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乐极生悲

  晴空蓝得就像北方冰冻的湖面,纯净透明。阳光从万丈高空射下来,打在脸上有种灼痛感。下了一夜的雨,现在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消失了。
  狭长的甬道上积了不少水潦,身形胖大的男人尽管拣着高地下脚,还是沾湿了袍角。但他心情非常好,并没有介意华贵的黑色丝袍沾了多少泥渍。
  虽然不介意泥渍,但甬道的长度还是耗尽了他的耐心。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他还是觉得这条路比预料中要长得多。终于,在紧闭的两扇木门前,男人停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雨后还未干透的空气,仿佛在感受着恶战过后胜利的气息,陶醉而又惬意。
  “砰砰砰”他不徐不急地以食指上的熟铁指环叩动木门,心情竟然有些激动。远离战场多少年,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胸腔中的血流在快速流动。
  良久,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开门。
  男人有一丝地不耐烦,想推门而入,却发现上了闩。
  “娘子,我知道你就在门后。你以为凭一条门闩就能挡得住我?我说过我会再来。”男人粗豪的声音响起,在一片寂静的巷弄里显得格外刺耳。
  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怯意:“我不是你娘子!你走!否则,我立时自刎!”
  男人的耐心完全耗光了,他大喝一声:“你当我赵枚是善罢甘休的人么?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踩着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女子跑进了院子里。赵枚横出一脚,门闩连带半扇木门应声而碎,木屑飞出老远。赵枚卷动大袖,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屋子。
  “娘子,我恋得你好苦啊!你今日就从了我,我保证日后让你尊荣华贵享用不尽!萧河冷能给你什么?”
  阿芸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手中紧紧捏着一把剪刀:“你不要过来!否则……”
  不及她话说完,赵枚饿虎扑食一般将她抱起,她伸剪刺向赵枚肩膀,却被他一指弹飞了剪刀。赵枚一把将阿芸扔到了床上,伸嘴在她雪白的脖子上乱拱一气。
  阿芸数次挣扎,抠掐并用,却都被赵枚按了下去。赵枚伸手一揪,将阿芸身上的淡紫棉裙丝丝扯碎,她白玉凝脂一般的身体更是撩拨起了赵枚的欲火。
  阿芸挣扎不得,张口咬向赵枚肩膀,赵枚吃痛,激怒之下,一个巴掌将阿芸打得翻滚在地。阿芸伸指抽出梨木发簪,用力攮进自己的颈上,猩红的血液流经白玉一样的脖子,落雪红梅般的凄美。
  赵枚虽然急火交加,但却不喜欢玩弄尸体:“你当真不肯从我?”
  阿芸流着两行清泪,语气决绝:“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
  充满戏谑的笑容浮现在赵枚的脸上:“你当真是倔强!萧河冷可以安心地走了。”
  阿芸玉手一颤:“你说什么?”
  赵枚故作惊讶:“怎么,你不知道?哦,你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上午,本县因为萧河冷办事不力,将他下了狱,着他北上应长城之征!”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弄到床上!
  阿芸面上煞白,手上的发簪不由刺进几分,鲜血流得更多了。
  赵枚第一次上门行轻薄之举,阿芸以死相逼,将其逼退。但恐怕耽误丈夫前途,她就忍下委屈没有告诉丈夫此事,谁知赵枚贼心不死竟然设计陷害。这样一来,自己反而害了丈夫。
  阿芸又羞又悔,深吸口气,便要刺破自己喉咙,却听赵枚贼兮兮地说:“但是,萧河冷确实是很能干的。放了他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你怎么做了。”
  阿芸嘴唇都白了。她想起萧河冷为自己所做的种种事情,那一碗红莲粥,是他历时三个月远渡东海,从仙山蓬莱采摘,以自己心头活血滋养而带回来的红莲所做;自己患上魇症,萧河冷西诣昆仑,求来雪魄为自己清心静念。
  相公为自己付出得够多了。其实,两个人相爱,何必非要长相厮守?也许,这是上苍给自己一个机会,来让自己配得上萧河冷的爱。也罢,只要他能平安,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阿芸闭上眼睛,放下了发簪。赵枚猛地扑过来把她抱到了床上,百般蹂躏。从阿芸丝绸一般的肌肤上滑过,赵枚更加憎恨萧河冷了,凭什么这小子就能饱餐这样完美的娇妻!
