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难得恻隐

  小女孩小脸通红,小嘴渐扁,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四傻子忙将双手伸到她面前,张开五指轮流一转。
  小女孩见他动作奇怪,也就不忙着便哭,睁着一双泪眼静静瞧他要玩什么花样。
  四傻子眼见这个法子奏效,向她轻轻一笑:“看我给你使个神仙的法子!”他对着小女孩将嘴巴张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大大吸了一口气。
  小女孩被他动作吸引,目光紧紧随着他的嘴巴移动。
  四傻子卖力地向旁侧吹出一口气,直吹得弯腰驼背,胸口耸动,然后他双手外翻,赫然是两只野果。
  小女孩愣愣地盯着那两只野果子,眼睛里透出惊奇。
  四傻子得意一笑,抓起她一只肉肉的小手,将一只果子放到她手上。
  小女孩看了看果子,向他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是不确定现在能不能吃。
  四傻子拿起手中的另一只果子,张嘴大咬一口,咕哝着:“吃啊!这可是神仙我变出来的!我让你吃,你就可以吃!啊,真甜!”还砸吧砸吧嘴,故意馋小女孩。
  小女孩慢慢将果子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浆汁溢出,果然又水又甜。
  看着吃得逐渐开心的小女孩,四傻子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现在你该相信我是神仙了吧?不然怎么会变出两只这么好吃的果子呢?”
  小女孩悄悄将那只果子果肉吃尽,向四傻子点了点头。
  “神仙变出来的果子,是不是特别地甜?”
  小女孩轻轻舔舔还沾有浆汁的嘴唇,感觉好像确实比平时吃的果子要甜一点,只觉得非常神奇。
  四傻子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屁孩真是好骗,不由得意起来:“我是神仙,神仙说的话是不是一定是对的?”
  小女孩点点头。
  “那你爹爹说的话呢?”
  小女孩突然抬起头来,不容置疑地说:“爹爹说的话也对!”
  四傻子脸一沉:“那要是神仙说你爹爹的话不对呢?”
  小女孩有些茫然,又觉得十分委屈,看看沉下脸来的四傻子,感到有几分害怕。既不想说爹爹不对,又不敢惹怒神仙,咬咬嘴唇后:“那也得问问爹爹才知道!”
  四傻子挠了挠头,这小妞还真是有够顽固的!眼珠一转,既然这样,不如退而求其次,骗她偷吃些菜也是好的。当下捏起一些菜:“这是神仙给你吃的,不算不敬神!”
  小女孩摇了摇头:“神仙先吃!”
  四傻子这下倒乐了,看不出你这小妞这么孝顺老子!当下也不推辞,张口将野菜送入口中。
  “这下该你吃了吧?”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将一小撮菜放入小女孩的嘴里。
  小女孩左顾右盼,生怕被大人给看到。虽然是神仙给自己吃的,但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四傻子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将手上的油汁摸到了她干净的衣服上,口中夸她:“一看你就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就是傻孩子,哈哈哈!
  听神仙夸自己,小女孩脸更红了。她一双眼盯着不断绞弄衣角的小手,好像鼓足勇气才低低问四傻子:“你是神仙,你,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见娘亲?”
  听她说到娘亲,四傻子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眼神有一瞬间失神,但还是高声问:“你,你娘亲怎么了?”
  小女孩一直在绞弄衣角,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他们把娘亲关在村南老蛙山山脚下。爹爹,平时从来不让我靠近。”她声音有些发颤。
  四傻子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忽然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并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
  梆梆梆——欢快的梆子声敲响起来。
  四傻子放眼四望,发现场面四围的长桌后已经坐满了人。孙独臂一人端坐在北边的一张小桌上,大许等差役陪在他下首。
  “好!各位乡亲,现在时辰刚刚好!咱们开始准备祭社神!”孙独臂起身高呼。
  孙独臂的年轻儿子踏着村民的欢呼声走向场面中间的祭桌,手中捧了一把燃着的庄稼秸秆。等到他走到祭桌前站定,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走过来一个手捧燃着秸秆的男孩,他们列成一排,站定在年轻人身后。
  四傻子觉得新鲜有趣,从地上站起来伸长脖子眺望,将小女孩抛在了脑后。
  “起祭!”
