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出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凌九霄，神色里满是责备与忧惧。
他责备，是因为凌九霄的异想天开与胆大妄为！这崖壁如此之高，如此之陡，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几株破花儿就甘冒生死奇险？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同样忧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师兄向来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肆无忌惮的勇气，只要是他凌九霄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阻拦。
“嘿嘿，小四儿你怎么这么激动呢？”凌九霄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和你讨论一下可行性嘛……”
“没有可行性！”谢百奇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凌九霄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小四儿，你确定吗？”凌九霄清秀的脸庞上浮起一缕诡异的笑，“你真的不打算帮我吗？”
谢百奇打了一个寒颤，又是，又是这种笑容……
每一次，只要这家伙的脸上露出了这种诡异的表情，就一定会有非常不好的的事情发生。
“你想怎么样？”他退了两步，弱弱地问。
“两个选择！”凌九霄肃然道，“第一，听我的，我们去砍一些长一点的老树藤过来，绑在这边的大石上，然后你在石台上面放我下去，我刚才看到那些树藤很粗，安全起见可以再多缠几圈，应该会很结实，足够承受我这副小身板了。”
“如果我不呢？”
“你真的想知道？”
谢百奇咬了咬牙，狐疑道：“我最近没什么把柄落你手中呀？哼！大不了被你揍一顿。可就算是受一顿皮肉之苦，我也决不会看你去冒这毫无意义的险！”
凌九霄瞳孔一缩，有些沉默了。
“况且自我上个月术法修为到达养气境第十重之后，刚刚修习了一种威力极大的法术，正好找你验验效果。”
“哦？这么有自信？”凌九霄微微一笑，却忽然没来由地念了一句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你！”谢百奇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右手怒指凌九霄，却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怎么了？嘿嘿！我怎么会知道的对不对？”凌九霄的神色瞬间从戏谑变成了威胁，“好啊！你小子真是好胆！竟连二师姐沐浴都敢偷看！要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傅……”
“三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谢百奇立马扑到凌九霄的身前，“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呀，师傅会挖掉我眼睛的！”
“欸，怎么会？你可是谢氏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宝啊。”
“我南柯城谢家，不过只是谢氏一支小小的分脉，在师傅这等狠人面前，算个屁呀！”
“那你听不听我的？”
“我……”谢百奇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听还不行吗。”
“可是师兄，你这样做真的太危险了。”
“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见你霄哥做过没把握的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有你妹的数啊！你啥时候做过靠谱的事？”谢百奇也只敢在心里这样抱怨了，在他三师兄面前，他真的很怂……
说做就做，凌九霄和谢百奇在这落霞峰顶又溜达了一圈，砍了许多又长又粗的老树藤过来，三四根揉搓成一根，拼接成了一条长约三十丈的藤绳。
凌九霄将其牢牢地绑缚在石台一侧的巨石之上，双手用力扯了彻，感觉足够牢固了，就对着谢百奇道：“那我下去了。”
“师兄你千万小心呐。”
凌九霄点了点头，便即朝着悬崖走去。
当他走到崖边的时候，身子忽然顿了顿，转过头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三师兄。”
“小四儿啊，霄哥知道你对二师姐有倾慕之心。”凌九霄的语气里满是叹息，“可你既然听到了她私下吟诵的那首《月出》，难道就猜不到她其实也是有倾心之人的吗？你又何必执着？”
“霜姐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大师兄啊……”
凌九霄抓住那小臂粗细的藤绳，身子轻轻一跃，便直接顺着崖壁滑下去了。
“大师兄？听你们说起过无数遍他的传奇事迹了，真有那么厉害吗？”谢百奇的眼中露出一缕哀伤，喃喃自语道，“可我不会放弃的。”
他向前两步，看了看手握藤绳悬空在那绝壁上的凌九霄，那个几乎是在死神肩上跳舞的勇敢少年，叹了口气。
“何必执着？师兄啊，就算你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冒险，讨到了那姓林的女人的欢心又如何？像他们一家子那样势利的人，难道又真肯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一个穷小子吗？你这般的聪颖敏慧，又怎么会看不透呢？其实你才是最执着的那个人吧……”
凌九霄的这个方法虽然有些危险，可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只是很自信。
他两只手紧紧地拽住那根粗藤绳，双脚踩在绝壁上，身子几乎与崖壁垂直。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行走”在险峻的悬崖峭壁上，精神高度集中，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
所幸距离很短，不过二十几丈远，凌九霄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前。
近了，触手可及。
当他近距离地观察那一笼笼的紫色凌霄花的时候，心中震撼更甚。
一朵朵淡紫色的花儿随风摆动，就像是美丽的姑娘盛开的笑颜，明媚，灿烂，给人心中无尽慰藉。
花香四溢，淡雅芬芳，闻来只觉神清气爽，大畅胸怀。
奇特的是，这些紫色凌霄花的根部竟然深扎进崖壁间的缝隙里，更显其生命力的顽强和它品性上的高洁。
应该是鸟儿衔了凌霄花的种子不小心落在这里了吧？还真是奇妙。
“三师兄，快点摘呀！发什么愣啊。”
崖壁上方传来了谢百奇催促的声音。
“哦。”凌九霄微微一笑，旋即拔出腰间的皓月短剑，就欲截取花枝。
这种特殊品类的凌霄花，也不知道习性如何，能不能移植到山下去？但无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
他挑选了几株枝节强壮的凌霄花，分别截取了其中花朵最多也最粗壮的枝节，准备拿回去让林伯母进行扦插移栽，要是成功的话，那她家的“凌霄园”里以后便又会多出一种独特而美丽的花种了。
他回剑入鞘，又把那些凌霄花枝绑在腰间，便即向上攀爬。
“咕！”“咕！”
两声尖锐的鹰唳。
“不好！是一品妖兽青羽鹰！”谢百奇抬头一望，顿时急了，大吼道：“三师兄，快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