  阿芸感觉到他肥胖臃肿的身体,就如同厕所的老鼠一样恶心。她感觉自己从身体脏到了灵魂。
  县堂前的庭院里,杀猪般的惨叫转变成了奄奄一息的呻吟。
  芈言一拄棍子,折碎了吴接最后一根肋骨,他已经无力呻吟了。
  现在的吴接早已不复往常那般趾高气昂,他四肢上的骨头都被打断,肋骨俱碎,扭曲的胖脸血渍干成了紫黑,皮肤如同泡在河里许久的浮尸一样水肿苍白。
  芈言环顾四周,躲在柱子后和角落里的差役赶忙缩回了头。
  他挺直身子,朗声说:“你们听着!我,芈言,是楚国的殿下,是楚王的亲弟弟。秦贼追杀了我十几年,我也杀了秦贼十几年。我不想再藏头露尾了!今日,我芈言要大开杀戒,快意恩仇!尽管放马过来吧!”低头对几乎不成人型的吴接说,“今日将咱们的恩怨一并清算了,你这种猪狗小人本就该像猪狗一样宰。”
  不知是谁在门外喊了一声“县令大人回来了”。
  躲在角落里的差役纷纷钻了出来,摆好架势。
  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芈言交手,只是慢慢围成了一个松散的圈子。
  芈言望着他们,语重心长:“同为楚人,奈何为暴秦做狗?”随手一棍插入了吴接头颅,结束了他的痛苦。
  差役们不发一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赵枚一脸轻松喜悦地走进了府衙,却见一帮文吏挤在门口翘首望着自己。赵长文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语无伦次:“叔,叔,叔……”
  赵枚看见他就来气,一巴掌拍过去,打得他转了个大圈:“说人话!”
  赵长文摸着肿起老高的马脸,有些委屈:“芈言从死囚牢里逃了出来,杀光了狱卒,如今在堂前的庭院里对吴主事滥施酷刑呢!我们可算把您老人家盼回来了!”
  赵枚顿觉有趣,摸了摸胡须:“这倒有意思,闹这么大动静逃出大牢,竟然不逃走。太平日子过久了,正好调剂调剂,”他脱下外袍,露出了内里的银丝窄袖短衣和皮靴,原本挺着的肚子更圆更大了,“我去会会他。”
  赵长文忙接过长袍:“救星总算到了!”
  赵枚进入庭院,一圈差役围着一芈言僵持不动,吴接软趴趴地躺在血泊里,脑浆迸溅,眼看是不活了。
  “让开!”差役应声闪出一个口,看见县令回来,都松了口气。
  赵枚平静地盯着芈言:“想不到楚国王室还是有硬汉子的。你是楚王的什么人?”
  “我是楚王的亲弟弟。”芈言眯眼打量着赵枚,平时他只是端坐县堂,感觉慵懒不堪,如今这人精神矍铄,好像是换了一副皮囊。
  赵枚点点头:“能与楚国的贵胄交手,是赵某的荣幸,”他抿了抿肥厚的嘴唇,“我杀过老人、小孩、女人;我杀过将军、士兵、士;我杀过国王的宠臣、叔叔、妃子,”赵枚目光咬住芈言的喉咙,“还从来没杀过国王的弟弟!”这句话说得很快,出手更快,芈言根本没看清他的身法,但是凭着感觉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芈言的喉咙淌着血,一大块皮肤被揭了下去:“王叔也是国王的兄弟。”
  赵枚将手上的皮丢掉:“活着的国王的弟弟。”说话同时,欺身而上,五指成爪,抓向了芈言的脖子。
  芈言转了个圈,抬棍挡过了他的一击。不料赵枚手上加劲抓住了棍子,芈言突然放脱包铁棍,顺着适才赵枚抓棍的力道,射向赵枚,戟指直戳赵枚的眼睛。
  赵枚棍头疾点,想要点破芈言的脑袋。但芈言的行动实在太快,头一偏就闪了过去,他位置改变了,双指还是戳向他的眼睛。
  赵枚感觉他的指上力道十足,心生寒意,只得转身退让。虽然避开了眼睛,但芈言的双指还是划过了他的鼻梁,赵枚顿觉疼痛不已,伸手摸去,早已鲜血直流。这才知道对手实力不弱,有些后悔适才自己的托大。
  芈言趁他分神,横掌斩向他的手腕,赵枚心里一惊,忙伸手格挡,另一只手上一空,棍子被芈言夺走了。
  芈言面色铁青,将手中的包铁棍转了转,像握剑一样握着:“我王兄也死了。”
  赵枚摸了摸自己鼻梁的伤口,笑谑着:“可他毕竟是最后一个国王,不是吗?”
  芈言勃然大怒,双手握住棍子一端,举过头顶,另一端斜斜指向地面。他一双怒目死死咬住赵枚的脖子。
  赵枚看见了他的动作,面露兴奋:“斩熊?”