  年轻人首先朝着祭桌拜了三拜,将燃着的秸秆恭恭敬敬地放入了桌上的一只画着花纹的陶盆内,退回原地后双膝下跪拜了四拜。等他拜完,他身后的男孩也照着他的样子拜过祭桌。
  “点火!”村民们又是一阵欢呼。
  年轻人从陶盆里取出仍然燃着的秸秆,秸秆上不时滴下液体,想那陶盆中盛的是油。他分发给身后的小男孩后,带着他们将秸秆放入了高高架起的木柴茅草下。
  火光上窜,如同火蛇,不一会就引着了整个火堆。火光冲天,映得整个场面亮如白昼。
  随着火堆的燃起,一群群的村民从座中起身,围着火焰扭动腰肢,摆动手臂,踢蹬着双腿。舞姿粗犷野蛮,却是虎虎有生气。
  四傻子只觉得整个场面的气氛欢快极了,也不由得在座中手舞足蹈。蹩脚的舞姿映入小女孩眼中,逗得她噗嗤一笑。
  悠悠箫声飘响,起初低低沉降,如同涧底细细的溪流,渐而升起扩散,节奏渐转渐快,衬着场中腾腾的火焰、欢笑起舞的人群,一下将所有人的欢乐推向了极致。
  四傻子停下了抽风般的抖动,四下去寻找阿卢的身影。只见他翘起二郎腿斜坐在跳舞人群后的一张长桌上,闭目陶醉地吹奏玉箫。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世家公子的身份,而是融入了眼前村夫村妇们的欢乐中,他第一次觉得,快乐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喧闹声中,孙独臂大吼:“开席!”
  跳舞跳累了的人们有的回到桌旁,有的直接撕下了三牲上的熟肉,端起各家凑过来的酒浆吃喝了起来。
  四傻子一拽小女孩的手翻过了长桌:“快走,去抢肉!”
  小女孩四下顾盼,眼见每个人都沉浸在美食欢乐中,没人注意自己,才跟上四傻子。
  四傻子动作迅速,出手轻盈,从猪身上扯下一蹄膀,回头又从羊身上拽下一块肩胛,转身从牛身上拉下一只牛腿。他眼珠转了转,又相继扣出一些肥嫩小块肉,藏入了怀里。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神色,奇怪他怎么也不嫌脏。
  四傻子肩扛牛腿腰插蹄膀,将羊肩胛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看着油腻腻的羊肉,也不知是该不该伸手去接。
  四傻子一把抽回了羊肩胛:“不要拉倒!”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地撇撇嘴。一块肉送到了她嘴边,她抬头看见四傻子有些不忍的眼神,憋回眼泪一口将肉吞进了嘴里。肉香四溢,齿颊留香。
  四傻子叹口气,边翻回座位边问小女孩:“你认不认识村子的路?”
  小女孩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点了点头。
  四傻子瞥了眼喝得正投入的差役们,揪了揪小姑娘的衣襟:“跟我走!”
  小姑娘回头想找爹爹,眼睛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眼看着四傻子越走越远,心一横,赶忙跟了上去。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渐渐远离喧闹的宴席,拐了几拐,身影没入黑暗的村路之中。
  小女孩越走越怕,几次鼓足勇气想要跑回去,但心中隐约希望这个小神仙能带着自己去看娘亲,只得一步步捱上来。
  四傻子突然停下脚步,望望四周的屋子,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他们关徭役的畜棚在哪?”
  小女孩听他问自己,忙点点头,想起他看不到身后的自己,出声说:“知道的!”
  “知道还不带路?”
  小女孩感觉非常委屈,但爹爹不在身边,又不敢哭出来,只得含泪带路。
  二人行了一会,穿过几条小路,转过数个拐角,一阵粪便腥臊的味道远远飘了出来。
  是这里了!四傻子快走几步,一撑手翻过了畜棚。
  小女孩站在畜棚外,觉得里面又臭又脏,实在不愿意跟着他进去。可是看着四傻子越来越远的身影,自己一个人马上就要被丢在黑夜里,不由大怕。眼中泪水长长滑过脸颊,忍着恶心翻过了畜棚的围栏。
  四傻子光脚踩踏在厚实的牲畜粪便上,只觉得柔软舒服。斜眼瞟着泪道长流,无处下脚的小女孩,心中大是痛快,尤其是她那双干净的小鞋子此刻沾满了粪泥。
  又走得几步,只听到了黑黑的棚屋里传来了叹息声、窃窃私语声、悲痛哽咽声。
  四傻子眼睛动了动,伸出手指竖在嘴上,示意小女孩不要出声。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棚屋门口,附耳倾听。
  “也不知道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造不造孽的,又有什么呢?我快要死了,走不到长城,我就要死了!”苍老的声音听来就像是叹息。
  “你再捱一捱,好歹救救大家的命!”
  “嗐!照这样不给饭吃,还赶路。我,我活不久了!”
