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女青青
上午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庞上,她微闭眼帘,似在享受着这初春的温暖。
如果第一次见,让人觉得她和王妃相似,那么再见之时,却不会再把她们俩个弄错。如果说王妃是一直随风飘摇,袅袅婷婷的杨柳,那么阿蓦则是一株迎着阳光,树叶油亮的笔直的白杨。
王妃的美:清淡素雅,阴柔婀娜,如娇花照水。阿蓦的美:安静从容,明朗大方,如红梅映雪。她的脸型小巧,睫毛浓密纤长,眉如细柳,逸然横斜,鼻翼玲珑,下巴优美,唇略有棱角却饱满红润,整个人像刻画精致的工笔仙女。
“蓦姑娘。”
阿蓦慢慢睁开双眼,眼神如一汪清泉,瞬间让工笔仙女图活了过来,熠熠生辉。原来是茯苓,茯苓抱着一盆盛开的钟形兰花。茯苓身后,站着一位劲装少妇,容颜明艳,英姿勃勃:“阿蓦,我听说你醒了,早早赶来,正好和茯苓姑娘一起过来看看你。”
茯苓笑道:“王妃命我送花过来,路上遇到了慕夫人。王妃让我顺便问问蓦姑娘双十生辰打算怎么办?还有那一些门客,要不要挑一挑。”说罢,进得门来,把那盆钟兰摆在茶桌上,还轻轻转了转,放放好。
“双十生辰?我竟然睡了三年么?”阿蓦微惊,低声呢喃。
“哪里,蓦姑娘,您只昏睡了一个月而已。大约真是撞了头,忘了一些事吧。您只记得三年前的事了么?”
阿蓦拂头,一阵头晕,身子向侧一歪。茯苓抢身上前,扶住阿蓦,但手上的戒指形状奇异,不小心划伤了阿蓦的胳膊。渗出血迹。
“茯苓该死,快,快喊大夫。”粉萤听言,一溜烟跑去前院。
阿蓦却不以为意,呆呆看了看伤口,也不去管它。
慕夫人一脸担心,扶阿蓦屋内坐下。大夫前来,简单包扎后退下。慕夫人见阿蓦木然不语,便带她发话:“茯苓,门客的事先不着急,婚姻是大事。当初实在无法唤醒姑娘,只能听王妃的为蓦姑娘冲喜,蓦姑娘的父母又远游难寻,所以由王爷王妃帮忙择婿。现在蓦姑娘醒了,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生辰的事,就不要大办了,我认识阿蓦这两年,也没见她过一个生辰。虽是双十生辰,但她现在记不得什么,便简易办了,府邸里热闹一下就好。茯苓,你帮我回了王妃,以后可以找我商量。”
“是,穆夫人。你们好久未见,好好聊聊,茯苓告辞了。”茯苓竟不多留,匆匆离去。
“阿蓦,你连我也认不得了。我是青青。”阿蓦垂下眼帘,呆呆看像桌角,似有所思。她的确记不得来者,但是她本能地相信她。
粉萤小蝶被穆夫人挥挥手赶了出去,自己倒了一盏热茶,却不喝,直接浇到了钟兰盆内。阿蓦抬眼,不解地望向穆夫人,却见她明艳一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套子,放在桌上,洋洋得意地朝着阿蓦笑。阿蓦也不由得一笑,一改那副魂不守舍的痴呆状态,从枕头下翻出昨晚的匕首,轻轻入鞘,推还给她。穆夫人藏好了匕首,笑着点头。却掩饰着,拉起阿蓦高声道:“你怎么跌傻了,木木的,连茶杯都端不稳。随我出去走走吧,别闷出病来。”说罢,不容分说拉起阿蓦就走。
俩人前面迤逦而行,后面远远坠着两个丫头,四个嬷嬷。后院不大,慕夫人觉得无趣,拉起阿蓦出门,上了自己的马车。害得粉蝶嬷嬷一众忙乱叫车,套车,喊家丁,远远跟上。
马车中,车辙碌碌之声掩盖了夫人的低语:“你兄长凡恕俩个月前被派往边关,我和小儿留在这桐城。阿恕临行前,被王妃喊去,留了一些血。说是给阿恕放血治病。一来阿恕只是有点伤寒,未曾见伤寒要放血诊疗,二来放血便放了,为何王妃要命人收集起来。因为你义兄自小和王妃一同长在吕邱大人身边,情同兄妹,也没多想。但是我觉得这里一定有缘由,一直心存疑虑。后来你义兄走后,你便被王妃找回。不知找你的缘由,而你回来后我还未曾见你,就听说你坠马昏迷。所以觉得更加蹊跷。这王妃,我不熟悉,只觉得她阴阴柔柔,似乎温和可亲。但我总觉得她另有所图,你千万小心。王妃她法术精巧,花花草草摆弄的精妙,那铃兰我怀疑有些问题,所以,你别见怪。”
“谢谢你。慕夫人。”玄蓦直觉她十分近亲可靠。
“依旧叫我青青吧。我和阿恕是因你帮忙才得以成婚。你是我的红娘,是我们的小妹妹。我相信你会记起我们的事情。”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阿蓦:“这是你来之前寄给我的信,除了问候,上面还有一首诗,我研究了好久没有看明白,准备你来了拿来问你,却不料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给你,不知你还能看出点什么。”
阿蓦展看细看,字迹熟悉,是自己的笔迹。但也不明所以,但从信件口吻可以看出,二人情谊深厚。只得先藏在衣内,心里对青青也多了几分信任。“青青姐姐,那我府中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我昨晚打探过一番,那八个门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唤作墨离。我在风落城见过他,听你兄长说他曾被你所救。所以他混到府中做门客,应该不是想害你。好了,我们出来久了难免被人怀疑,不如早早回去。”于是二人随便逛了几处,阿蓦便显得恹恹无力,回府休息去了。
安南王府,碧玉轩。
王妃悠然正垂眸扯着柳叶,似心不在焉地听茯苓回禀。
“你确定她真的忘了三年的事情?而且连法术都不记得了?”
