着脑袋痛得快要裂开了一样。
  他艰难睁开双眼,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才那是梦吗?为什么如此真实!”凌九霄心中不解。
  这是在……他的房间?
  凌九霄双目扫视,只见房间里,谢百奇正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他的床边,亦侧身靠着一个绿衫女子。
  她约莫十七八年纪,睫毛弯弯,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身上有一种清新淡雅的气质。
  只是似乎没怎么休息好,所以看起来有些憔悴。
  窗外鸟鸣唧唧,一缕微光投射了进来,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苦涩的药味,闻来刺鼻。
  “天亮啦!起床啦!”凌九霄放声大喊。
  谢百奇和那绿衫女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先是很气恼,当看到床上捂着嘴偷笑的凌九霄后,旋即反应了过来,脸上涌出惊喜之色。
  “三师兄,你醒了!我去叫师傅。”谢百奇跳了起来,兴奋不已。
  他揉了揉自己睡意朦胧的双眼,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那绿衫女子屈指弹了下凌九霄的脑壳儿,佯怒道:“不学好!大早上起来就扰人清梦。”
  “哈哈,师姐,我不是在熙山悬崖上吗?怎么回家了都?”凌九霄咧嘴一笑,不解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绿衫女子似乎是真生气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跳起,玉手怒指凌九霄,“你这条小命差点就被你玩没了知道吗!”
  “你是个傻子吗?为了几朵破花连命都不要了啊?!要不是爹爹他及时救你回来,又用最好的药膏给你治伤,你现在就该被装进棺材埋在地里了!”
  “长本事了是吧,连墨玉翼蛇那种可怕的东西都敢去招惹!是不是觉着很得意?‘翩翩少年郎才情惊艳!怒斩二品强横大妖!’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何止名动南柯城呀?怕是整个乐安县乃至于广阳郡都会流传你凌公子的大名了……”
  “师姐!我没得意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知自爱!你对得起爹爹多年的谆谆教导吗?”
  “……”
  凌九霄无奈苦笑,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这下可好,激起了师姐的话痨属性……
  “我昏迷了多久啊师姐?”只好转移话题了。
  “三天四夜!”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个青衫中年人快速走了进来,谢百奇跟在他的身后,唯唯诺诺,亦步亦趋。
  他面色冷峻,眉目如刀,眼中精光闪烁,整个人看起来神采英拔,只是鬓间微霜,让他多了几分沧桑。
  “爹。”
  “师傅!”凌九霄心中一紧,再无嬉皮笑脸之色,颤声叫道。
  此人正是凌九霄的师傅,南柯城第一高手严守墨,而那绿衫女子则是他的女儿,严霜。
  严守墨为人向来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管束弟子极严,容不得丝毫犯错,否则必有责罚,是以凌九霄对他心中畏惧。
  严守墨走到床边,二话不说,抓起凌九霄的手就开始把脉,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缕惊讶之色。
  他又察看了凌九霄身上的伤势,不禁啧啧称奇:“不过区区三四天,此等致命重伤竟然悉数痊愈!体内元力还如此充沛?真是怪哉!”
  “霄儿,你感觉如何?”
  “刚才还有一点头痛,现在好多了,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凌九霄到床下活动了一下筋骨,回答道。
  “嗯,外伤虽愈,可毕竟失血过多,精元亏虚,自得好生休养一番。”
  严守墨随即吩咐道:“百奇,往后的一个月里,你每天煎一剂‘小还回阳散’给你三师兄喝。”
  “是,师傅。”
  严守墨把右手放在凌九霄的肩上,再一次问道:“霄儿?身上果真没有任何不适吗?”
  “没有呀,师傅。”
  “那你还不跪下!”严守墨的右手猛地用力,便将凌九霄按得跌坐在了地上。
  凌九霄反应过来,立马跪在他师傅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哀嚎道:“弟子知错了!”
  “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一意孤行,罔顾师弟再三的劝诫之言,以身试险,致使重伤危殆,命悬一线!惊动师傅大驾,为我劳心劳力,这是弟子的不孝。”
  “哼!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把责任全抗在自己身上?你这师兄当的还真是够义气啊!百奇你说是不是?”
  谢百奇“扑通”的一声,当即也跪了下去,一脸苦涩道:“弟子没能拦住师兄犯险,还请师傅责罚。”
  “责罚?我当然要责罚!一个也跑不了。”
  严守墨指着凌九霄的鼻子怒骂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为师含辛茹苦十六年,费尽心思将你养大,是让你拿着这副身躯,冒生死奇险,行无益之事,去讨女人欢心的吗?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我罚你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好生反省,将《神农本草经》抄上二十遍!”
  “啊?师傅,以前不都是十遍的吗?”
  “三十遍!”严守墨抬手一指谢百奇,“你也一样。”
  说完犹自愤愤,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