  一个恨恨的声音传出:“也不知道那个怪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让那群大爷伺候着!”像是个孩子,四傻子想了想,应该是那个叫樊快的孩子。
  “估计是握到了差役们的把柄。”也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不用说自然是周柏了。
  你小子倒挺聪明!四傻子将耳朵又凑近几分。
  “那杀千刀的小混账!如果老子有机会,一定把他活活打死!”这句狠话一出,四傻子倒是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樊快这臭小子。
  “算了吧!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哎呦,肚子好饿啊!”周柏有些泄气。
  “哼!”
  “就说是,别瞎嚷嚷了,省点力气吧!”
  呀地一声,四傻子将木门推了开来,月光投入,打得他们两人的身影漆黑一片。
  徭役们眯着眼睛,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四傻子咳嗽一声:“大家都是徭役,看你们受苦,我也不忍心。”
  听出是四傻子的声音,徭役们将头别了过去。猫哭耗子!
  小姑娘怯生生地望着被紧紧捆着的徭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四傻子本来还想捉弄他们一番,但看到徭役们的悲惨情景,就没了那个心思。也不再说话,将肩上的牛腿塞给了周柏,周柏以臂弯夹起牛腿来,惊讶地望着他。
  四傻子也没看他,将腰上的猪蹄膀掖给了那个虚弱不堪的老徭役,老徭役闻到肉香,喉咙一动,将嘴凑近连忙咬了一口。
  “你不怕有毒!”樊快愤愤说。
  老徭役毫不理会,他身体衰老,又遭受毒打饥饿,就算是毒药也吃了。
  徭役们闻到了香味,无不肚子咕咕叫,伸长脖子想要多闻几下。
  四傻子看着这些虚弱不堪的人,只觉得他们连命都保不了,哪还能再造反逃亡呢?当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块肉来分发下去,徭役们只是夹着,却并不便吃。
  最后,他转回樊快面前,托着一小块猪肉在樊快鼻下晃了一晃:“想不想吃啊?”
  樊快猛咽口水,但一双大眼仍然怒视着他。
  “你要是叫我一身哥,我就把肉给你!”
  樊快将头扭过一边,重重一哼。
  周柏并没有帮着樊快痛骂四傻子,他知道这肉里不可能有毒。若是惹恼了他,他将肉收走,那大家可就都吃不成了。
  “你倒是挺硬气!那这肉,我扔了也不给你!”四傻子手一抖,熟肉就不见了。
  樊快瞪了一会他空着的手,又是重重一哼。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老徭役吃得累了,直起脖颈来训斥樊快。
  四傻子看着樊快的怒脸,有些意兴阑珊,从破袖中抖出肉块,扔到了樊快怀里。转身踏出了棚屋,丢下一句话:“每个人都分一点,我一个人带不了太多肉。”
  周柏定定地望了一会二人消失的门口,心里有了些微暖意。
  “哼!假惺惺。”樊快啐了一口,将那块肉凑近嘴边,大大咬了一口。
  四傻子和小姑娘离开畜棚后,沉默着向村南走去。
  小姑娘几次想询问他是不是要带自己去找娘亲,但看到他肃然的神色后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直到此刻,她才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点神仙的影子。
  村口种着几棵粗大的树木,不知是不是错觉,四傻子觉得树木上灯光一闪。
  小姑娘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四傻子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那树上是村子的守夜人。被他们抓到,我会被关小黑屋。”
  四傻子抬头往树上望去,果然看见树上离地两三丈处搭着一个简易平台。这村口有七八棵树,每棵树上都建有平台。
  “这该怎么出去?”四傻子犯难了。
  “出去,出去干什么?”小姑娘心中渐渐燃起希望。
  四傻子嫌弃地看她一眼,心中骂一句,笨!
  “出去走走,在村子里呆腻了!”
  小女孩心中的希望又渐渐熄灭。
  “狗在哪?”四傻子听大许说这村子里养狗。
  小姑娘手一指村口一堆木笼:“都在那。”
  “狗都在笼子里?”
  “不是,我以为你在问平时狗在哪。”小女孩想了想,向身旁的一处指指,“晚上都在那道栅栏后。”
  四傻子心里一惊:“怎么没听到叫声?”
  “都被割了舌头。”小女孩打了个颤,“有守夜人,不需要狗叫,狗不叫咬人会更凶。爹爹说的!”
