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月光下的秘密 10
理智在一片黑暗的翻涌中，迅速淹没。取代而之的，是那对毫无感情的冰眸。
天上聚集着一片薄薄的黑云，开始下起零星的纷雪，与世界渐渐交融。
众人惊呆了，望着夏夜里的雪，这种奇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会下起雪来？现在不是夏天吗？”
“等等……你、你看，天上有人——”
众人抬起头，看见了立在天空中的白澈。白澈淡淡的睁开眼眸，瞥向了他们。
他们顿时感觉双腿变得沉重了，想要开口，却发现嘴唇被冻住了，越想张开就越是撕心裂肺的疼。无形的冰链层层叠叠，禁锢了他们的行动。
他们看见的，是一对冰冷的眸，跳动着蓝色的火焰。从心里升起的，令人颤栗的恐惧。
为首的男子终于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正所谓生命不息，作死不止。为了刷一下存在感。他哆嗦着嘴唇，朝天空大喊：
“你是人是鬼？我们与你并没有过节，你为何要阻止我们？”
顷刻间，天地间飞满了白雪，洁净的，落到地上，积成厚厚一堆，盖住了血迹，掩住一点点腥红的杀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纯白色。
白澈瞥了他一眼。一股从四肢百骸里涌出来的恐惧感麻痹了他的神经，只是颤抖着，他从那双没有感情的冰眸里，看到了愤怒、虚无……还有可怕的——
杀意。
“你没有资格。”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一点点破灭在混混们的脑海里，点点的融入在漫天舞雪中。恐惧一点点，消失在他们眼中。他们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融入到天地间。
白澈冷眼看着，长舒一口气。
“很久没过这种感觉了……”她漠然地喃喃着。
血的味道……
地上的许南澄终于支撑不住，她浑身都是凝固了的血，感觉天旋地转，分不清眼前的世界，也没有看清面前的来人，整个身子都往前倾倒——
“唔！”
白澈一个瞬息，就来到许南澄身边，将她扶住。
许南澄脸苍白得如一张颤抖的白纸，气息若有若无，身上的血污一下子染红了白澈的白衣。白澈眉头紧锁，攥着拳头，十分不悦。
叶沰羽认出了她：“你是白……”
白澈朝他一瞪，叶沰羽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直接倒在了地上。
白澈又看着许南澄，毫不犹豫的运转起体内的灵力，一点点向许南澄输送着。许南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白澈却并没有为此高兴，只是仍细细的感受着许南澄的身体。
季清从远处匆匆忙忙的赶来，还喘着粗气，没好气的瞪了白澈一眼：
“怎么趁我不注意就跑掉了，你知道你弄出了多大的动静吗？你才刚刚恢复，一下子就用掉这么多灵力，不怕伤及本源啊。”
白澈不说话，只是原本就白的肌肤又添上了几分雪白，许南澄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季清看了许南澄一眼：“你是为了这个人类吗？”
“嗯。她对我有恩。”
白澈平淡的说着，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不会……”
季清深深的叹口气，看着叶沰羽，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儿，又看看这满地的雪，下面掩盖的应该是一片腥红吧？如果不是她设了结界，恐怕早就被其他人类发现了。
“你怎么这么不理智！”季清翻了个白眼。
“看来我还要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啊，这回可麻烦了，那个老男人又得趁机压榨我……你欠我一个人情。”
白澈不说话，但她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我先回去了。”白澈抱起许南澄，朝路口走去。季清直直地盯着被白澈抱在怀里的许南澄，默默的背过身去。
“还有……谢谢。”
白澈的身影，消散在夜空下。
嘴角不自觉咧起一个弧度。季清看着白澈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笨蛋……”
……
……
一片混沌中，许南澄的意识在脑海里渐渐苏醒。
“这里是……”
许南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对了，我应该在和那个男的做斗争……”
「呵呵，你差点儿就死了」
许南澄瞪大眼睛：“又是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咯……不过，你运气不错，还不用我救你」
“我死了吗？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有我在，你可没那么容易死，毕竟，你还要帮我收集痛苦呢。我这次很满意。嘎嘎嘎……」
“等一下——”
许南澄猛的睁开眼睛，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是梦啊……”
许南澄突然发现，她躺在床上，自己似乎回到了家里。
她坐起来，白澈守在床边，消耗了大量的灵力，睡得正熟。
许南澄久久的看着白澈。说救了她的，就是白澈吧。
许南澄轻轻抚摸着白澈如绸子般的银发，突然发现少了什么。
咦？兽耳不见了？
她愣了神，仍觉得还在云里梦里。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她不知道。
许南澄突然回想起来，自己被那个猥琐的男子给弄伤了。她忙看了看手臂和大腿——除了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以外，就基本没有什么痛觉了。想起方才的经历，许南澄仍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思绪转换回来，目光重新注视着面前的人儿，眼神逐渐柔和起来。似窗前月色凉水，梦中云里呢喃，盖着一层迷幻的色彩。似乎有了点什么，又道不确切。
许南澄悄悄俯下身。月色朦胧起来，轻轻洒在相互靠近的两人身上，眼里流露着道不尽的温柔。
【可以再近一些吗】
她竟然，有些急切。
白澈发出一声哼咛，许南澄惊了一下，赶紧又缩回去，心跳略微加快。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白澈睫眉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许南澄顿时觉得眼眶有些涩。
“啊……嗯。”许南澄不敢直视白澈，在被窝里传来细小的声音。
“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依然是平淡的语气，只是多了几分关心。这倒令许南澄有点儿惊讶。
“没有了……你之前怎么不见了？”
许南澄犹豫了几下，还是忍不住问了。
“疗伤。”
“哦……那，先前那些人怎么样了？”许南澄松了口气，虽然很怀疑，也没有继续追问。又疑惑起自己是怎么逃离的。
“……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白澈顿了下，还是不愿意说出事实。
许南澄下意识的想到了别的地方。
“哦！这倒也好，就应该好好惩治一下他们。”
“……”
空气顿时凝固。
白澈看着有些遮掩的许南澄，心里有些疑惑。
伤口……
这么想着，白澈猛的掀开了许南澄的被子，许南澄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干嘛？！”
慌乱中，白澈瞥见了许南澄手臂上的疤痕。
“你还没好。”
“怎么可能，我……”
一阵刺痛穿过了许南澄的脑海，不断的炸裂着，神经也剧烈的颤抖着。许南澄捂着头缓缓的低下去，紧咬住双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里打转着一抹光泽。
白澈一把抓住许南澄的手臂，淡蓝色的雾气笼罩着许南澄，一点点融入进去。
“你的身体还有一些内伤，不要太轻浮了。”
痛觉渐渐退却，只是脑海中还是有一阵莫名的胀痛。强大的困意涌来，瞬间就侵入大脑。眼睛半睁半闭，困乏感绵绵的占据着。许南澄有些困倦了。
“睡吧。”白澈平静的说，“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嗯。”
很快，许南澄睡着了。梦里只有一片蒙白。这是她这个月来，第一次如此安稳。
夜深了。
目光变得深邃，白澈突然很认真、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儿，沉默了。先前不断升涌的情感，被吞没了。
还能再维持多久呢？
【你应该清楚的】
内心一直潜匿已久的黑暗，疯狂的滋长。
今天……那是情感吗？
白澈凝视着许南澄，久久的出神。
【杀了她…】
白澈摇摇头，转向窗外的一轮新月。
不，还没到时候。
再等等……
今晚月色，凉如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