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机四伏
守夜的兵士倚着有些生锈的铁戈哈欠连连。火光吞吐,队长手握剑柄巡逻经过,兵士连忙挺直身子瞪视前方。
城墙下的门吏早已趴在桌子上沉入梦乡,有些干裂的嘴角微微扬起,口水缓缓淌到了桌面。
一只老鼠突然从巨大的门梁上蹿到他脸上,顺势又隐没在了黑暗中。门吏被惊得一下蹦起,左顾右看口里不住叫骂,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上城备坊的一间屋顶上。
过了许久却没发现异样,他拍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可能是睡糊涂了吧!”
“我仔细勘察过了,这备坊中居住的都是鳏寡孤独,这间屋子附近住的都是孤寡老人。如果现在动手,火攻使毒都可以。”说话者捏紧了嗓子,声音如同细沙流入瓦隙。
另一人摆摆手:“上面交代,人必须死,但得知道玉的下落,不可强攻。”
“那就使毒吧。”
那人点点头,胳膊伸到空中打了个手势。七八个人瞬间围拢过来,所有人都是黑衣劲装,黑巾蒙面,动作迅捷轻柔,影子一般黏在屋顶和墙面。
领头人递个眼色,其中一个贴在墙上的黑衣人一收绳钩,轻轻落在了中间的屋顶上,只见他右手屈伸,从嵌刻龙蛇花纹的黑铁护腕中勾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黑瓶。
看见那只黑瓶,周围的黑衣人都稍稍后退了几许。
他轻轻晃了晃瓶子,左手射出一根铁针,“出”地一声打在了瓦片上,不一会,裂缝由破孔蛛网般蔓延至边沿,瓦片在悄无声息中便化为了粉末。
那人由破开的洞孔下望,只见屋椽露出一段,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方布罩上破洞,然后将黑瓶倒置于黑布中央。抬头示意众人小心后,他从黑皮靴中抽出匕首,迅疾轻快地削去了瓶封。
瓶中液体一点一点地渗在黑布上,渐渐扩散开来。不一会,黑布上腾起了淡淡白烟。
正当黑衣人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物从黑布中激射而出,他连忙侧头闪避,却不料扑面的劲风从布上破缝袭来。
低头看时,全身的血都凉透了。只见缝中的暗绿烟雾随着劲风全数扑出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啊!”黑衣人只感觉脸上麻痒刺痛,急忙向后腾空翻跃。
周围黑衣人遭逢变局,连忙跃出接住他,右手在他脖颈一抹,不及呼声传出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撤!”领头人右手拎着尸体,纵跃而去。其余人也向四面八方迅速隐没。
屋门打开,一人手握一根筷子跃上了屋顶,四下了望后,又跃回了房中。
城楼上的守卫突然惊醒,倚着铁戈,一脸疑惑地望向上城。
芈言按着有些酸痛的鬓角,将笔放到了笔搁上。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供词,确认无误后,便卷起竹简用牛筋系了起来。这人姓赵,是县令的亲戚,也是沛中的豪强,有人控告他强奸民女,于是便把他收监了。本来这种情况下的供词是轮不到他来誊写的。但谁知道,吴接突然生病了,于是这事就交给了他做。
芈言望着吴接的空座,默默地出神。
“芈先生?公文都写好了?来,喝口茶吧!”赵长文的一张马脸突然出现在芈言面前,他笑呵呵地将一杯茶水放到芈言手边。
芈言拱了拱手:“谢谢赵先生了。在下不渴。”
赵长文点点头,瞄了一眼放在一边的供词竹简:“吴主事虽然生病,但还是挂念公事。特意叮嘱我,如果有签署誊抄完的公文,要我带过去给他老人家过目。”
芈言转过身将一堆竹简抱起,交到了赵长文的手上:“这些都是我今天完成的。”
赵长文抱着一堆竹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以下颔指了指供词:“芈先生,那份供词……”
“哦,在下最近心神有些恍惚,供词还没有完成,有几处不当的地方。所以,还需斟酌斟酌。”芈言拿起竹简,又打开看了起来。
“如此,也好,也好。”赵长文抱起竹简,迈出了吏事房。
直到赵长文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芈言才将竹简拴起塞进了怀里。
他回头看了看萧河冷的桌子,才忽然想起萧河冷已经三天没来吏事房了,他倒是很想再和他见一面。
门口的漏壶点到了申时十六刻,芈言站起身揉了揉腰,拿起了那只青铜墨盒,盒上花纹早已渐渐磨平,许是摩挲日久,突起处颜色渐变为黑黄色,质地光滑,凹陷处占有不少墨迹。芈言看了看漏壶,是时候出去了。
备坊离府衙直线距离很近,但甬道曲折复杂,房屋由府衙向四周辐射,渐远渐杂乱不堪。
芈言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西北折向了下城市场。
市是交易场所,下城位于沛城外围西北角,是交易场所和买卖人的聚居地。
这里的房子一般都单独成栋,放眼望去,一目了然。靠近上城门的是肉市,向北依次排开的分别是菜市、布市、官营薪市、官营铁匠、官营裁缝以及流市,流市逢单日才可开,但也要看四野八乡的乡民有没有余下来的物资。
芈言叹了口气,他在沛地居住五年有余,从没见过流市开放,但还是向流市那几个残破的布棚子瞥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有一个老妪倒拄了一只扫帚,上面插了些果子。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卖法,不由留了神。
“芈先生?芈先生可是少见来买布呀!您想来点什么布?”布市老板转身从隔板上取下一卷绿布、一卷白布。
芈言摆摆手:“不做衣服,来两丈黑布。”
老板有些为难:“这,您也知道,秦对黑布限制,我只能卖您一丈。我也想多卖您,可是市易官每日都会来查。要不,您看看灰布?”