  四傻子撇撇嘴,又是爹爹说的!他从怀里掏出吃剩下的半块羊肩胛,抡圆了膀子扔进了栅栏。
  “快跑!”四傻子牵起小姑娘的手俯身向村口快冲。
  羊肩胛甫一落入栅栏,原本平静的黑暗,突然翻腾起来,其间还夹杂着“嗬嗬”的低声。应该是狗争抢起了骨头。树上平台灯光一闪,都照向了栅栏。
  “老王,你离得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树上一人扯着嗓子。
  四傻子和小姑娘在那人提着灯火下到地上之前,堪堪奔出了村口伏进暗处的草丛。
  “好险!”四傻子伏在草丛里呼呼喘着粗气。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两人等了许久,直到树上不再传来声音,才慢慢矮身往远处挪动。
  四傻子望了望周围环境,低声问:“关你娘亲的地方在哪?”
  小姑娘一愣,大惊大喜,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哽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带路!”当先一步跨入了等身的秋草中。
  四傻子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积极,愣了一下才跟上。
  “你娘亲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平时自己怎么做饭?”四傻子和小姑娘穿过草丛,下到了一个沟壕里。壕中乱石密布,好几次扎到了四傻子的光脚。
  “我不知道,好像是守夜人在照顾娘亲。”
  四傻子一把揪住裸露在壕边的树根,跳过了一堆乱石:“你娘亲是从什么时候被关起来的?”
  轻轻松松走在前面的小女孩摇摇头:“自打我记事起,我娘亲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看着前面小女孩的身影,一种孤单落寞忽然攀上心头。只是这种感觉是两个人的孤单落寞,因而还有着些许温暖。
  “你见过你娘亲吗?”
  “见过啊!每年都见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求我帮你呢?”
  小女孩突然顿住脚步,抬头望向沟壕另一边,喃喃说:“我想,除夕夜的时候,大家都在场面守岁,娘亲自己一个人一定特别孤单吧!”
  四傻子站在那,定定地望着她。自己的妈妈,会不会也被关在什么地方,会不会也在除夕夜感到特别孤单?
  “是这里!”小女孩一矮身钻进了沟壕一侧。
  四傻子忙跑过去,只见这里是被山水冲刷出的一条窄道,小女孩早爬上了山坡。
  四傻子抓着坡上的草茎,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小神仙,你怎么爬得这么慢?”小女孩笑脸展开,嘴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
  四傻子没好气地说:“神仙就神仙,什么小不小的!叫我神仙哥哥也行啊!”
  小女孩低下了头,脸又红了起来,轻声叫:“神仙哥哥。”
  听她细声嫩气地这么一叫,四傻子心里突然感觉痒痒的。月光下,小女孩低头是露出的一段粉颈显得特别好看。四傻子忍不住将嘴靠上去,亲了一口。
  小女孩感觉后脖一阵麻痒,连忙尖叫着跳开,不小心一屁股将四傻子蹭得滑下了沟壕。
  小女孩心中大恐,红着脸大喊:“小神仙!小神仙!”
  刺啦声响,四傻子一脸黑沉地重新攀着草茎树根爬了上来,只不过本来蓬乱的头发更加蓬乱,脸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看见他这个狼狈样子,小女孩又羞又愧,轻轻走过来,踮起脚尖为他揩了揩面上的泥土。
  望着小女孩认真的小脸,四傻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萌芽了。他不禁面上一红,错开小女孩:“快走吧!你不是要见你娘亲吗?”
  小女孩连忙点头:“是呢是呢!”快步向坡上走去。
  四傻子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实在想不通,这么个十岁的小姑娘,为什么力气比自己大,体力还比自己好?
  月亮静静悬在星空,蓝蓝的星弧与其分庭抗礼,共同笼罩着这片静静的山坡,以及,山坡上那一对懵懵懂懂的小小人儿。
  四傻子喘着粗重的气息,总算是走上了这道山坡,他从来没觉得爬山有这么累。
  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发现他停了下来,忙跑回来,拉起他的袖子:“快来,马上就到了!”
  四傻子挣扎着跟她往前走,抬头望去,只见白天爬下来的老蛙山横在自己眼前,山脚漆黑处,貌似有一座木屋的轮廓。
  只是,他从来都没见过这种木屋,因为这座木屋尖尖瘦瘦。直到近前,他才发现,木屋不仅尖尖瘦瘦,而且还非常高,只是刚才在坡上看时,隆起的土地挡住了下面很长一段。
  这座木屋,一共有四层,每一层的四角都是翘起的飞檐,檐上都雕着一座面目狰狞的人像。月光蓝星交相映照下,阴影交叠错落,雕像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四傻子呆呆望着这座木屋,心中震怖。一种奇异的怀疑涌上心头,这小女孩的娘亲,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