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瑾瑜这下子知道柳汀兰在和吴梓懿打交道之前调查过她了。是一个精明的女孩。
打开靠近门口的门,里面坐着一位形体较好的女人。
“汀兰,你来了。旁边就是吴梓懿小姐吧?我是负责这次培训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LISA。私下里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在课堂上我可是很严格的哦!你们两个小家伙可别背着我偷懒哈!好了,我们现在换身合适的衣服就开始吧!”
说严格,那是真的严格!这位LISA老师真的像一开始说的那样一点水也没有放,教鞭呼在身上可是实打实的疼,两个人一个下午训练下来身上都是红红的抽痕。
培训结束,柳汀兰送走了老师,然后把吴梓懿留下来吃饭。
厨子是到了饭点就过来做饭,所以她们俩根本不需要动手去做饭。
在这个比较空旷的房子里转悠,瑾瑜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梓懿快看快看!那本书架上摆的是什么?
吴梓懿顺着瑾瑜说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本书,看起来还是有关于历史的?
“你也喜欢看这本书吗?”柳汀兰坐在沙发上看到吴梓懿向书架过去,好奇的问。大厅的书架目前只摆了一本书,想不记得也难。
吴梓懿伸手拿下来,是一本《成吉思汗:比武力更强大的是凝聚力》。
听名字就觉得不好看。
“只是好奇。因为这里只有一本书摆在这。”
“我想听听瑾瑜的意见。依你的性子,是不会主动去翻书的,自然注意不到我书架上摆的是什么。我想听听她对本书的想法,可以吗?”
真讨厌!为什么她总是可以看穿自己的想法。难道自己的心思就这么好猜?
瑾瑜可不管吴梓懿心里的抱怨,她呼噜秃的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这是一本比较客观的书,里面的内容不偏不倚,用一种独特的视角讲述成吉思汗的生平,读起来意犹未尽,实乃佳作一部。”
尽管不情愿,吴梓懿还是把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给柳汀兰听。
柳汀兰有如觅到知音,话匣子像洪水一样开了闸:“我看过我们这里的版本,也读过台版,发现台版翻译的更好些。”
“你可以读英版,原汁原味些。因为某些原因有些话被删掉了,所以读起来没有原版好看。同时,你也可以读同作者写的另外一本,《成吉思汗与世界格局的形成》,这部也是佳作。”
“读原版书?可是那些关于历史性的词汇我懂得并不多,自己翻译会不会造成什么词义上的误解啊?”柳汀兰担心自己直接看原版书会曲解作者的意思而不自知。
“你的进步比较大,直接看并不会影响。因为你把译本不是看了一遍吗?再读一遍也没什么坏的影响。读史可以明智,你主动找些经典可以提高你的判断能力,不会尽信一家之言。要知道,进步最大的不是书背的最多的,而是能在字里行间间有自己的判断,提炼自己最需要的知识和道理为己所用。”
吴梓懿感觉瑾瑜在拐弯抹角的骂她,因为她就是除了背书啥都不会的书呆子。
柳汀兰把瑾瑜的话一一记在脑海里。
等吃完饭,柳汀兰把吴梓懿送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与智者交流,并从他们的话中学习,是进步最快的方法。这是吴梓懿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为什么她进步会这么快。
今天讨论的这本书,她也是故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给吴梓懿看见的。为的也就是能得到瑾瑜的一两句点拨。
当然,精明如瑾瑜,可能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然是不会配合她的。主要还是防着吴梓懿吃心,毕竟两个人交的流可是还要靠她的。如果吴梓懿不开心了她也没辙。
不过,她发现了,瑾瑜不是本地人。因为她说话有语病,虽然只有一句,那句“因为你把译本不是看了一遍吗”。
本地人说话反问词是放在句首的,而不是后面,这也是一些外地人很难注意到的问题。
不知道吴梓懿发现了没有,毕竟她们俩经常说话,破绽应该很多吧?