芈言冷笑一声:“也好,来一丈黑布,一丈黑蓝。”
老板虽然感觉芈言有些古怪,可也不敢得罪官吏,于是剪了一丈黑布、一丈黑蓝布递了给他。
“有劳。”芈言将几枚半两钱按在了桌上,夹起布直接走向了那个老妪。
老妪看有人走了过来,操着一口当地乡音:“这是刚成熟的果子,您要吗?”
芈言有些好奇:“老人家,你就卖这几个果子?”
老妪嘴唇微颤:“树上结了果子,大部分都运给了官府。不瞒您说,这几个果子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我来城里碰碰运气,能卖一个是一个。”她的尾音拖着哭腔。
看着老妪破烂肮脏的衣服,和她一头杂乱的灰发,芈言不由红了眼:“老人家,你这一扫帚果子,我都买下了!”他把衣袖怀里搜寻一遍,搜出六个铜钱捧给了老人,“这些钱拿去度日吧!”
老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颤声说:“你真是个好人!”却并没有接钱,而是动了动嘴唇。
芈言看懂了老人的口型,心里一惊,双手扯展布匹,腰背发力旋转着向后退开,铜钱也随之掉落,激起几缕尘埃。
“叮叮叮”几枚铁钉被卷落在地,呈暗黑色,显然淬了毒。
布匹缓缓垂下,芈言站定后四下顾盼,除了几只铁钉和老妇脚下的铜钱在地上兀自跳动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看老妇时,只见她目光呆滞,眼中的一抹泪意还未褪去,那个“走”字口型僵在了嘴角。
芈言双目通红,不及别人注意,将老人尸体卷进布中夹起奔回了上城。
木门开合,芈言闪身进入。
他将布卷放到木床上展了开来,露出了老人的尸体。
看着老人的尸体,芈言满面怒容,额角的青筋暴起,谁都不会想到平时老实木讷的人瞬间就变得戾气十足:“这群畜生,竟然连七旬老人都不放过!”
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压下心头怒火,从旧锅中取出几块干饼和鹿肉,从床下取出几块金块,从破瓮里找了几件小孩的衣服,并用蓝布打成了一个包裹背在背上。
然后,他挪开另一张空床,打开了床下的挡板,向下面的黑洞说:“心,快上来,该走了。”
男孩手脚并用从洞中攀了上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门口。
芈言伸手从床侧摸出一把落满灰尘的剑裹进了黑布中缠在背上,他抬头看了看那晚被破开的屋顶,眼中现出一丝决绝。
“走吧!”芈言夹起男孩跨出了屋子,跃上屋顶向城门奔去。
“我们还会回来吗?”男孩双手抓住芈言的臂弯。
“应该不会了吧!”奔速如飞,芈言却说话如常。
男孩从芈言胳膊上蹭了蹭被风吹出的眼泪:“我很喜欢那个姓萧的哥哥。”声音有些失落。
“我也是。”芈言一坠肩头,趁城门守吏回过头之前,落入了巷子。
守吏揉了揉眼睛,嘴里暗骂一声,回头叫:“酉时了!关城门吧!”然后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向城里走去,“狗日的老许,还不来换班,老子先走了!”
忽然一阵风刮过后脑勺,他猛一回头,只见两个守卒正在奋力地推着巨大的城门,“准是哪个王八蛋又偷吃肉!风里一股子肉味儿!”