  芈言警戒地挪动着:“斩熊剑下,六亲不认!”身随声动,包铁棍幻成了一道黑影,兜头罩下,劲风将赵枚的发扣生生催裂,赵枚急忙向廊柱蹿去,肩头中了一击,关节已然脱臼。
  芈言又静静地站回了原地:“如果我手中的是剑,你命休矣。”
  赵枚背靠廊柱,左臂软软垂下:“果然是蛮夷!”
  芈言面露轻蔑之色:“秦狗还有资格这么说?”他横举包铁棍向着赵枚急速冲来,赵枚绕柱迅速转过,只听“喀拉拉”一声,腰粗的黑柱被芈言一棍斩断,棍子也陷入了柱子里。
  赵枚狡黠一笑,一脚踢向芈言膝盖,芈言弃了棍子,向旁侧急躲。赵枚早抽棍在手,抡起棍子正好迎上跳过来的芈言脑袋。“轰隆隆”,廊柱倒塌,芈言脑袋也绽出了一朵红白相间的大花,随后斜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赵枚看了看棍子上的脑浆血液,扔在地上,铁皮里的木头立马碎成了木屑:“你!把尸体收拾干净。”然后咕哝了一句“一群饭桶,倘若王伯在此,哪用我出手”之后,踱回了内堂。
  阿芸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感觉耻骨很痛,她感觉手臂很痛,她感觉自己很脏。
  在极度的屈辱与委屈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与痛苦。她现在很平静。她现在无所怨恨,无所希望。
  慢慢下了床,空气中还弥漫着那个人恶心的气味,仅仅是恶心而已。
  也许,命运从来就是辛酸辛苦,她认了。阿芸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微冷的空气飘进来,打在了她裸着的肌肤上。她看着自己温润如玉的肌肤,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腰肢,也许,太美的女人是一种罪。
  阿芸想起了妹喜,想起了妲己,想起了褒姒。她们都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她们的丈夫都百般疼爱她们,就像自己的丈夫一样。她们都为丈夫献出了生命。
  她白中透着淡淡粉红的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圆圆的脚趾像结匈人打磨的白玉珠一样完美。她感受到了脚心的凉意,她看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那把柴刀,她感觉自己心里冰清玉洁。
  牢房里的狱卒又换了一批人,这次他们都佩上了铜剑和铁枪。死囚牢里的死囚下午都被抓回来了,腰斩的腰斩,车裂的车裂。
  萧河冷心里还是有些惊疑不定,怎么芈言一下子就变了个人?怎么自己稀里糊涂就被下了狱。
  他有些明白过来了,隐隐觉得这一切不是巧合,但他又有些不明白。他手里还攥着那块有些恶心的黄玉,“天智玉,鬼扯!”他咕哝着。
  甚至,他开始有些怨恨芈言,看来他的那副老实人样子是装出来的。早知道他本领那么高强,自己又何必强出头?
  阿芸温婉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萧河冷钻心地难过。哪怕再见一面也好啊!想必她现在已经温好了酒,热好了饭菜,傻傻地等着自己回家吧!
  得知自己已经远赴边关之后,她该有多伤心啊!她身体不好,常常夜里胃痛难忍,没了自己的陪伴,可教她怎么熬!
  “贼老天!”萧河冷抬头狠狠地骂。
  老天没有回应他,但是旁边的人回应了他,以一种状似疯狂而绝望的哀号回应了他。
  这时牢房里的所有人都紧紧蜷缩在远离那人的一角。
  哀号连续不断,越来越尖利,震得萧河冷脑颅有些疼。现在他才发现,那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孩子,白皙的脸上横陈着污泥尘土,身上破破烂烂,他双手捂着额头,双目充血,张大了嘴仿佛想要咬人。
  一个狱卒走了过来:“别叫了!找打么?”
  一个征夫告诉狱卒:“大人,不管用的,这个孩子邪性着呢!每到这时候,就像疯了一样,逮着身边的东西就咬,力大无比。他第一次发疯的时候,有位大人来管,被他吃了一个耳朵!”