算了,当务之急是把校庆主持的工作做好,这是她在高中最重要的一役。她要让一些在省内能说得上话的巨头能注意到她们家,并提携她们一把。毕竟,这所学校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吴梓懿离开柳汀兰的小区,招手拦了的士准备回家。
“你不打算回家看看你母亲吗?”瑾瑜开口了。
唉,又是这个女人,该死的!要不是她总把那个混蛋父亲看得太重,她们现在也不用这样过得如此凄惨。那个男人只是提供了一个精子,没有养育过她哪怕一天,她就要一直喊他父亲喊到老吗?还冠上他的姓,她现在想想就觉得恶心!这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生而不养,还引以为豪自己是有多大的本事!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们母女俩有什么不切实际期待!有这种父亲还不如没有,为什么要看重他,给他钱?他有手有脚,还是一个成年了好几年的人,好意思跟要养家的女人要钱吗?他的父母难道没有教他人不能不劳而获吗?
妈也是!被冷落了这么些年,还看不清这个男人的本质吗?他的心都是坏的,你还能指望自己做得更好让他回心转意吗?周树人大叔说的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吴梓懿根本没有回去看吴母的想法,因为这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迫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读书。
“养育之恩大如山,你的母亲毕竟养过你,这样的情谊哪能说断就断呢?趁今天有空,回去看一眼也好。她没有了她的丈夫,难道她还要再失去她的女儿吗?”瑾瑜是比较看重家庭关系和睦的。家庭好比一个人的根,紧紧扎在土里,断了根的人自己也活不长久。
吴梓懿被说动了,跟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
到达自己之前住的小区,她发现自己仿佛很久没有来过了。楼下常年放着的竹椅被收了起来,纳凉的树被修剪了枝丫,乍一看瘦了很多。墙角下原本是自行车的好去处,现在一辆车也看不到了。
她上了楼梯,原本想敲敲家里的门,想了想,还是拐角上了楼上敲开了壮汉大叔的门。
里面坐着鼻青脸肿的吴母。
这是怎么了?
“我妈她······”她望向壮汉大叔,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壮汉大叔一瞧是吴梓懿,急忙把她拉进屋里,再伸头瞅了瞅外面有没有人跟上来。看到没人,他警惕的把门合上。
“这几天你这妮子去了哪?你妈都快担心死你了!”他从厨房拿出一个碗洗了洗,倒水给吴梓懿喝。
吴梓懿不知道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吴母,只好问壮汉大叔怎么了。
“嗐,还不是你那个爹!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在外头欠了钱,让你妈还呢!你妈哪里掏的出来这么多钱,正正两百多万呢!”壮汉大叔气得要捶桌子,又怕被什么人听见了来他家,只好拳头在空中气愤地挥动。
什么,两百多万?
吴梓懿一听到这数额心也开始慌了:“我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给他还?而且,这钱也不是我们花了去,凭什么要我们还?是他上门讨债吗,我怎么记得他不是被送去了监狱······现在他是不是想了什么法子逃出来了?”
这时,楼下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听声音是吴梓懿家的方向。
“臭娘们儿,赶紧给老子开门!我听说你们家之前挣了不少钱,刚好你们家男人欠了我们一大笔钱,现在是不是该还还了?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他进了牢里,你就得帮他把债务还了!”跟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棍棒敲击门的声响。
这个男人欠那么多钱去干什么了?之前问她们母女俩拿了不下十万,现在又在外头欠了两百多万,当她们是提款机吗?
“瑾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们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
瑾瑜只想到了拿起法律这个武器,“这算不上夫妻间的共同债务。一,他没有花在你们母女俩身上。二,这个欠债你母亲也不知情,所以只能算是他单方面借债,你的母亲没有义务去还。”
那些混蛋会听这种话吗?他们眼里认得钱啊,会不会为了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看出她的顾虑,瑾瑜进一步攻略:“你现在还了,他下次会收手吗?所以,把他那种天真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是很有必要的。”
可是我妈很看重那个男人,说不定会瞒着她偷偷帮他把钱还上,这她又能怎么办呢?