守吏刚迈起左腿,右脚踝传来一阵尖锐剧痛,他立足不稳倒在了地上,于是破口哭号:“哎呦喂!哪个狗日的!暗算老子!啊!疼死我了!断了啊!”
其中一个守卒放下推门的转轴赶忙跑过来帮忙,另一个也转过头来冷眼旁观。
芈言挟着男孩,从门房屋顶轻轻滑过,踩了一下墙壁借力,从正握着转轴看戏的守卒头上转到了城门外侧,他指头攀起门上碗口粗的铁钉,紧紧地贴在了门上。
守卒扶起守吏后赶忙跑回来转动转轴,巨大的城门在嗡嗡的响声中阖上了。
芈言指上一松,轻轻落到了地上,低头看着男孩饶有兴味的大眼睛问:“好玩吗?”
男孩兴奋地点头:“好玩,大叔好厉害!”
芈言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带上你的玉佩了吗?”
男孩点点头,从脖子上拽出了一块纯白的玉璧,足有手掌大小,上面雕刻着云龙纹饰,栩栩如生。
芈言深吸一口气,向着沛城东方奔去。
一声脆响,木门四分五裂地飞向了屋里。黑衣人手执精淬短刃,一步步挪近了屋子,他们两两相靠,凝神戒备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
一人奔向被挪开的床,向床下的洞扫了一眼:“我们来晚了!”
领头人看了看床上老人的尸体:“他果然很厉害。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在路上杀了他。他不是带着玉走,就是在去取玉的路上!这离东城门最近,从东城门出城!”他挥了挥手,黑衣人影子一般四处退散,纷纷向城门奔去。
“怎么办?城门关了!”黑衣人箭簇一般钉在了东城门口。
“硬闯。”领头人径直走向门吏。
“你们是什么人?”门吏瞪着眼睛,嗓音些嘶哑。
领头人从腰带里抽出一块黑色铁牌,上面篆刻一个“秦”字。门吏一看,忙垂下脑袋,口中大呼:“开城门!”
风从密林中漏过,随即被吞没于满地的落叶中。
这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巨大的树木根系错综盘结,早已与地面融为一体。由于经年透不尽阳光,空气中浸润着浓浓的潮腐气息。就连地上厚厚堆积的落叶,也不像其他地方的那样干枯焦黄,而是犹自带着一丝活生生的绿意。
芈言的脚垫在厚厚的腐叶上,不发出一点声响,双脚一抬一落间,碎裂的叶末扬起又落下。
现在天已经黑透了,芈言后背汗珠淋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连续快速奔行十里多地所致。
他臂弯的男孩有些倦意,胸脯无序地起伏着。
树木、树木,还是树木,放眼望去都是树木。芈言有些焦急,他知道杀手就在后边,很快,他们就像能闻到鲜血的猎狗,蜂拥而来。他必须找个地方将孩子藏起来,必须是个有遮挡物的地方!
不远处传来几声鹿鸣,戛然而止。
整座林子出奇的静,显然芈言无暇顾及,他只是不断的奔行,企图奔出林子。哪怕是一个山洞也好!他心里默念着。
忽然,他刹住了脚步,激起一阵叶泥。天可怜见!芈言心中狂喜,看着前方数丈处,一座静立着的破败庙宇,芈言竟然激动得有些发抖。
或许是一座山神庙吧!庙中的积土足有一脚多深,屋里弥漫着一股根系腐烂的味道。供台上的神像没了脑袋,仿佛死了一般僵直背脊。
“大叔,我害怕!”男孩揪着芈言的衣襟。
芈言摸摸他的头:“别怕!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他解下背上的包袱和剑,递给了男孩,剑对于男孩来说太重了,压得他一个踉跄,“害怕的话,就抱紧这把剑!会有人接你出去的!相信我。”芈言温柔地笑了笑。
“是你,对不对?”男孩纵抱着比自己还高的长剑,担忧地询问。
芈言脱下了那身月白吏袍,露出了内里的铜甲革靴,此刻,他的背影显得那么挺拔雄壮,就如同一只将要驰骋山林的嶙峋瘦虎,饥肠辘辘杀气十足。
走出庙宇,芈言拿出那只墨盒,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到了墨盒中间的小孔里,闭上眼睛后口中念念有辞。
墨盒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道劲气从小孔散出,劲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向芈言,将他的发扣生生吹落。他长发随风飘鼓,仿佛城头的黑旗。芈言睁开双眼,眼中精芒闪动,手持墨盒将劲气转向破庙一挥,叫声“开!”