  狱卒听了这话,有些害怕,用力敲了两下牢门就走了。
  男孩脸上青筋暴起,双眼充血,突然向萧河冷扑过来。萧河冷急忙想站起来躲闪,却发现由于久坐双腿早就麻痹。
  情急之下,萧河冷张开双手抵住了男孩双肩,“叮当”脆响,黄玉落在了地上,男孩低头去看,捂着额头的双手忽然垂下,露出了眉心的一道黑线,而后倒在了萧河冷怀里。萧河冷后背冷汗涔涔而下,长舒口气。
  其余众人互相观望,均感奇怪,以为眼前这个文弱的人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魔力。
  萧河冷缩回双手,才发现手掌已经被男孩的汗水沾湿。他看着男孩深陷的眼窝,悲悯之情溢上心头:想必你也很痛苦吧!于是,也就任由男孩躺在自己怀里了。
  黑暗潮腐的牢房里不辨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孩轻轻动了一下脑袋。
  “你醒了?”萧河冷轻柔地问。
  男孩从他膝头爬起,点了点头,眼神空洞。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男孩用污渍固结成块的破袖拭了拭额角的汗,嘶哑着嗓子:“我没名字,老头给我取名四傻子。我不知道我从哪来。”讲完这些话后,四傻子挪回了自己原来躺着的地方。
  萧河冷凝视了一会四傻子瘦弱的身影,阿芸清丽的笑靥又浮上心头。
  “阿芸,我可怜的阿芸。”
  赵枚躺在那张梨花木大床上,手中拿着一份关于今年农赋的预估公文。
  他轻轻揉了揉接回的肩膀,还是感到阵阵酸痛,心中一烦,干脆一把将竹简扔出了隔间。然后,赵枚伸手拽了一下床头的吊绳,不多时,两个仅着薄纱的艳丽女人从后门进来,浪笑着趴到了赵枚身上,并开始为他宽衣解带。
  起初赵枚还有些享受,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些庸脂俗粉以后,就失去了兴致,摆摆手:“下去下去!”女人识趣地离开了。
  自从昨日一亲芳泽之后,赵枚顿觉自己的女人都是三流货色。就在刚刚看着公文打盹的时候,还梦到了萧河冷娘子裸露的身体。
  “你真是个无底洞啊!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赵枚脸上浮起淫笑,向外间大叫,“来人!”
  一个差役连忙跑进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萧河冷的娘子请进来。”
  “啊?”差役一脸疑惑。
  “愣着干什么,快去!”
  赵枚摸着胡须,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云雨,在这张大床上一定十倍于昨日的小床!
  “老爷,我回来了。”王伯苍老而庄重的声音将赵枚的美梦打碎。
  赵枚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但对于王伯,他不得不拿出十足的敬重,于是下床起身:“王伯辛苦了,这一趟还顺利吗?”
  老人拱了拱手,为赵枚斟了一杯茶送上:“顺利是顺利,可是消息不太轻松。”
  “怎么?朝中送来了什么消息?”赵枚皱起眉头。
  “据说,新近始皇帝听从李斯的建议,设立了一个新制,叫御史监郡制。”
  “什么意思?”赵枚隐隐感觉不太妙。
  “也就是由始皇帝指定亲信人员到各郡充任监察御史。”
  赵枚有些急:“王伯,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什么是监察御史!”
  王伯哈哈一笑:“老爷就是性急。老奴这就说。监察御史,也就是由始皇帝钦定的实行监督之职,由始皇帝钦定,自然只受始皇帝管辖,实行监督,自然威权高于郡县一切长官。”
  赵枚眯着眼睛:“知道是谁充任长官了吗?有没有拉拢的可能?”
  王伯眉头微皱:“麻烦就出在这。人选已经定了,是您的老对头,魏岘。”
  赵枚拍床大叫:“什么!”
  “始皇帝是千古明君,他选定魏岘,意图甚是明显。就是明白泗水郡守无法掌控您这只猛虎,才派出了魏岘这条蛟龙。恐怕,日后您得收敛一些了,”王伯从袖口抽出一张羊皮纸,“这是魏岘到任后的履职安排。他首先就要查核各县功绩,视情况定夺是否裁撤相关官吏。”
  赵枚冷笑一声:“光靠这个,他可扳不倒我!我朝中的网络也不是吃素的。”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敲山震虎而已。问题在于,他可以与始皇帝直接联络。”
  赵枚一跺脚,咬着牙:“不然,派几个刺客,将他半路截杀!”
  王伯急忙摆手:“不妥不妥,若此时截杀,始皇帝必然猜到是您所为。况且,魏岘也非平庸之辈,岂可不做准备?”
  “那我们该如何?”
  “为今之计,首先就是整肃县治,核实仓廪牛马,多则存,少则补。另外,还需要您与郡守商量一下,上疏一道本县及本郡男丁真实数量的奏表,请求皇帝酌情减免徭役。”
  “这,这不是找训斥呢吗?”赵枚相当不情愿。
  王伯不由摇头,这孩子有勇无谋,总是纠结于细枝末节:“如果,从魏岘那里告知皇帝,那咱们可就麻烦了。”
  赵枚回过头来盯着王伯,一咬牙:“好!那整肃县治,查核仓廪,找谁来做呢?王伯,你来吧!”
  “老奴一介奴仆,岂不笑掉大牙……”
  “大人!大人!萧家娘子!自刎了!”差役带着哭腔跑了进来,倒不是因为萧家娘子自刎而悲伤,而是因为没办成县令交代的任务而害怕。
  “什么?”县令脸上的肌肉纠结成了一块紫红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