“每个月固定给她基本的生活费,勉强过日子的那种就好,这样她就没有多余的钱帮他还债了。而且你现在才十六,达不到法定的赡养义务,谁敢拿这事做文章你完全可以怼回去,要是堵不住悠悠众口,这边建议拿起法律做武器呢!”这边法盲有些多,所以她完全不怕。
“所以我第一步该怎么做?”
“你们的钱不是存她银行卡里了吗?可以提出来存到你自己的银行卡里。最好办一张新的吧,这样她不知道你办了什么银行的,到时想以监护人的身份提钱也难。”
吴梓懿知道怎么做之后,她现在只需要确定一件事。
走到母亲面前,“我们之前卖书的钱,利润我四你六。我跟你说要把你的六分利润其中的两分存入你的银行卡由我保管,你没动它们吧?”这是她们翻盘的资本。
吴母眼神闪躲,神情不自在起来,好一会才嗫嚅着说:“你爸进了局子,上下都需要打点,打点是要费钱的······你也不希望你爸在局子里头被人欺负吧?”
呵,这就是她的母亲,一个眼里心里除了那个男人再容不下其他的妇人!她不是她的女儿吗?她难道不重要吗?为什么要把钱都拿去填那个无底洞了!为什么她要摊上这样的母亲,为什么!有这样的父母,她以后还怎么好好读书,好好去工作,建立家庭结婚生子呢?明明就是吸血的家庭啊,她早该不抱任何希望的。
“你是不是还动了我的卡?”她的四分利润有三分是存银行卡的,虽然银行卡在她手里,可是吴母作为法定监护人还是有权利动她卡里的钱。
她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畸形的家庭了,一家子都是怪胎,奇葩得无可救药!
吴母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她早该知道,这样的女人除了牢里头那个男人,谁她还会在意呢?
壮汉大叔见气氛有些沉默,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妮子啊,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亲情可是说没就没了的,所以别生你妈的气了哈!”
吴梓懿知道这个理,可是赚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给牢里的那位做嫁衣!
“叔,我们暑假多辛苦你是看在眼里的。我们虽然赚了很多钱,但是很少花过,钱都躺在银行卡里没有动。也就那个男人来我们家之前我们置办了电视和冰箱、洗衣机这些家电······”
吴母不满意吴梓懿对自家男人的叫法,皱着眉头打断:“什么那个男人?那是你爸,生过你养过你的人!”
“养没养过你心里没点数吗?我们两个人的卡里整整躺了九十多万,你喂给那条狗,你想过我没有?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啊?你把我拉扯大从没有花这么多钱吧,那条狗随随便便叫两声你就屁颠屁颠把我们的后路给断了!你想过我没有?我为了我们家能过得好一点辛辛苦苦读书,不想给你丢脸,把暑假拿来改善我们家的生活去赚钱,我为的谁?还不是为了你,不想你在工厂打工太辛苦。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前面给了那个男人十多万你怎么就不想想他要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又拿我们的积蓄给那个男人擦屁股!”
壮汉大叔被这数额给吓了一大跳,他即使在厂子里打工打一辈子也赚不来那么多钱啊!
吴母没想到自己动了卡里的钱会让吴梓懿这么生气,但尊严不允许她在这个时候示弱:“我拿了钱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为了你!蹲大牢的那个是你爸,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愿意看他在大牢里吃苦?他早点出来对大家都好,不是吗?而且你年纪轻轻赚什么钱,都是我赚来的,我自己花掉怎么了,我花的心甘情愿!”
吴梓懿气愤难当,敢情她们就一辈子给那个男人当活的提款机?