“是,奴婢划伤了她,她居然第一反应不是治愈。而且她听到自己双十生日,居然很吃惊,以为自己昏睡了三年。”
王妃嫣然一笑:“哦,这样也好,忘记不该记起的,找一个好夫婿,在安南嫁人生子,安乐一生,也是好的归宿。这几个我还真要给姐姐好好挑一挑。”
茯苓笑:“人人都夸王妃想得周到,连府邸丈夫都给选好了。对慕大人的家人甚至义妹都无微不至。”
王妃低笑:”你看这几个人哪个合适?”
茯苓告罪一声后低语道;”蓦姑娘和您八九分想象,三年前替您,除了王爷,谁也不曾认出。那几个人中,若能找一个和王爷相似的就更好了。彤焰公子,这次惹事被太妃赶出桐城,被王爷藏在你新买的府邸里,和那几个门客住在前院。还真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嗯,有空我和王爷说说。”王妃扔了手中的柳叶,安心捧起茶来。彤焰,是一个好选择,他和王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容貌上有相似之处。身份上郡王和城主,也勉强登对。只是这彤焰还年少,心性不定,若让他成亲,还真要费点心思。
安南太妃手段毒辣,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做世子,把老安南王其他儿子都赶到了桐城之外的偏远之处,有的甚至莫名暴毙,身边只留了一个郡主,还有这个小郡王。虽然小郡王彤焰与丹阳王爷不是同母所生,但自幼丧母,外公家无权无势,又因自小和丹阳,就是现在的安南王一同长大,所以容他还在桐城。不过也经常惩罚有加,最近又因他闹市赛马,扬言要赶他出城。
彤焰,你也要在算计之中了。悠然王妃微微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
阿蓦回到府上,直到傍晚才找机会甩了俩个丫头,自己来到前院。
府邸很大,前院又分了四五个小院落,正踌躇间,瞥见一人黑衣,风帽,匆匆一闪进了西面的一个院落,这个院落竹林隐隐,别有意境。阿蓦尾随了前去,见院中的亭中已有俩人,一人白衣飘飘,眉眼如画,风神朗逸,如玉中君子,正在烹茶。
另一人抱胸倚在亭柱边,一身深蓝箭袖长衣,腰中佩剑,一身侠士打扮,气质风流倜傥。
新来的黑衣人似乎与他们相识,也不客气,背对着阿蓦的方向坐下。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谁?!”深蓝长衣人朝着阿蓦的方向低喝一声。阿蓦不再隐藏,从竹后转了出来,施施然朝凉亭走去。“是我,玄蓦。”新来的黑衣人背影一紧,下意识从桌上摸起刚摘下的面具,重新戴了上去。
阿蓦来到桌旁,不请自坐。坦然问道:“我与各位可是旧识?”
白衣人给阿蓦注了茶:“不曾。这位却和您是旧识。”说吧,抬手对深蓝衣服的人招了招手:“墨离,你不来喝一杯么?上好的春茶。”那人斜斜地倚在桌旁,自斟自饮:“看来传闻是真的。你还真是忘了好多事。喏,我是谁你都记不得了,那你记得我这张脸么?我这张脸可是你给我修的,好看是好看,就是笑起来有点紧,等你好了还得给我修修。”看阿蓦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只好颓败地低吼出来;”我是墨离!墨离!和你喝酒打雁的?!想起来没?”
“看你们俩个都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这位呢?”阿蓦本能的感觉,身边坐着这位黑衣人气息熟悉,很想一探究竟。但想想自己目前谁都不认识,也只得作罢。
“我们,”黑衣人顿了顿,“不曾相识。”这声音居然和白衣人有八九分相似。白衣人嘻然一笑,解围道:“我是子诺,这里人称诺公子。蓦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和墨离。我们也算朋友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凑巧来小聚,有话可以直说,无妨。”
墨离点头。阿蓦也不纠结:”正有一件事,需要解惑。”接着把小蝶所述之事,和凡恕放血之事娓娓道来,只是略去了王妃和小蝶等人。
诺公子道;”我派人去查,这事蹊跷,可能真有因果。”
此时入夜,初春的风尚寒,阿蓦不自觉地抚了抚肩膀。黑衣人见了,下意识地解了披风,披到阿蓦的肩头,手尚未落下,才发觉不妥。一时间呆在那里,红了耳朵。
阿蓦抬头看他,只见他面具后眼神深深,瞬间又低垂了浓密的睫毛,再看不清眼中的未名情绪。阿蓦站起推辞道:“谢谢,我先回去了,各位慢聊。”施礼离开。
黑衣人朝着阿蓦离开的方向,似乎怅然若失。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