破庙四周空间忽然震动,水波一样层层荡开。老树结根越长越近,仿如行走,树上的叶子蒸腾起阵阵白雾,而后整个破庙渐渐虚化直至最后,消失了。
芈言口诀越念越紧,只听林中此起彼伏传来兽吼。
风,从四面八方向着破庙原来所在的地方砸来,发出尖利地啸声,让人毛骨悚然。几乎淡不可见的光芒亮起,形成了一道拱形的屏障,尖啸着的风撞上了屏障后又尖啸而去,升上天空不断徘徊。
芈言面上一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大功告成!他转动墨盒,向前大跨一步,跨出了数里,正巧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黑衣杀手。
杀手不及反应,芈言双手一叉一绞,扭断了他的脖子,顺手抽出了他背上的长剑。秦剑!秦剑杀秦狗!芈言脚下踏步,剑光陡转,向着周围杀手砍去。
杀手们迅捷闪到林中黑暗处,芈言剑锋斜指地面,侧耳倾听林中动静。
耳后破空响处,芈言手臂一抖,剑身闪起几朵火花,忽然脚下一紧,他背上用力,倒转过来,以剑指地破开了地上的罗网。不由暗叹:“果然是秦国最难缠的刺客!”
斜侧里的树上冲下一个刺客,双臂展开,两手各持一把短刃锁向芈言脖子;身下闪出两个刺客挥剑刺向他胸腹和背脊。
此时芈言在空中无法借力,眼看是躲不过了。他突然手腕一抖全身向空中的刺客砸去,刺客短刃锁空,反被芈言一脚踹进了沼泽,芈言得以借力,正过身子,剑华挽过,另外两个刺客不及躲避,鲜血从颈中喷溅,染红了周围的地面和树干,粘稠的血液在夜色中说不出的诡异。
丛林里的夜风凝滞得如同稠腻的树脂,漏过树梢时透出浓浓的血腥气息。
刺客们在黑暗中蹲伏伺机而动,芈言身上的青铜轻甲与墨绿树叶相映生辉。浓密的树叶之上传来奔云墨卷的“哗哗”声,闪电从天际直直穿进前面的一棵大树,雷声霹雳,四人合抱粗的大树被炸得四分五裂。
刺客们齐齐攒出剑锋,刺向芈言。
芈言双手轻握剑柄,举过头顶,剑锋斜垂下来,看起来疲软无力。
惊雷乍涌,五抹剑锋齐至。芈言脚下乱步旋转,劲力贯注于长剑之上,轻飘飘地转了起来,却在刹那间便斩断了五把齐来的秦剑以及刺客的身体。
血液喷散,芈言顿脚后退,横过剑来看着刃上五个浅浅的缺口,由衷赞叹:“好剑!”剑上的血滴极慢得汇聚到下方边缘。
蛰伏暗处的领头人暗暗心惊,出来之时,上面确实交代过点子极硬,需要小心对付。因而他故意挑选了一个经验丰富、合作默契的小组,没成想一个照面便被屠杀殆尽,连点子的一块皮都没撕下来。而且看他适才所用剑法,应该是楚国王室的家传剑法——斩熊。
他诛杀过无数的王公贵胄,强人修士,从来没有像今夜这么背脊发凉的。
或许,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做里子了。
他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求胜欲望,如果此次成功了,也该在渭水边求几亩田地安居了。想到这里,他猛然醒悟,杀人在即,最忌讳的就是求生。
芈言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的尸体,一抖长剑,感受着最黑暗处的动静。
忽然,他感到背后劲风扑来,侧身闪避却不料肩膀撞上了一条铁线,线上布满锯齿深深嵌进了肌肉。这时一只拳头大小的铁锤也顺势砸进了芈言胸前的铜甲,锤上的铁刺刺进了他的衣服。
芈言倒提长剑向后撞去,铁线缠上手指轻轻一绞,便将他右手三指绞断,顿时剧痛钻心,感觉全身气力都随着鲜血流出了体外。
锤上劲力传来,将芈言揪得在半空中翻滚数圈后倒在了腐烂的叶泥中。他肩膀上也被扯掉了一块肌肉,血液和着剧痛渗了出来。
一只脚踏在了他胸前碎裂的铜甲上:“说,玉和孩子在哪?”
芈言惨笑一声:“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领头人脚上加力,踏得芈言呼吸困难不住喘气:“你确实是个高手,我带出来的人都被你杀了!说出玉的下落,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芈言点点头:“也罢,我告诉你!”他右手扬起一阵叶泥迷了领头人的眼睛,左手一把捏碎了他的下阴,直疼得他翻地打滚哭爹喊娘。
芈言捡起一把长剑,一剑刺进了他的脑门。
芈言毫不停留地向霈城奔去。
血腥飘散,林中的野兽争相过来啃食残尸,又一场林中血战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