“叔,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帮忙,是这······我们家就是一个无底洞啊,他们今天压榨百来万,明天千把万,后天是不是要我的命?我只是一个姑娘家,我也是要读书,要谈婚论嫁结婚生子的,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一辈子和夫家的一辈子都葬在这里,悲剧给两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壮汉大叔是过来人,也知晓这个理,但他没想到吴母居然瞒着他们偷偷的给吴父塞了那么多钱。他知道的是,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发现吴母被讨债的拖到门口让她还钱,里面的家具物什除了几个卖不出去的塑料凳,还有几个装书用的纸箱,其他值钱玩意他可是没见着的。
她们家现在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了,暑假她们存的钱也被吴母拿去给吴父使了,吴梓懿该怎么办呢?
“唉,这就是你当妈的不对了。孩子她爸要活,难道你们母女俩就不用过日子了吗?把所有的积蓄都填给那个无底洞,你们吃什么,用什么?妮子她要上学,还是高中这个关键时期,钱是万万短不得的。”
吴母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拽紧了壮汉大叔的袖子,“我可以让她把学费给退了,解决这个燃眉之急先!她爸还在牢里,那些要债的牢里有人,我怕她爸因为这个在牢里被人打死,我哪里忍心看他受这份苦楚哦?”
说时迟,那时快,吴母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疼。
吴梓懿收回了手,“我今儿算是看明白了,我不是你亲生的。你的眼里只有那个不着家的男人,我又算什么?”她打开门,对着楼下凶狠敲门的讨债人喊,“不用找了,你们要找的人躲在这里呢!”
吴母刚从亲生女儿猛给自己一耳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吴梓懿走向门口拉开了那扇罪恶之门。
“不,不要开······不要开门!”吴母跌跌撞撞的来到门口,想要把大开的门关上。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楼下的人早听到了吴梓懿的呼喊声。
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讨债
人气势汹汹的上楼来到壮汉家,“可要我好找呢,你丈夫的钱,你凑齐了吗啊?没凑齐,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凑!”为首脸上有疤的男人唾了一口,然后把吴母拖出房,“下次我要是在她家找不到人,我就上你家找,看你还敢多管闲事不!”走之前,脸上有疤的男人狠狠的警告了壮汉和吴梓懿。
随着大门的合上,吴母的求饶声也被关在了门外。
壮汉被这变故给吓到了。
吴梓懿给壮汉转了两千块钱,“我们家的事连累你了。这是我给你的补偿,你拿去租一个新的房子吧,她一时半会也凑不到两百万了,到时该还债的就变成你了。她现在连本也没了,怎么翻身呢?所以听我的,赶紧走吧,趁他们还没让你帮她还债。”
“你就真的不管你妈了,那可是你妈啊,陪你十六年的母亲!你怎么······你怎么能就这样铁石心肠呢?”
吴梓懿掰着指头,“今天这场闹剧你也看到了,是她不想让我活的我有什么办法?我读了一个贵族学校,一个学期的学费就十五万。我卡里的钱全在她那,她怎么没想过我要不要一个光明的未来呢?”
吴梓懿憋着泪,“我的父母都不爱我,我为什么还要摇尾乞怜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哪里捡来的,或者被什么人过继给他们养的,不然为什么我就没有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重视呢?”
壮汉大叔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是个外人,哪里知道吴家的个中苦楚呢?
吴梓懿看了下时间,“我该回学校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
壮汉大叔叹了口气,“你说,钱这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它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让胆小怯懦的人丧失理智,还能让一个原本就艰难的家庭给拆散了?”
吴梓懿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也不是。它只是让埋在地底的罪恶,提前开了花。我能做的事情只有尽早地把它掐死在掌心中,不让它繁殖下去。”
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筒子楼,吴梓懿心里百感交集。
这栋大楼,见证了自己的成长,看过自己的成长足迹,给她遮了风,挡了雨,在她孤寂无眠的时候陪她看星星,也在她青春懵懂的时候装载了她的幻想,还在她挑灯苦读的时候给予她无形的鼓励和支持······现在她就要离开了,虽然有点不舍,但这不就是成长所必须经历的事情吗?分分合合,才是人生的常态啊。
吴梓懿回到学校,发现自己心中的委屈无人可以诉说,就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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