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莫辩

  萧河冷步出了府衙,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青黑的城墙下,天边的流云罩上一层金色,看起来华丽得如同咸阳宫中的重锦。
  他看看天色,估计此时已是酉时,径直向下城肉市走去。
  “呦!萧先生,还是老样子,一斤剔骨肉?”三十五六岁的肉市老板操起刀,用沾满油腥的粗手揩了揩。
  萧河冷摆了摆手:“不忙。好香啊!”
  肉市纵深一丈有余,东西两边各陈两条长长的肉案,其上横陈猪、牛、鹿等各色肉食。北边里进支一口大锅,专煮熟肉。此时,那口大锅冒出腾腾热气,满屋子都飘满了肉香。
  老板凑到萧河冷跟前,一阵油腥钻进他的鼻子:“萧先生好鼻子!里进是我专为县衙煮的鹿肉。如果先生想尝一尝,我可以私卖给先生。”
  萧河冷抚掌:“如此甚好,再打两斤酒!”
  老板转入里进,随手抽出一只小陶瓮,绰起锅勺,一点一勾一掂一转,便将一块煮得正酥软留香的鹿脊肉倒进瓮里,回头对萧河冷一笑:“这块肉有二斤十四两重,我收您二斤半的钱,一共六个钱,三两!”随后他拿起一块蜡泥,烘软之后封上了小陶瓮:“最近禁私禁得紧,我给您封严实点。”他回头顺手从墙壁的洞里揪出一个陶罐晃了晃便走了出来。
  “朱老板的手艺真是霈县一绝,观之赏心悦目!”萧河冷接过陶罐陶瓮。
  “哪里哪里,做得熟了而已。酒是二斤,两个钱,酒肉一共是八个钱。”
  萧河冷伸进衣袖摸出一枚重钱放到了朱老板手里。朱老板故作惊讶地掂了掂:“还是法钱!你出手真阔!”
  萧河冷轻笑一声:“带在身上怪重的。”
  朱老板忽然叹了口气:“是啊!秦国的半两钱是不如咱楚国的蚁鼻钱带着方便。啊!失言失言,萧先生担待……”他抬头望去,萧河冷早已经走远。他望着那个白色的背影喃喃自语:“真是个好后生啊!”
  萧河冷离开下城,顺着甬路左拐,一家一家地数着。
  此时虽然离戌时尚早,民坊附近已然空空荡荡。他记得一个月前登记户数的时候,芈言确实就住在离下城最近的备坊中。数到第十家的时候,萧河冷眼睛一亮,“啊,是这里了!”他将陶罐陶瓮换到左手,轻轻叩了叩有些残破的木门。
  良久,木门缓缓打开,许是残损的门轴不堪磨损,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芈言清瘦苍白的面庞出现在门后,看见萧河冷,他眼神中藏着些许惊慌,些许惊讶,些许惊喜。
  萧河冷拎起酒肉,嘴角眼角全是真诚的笑意:“芈先生,萧河冷来找你喝酒了!”
  芈言回头望了望屋子,有些窘迫地嚅嗫:“这……”
  “怎么?先生不方便吗?那在下改日再来好了。”萧河冷多少有些失望。
  见萧河冷要走,芈言暗中一跺脚:“萧先生哪里话,快请进!”
  进入屋子,萧河冷才暗中责备自己实在是太冒失了!芈先生生活清贫,房中陈设简单,仅有两张木床,几只陶罐,一口不大的旧锅。东侧的墙上,开了一个小口,以便阳光进入,此时屋中早已没入黑暗,那廖廖数物如同染上了一层墨意,屋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让人有些森然。萧河冷深感愧疚,自己冒失前来,就等于是把芈先生的底裤给揭了下来。
  芈言有些无所措手足,挠了挠头:“萧先生稍候,我找个墩子,”他转头向西侧墙角,“心,你有没有看见那只木墩?”
  此时萧河冷才发现,墙角黑暗处还蜷缩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男孩有些畏缩地站了起来,将自己所坐的木墩搬到萧河冷脚跟后又缩回了墙角。
  “萧先生请勿见怪,这孩子有些怕生。”
  萧河冷对着小孩轻柔一笑,那孩子身子向墙角又缩进几分,只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静静盯着他的脸。萧河冷也不在意,将木墩放到一旁,席地而坐:“芈先生,何必在意虚礼。萧河冷对先生倾心已久,奈何人微言轻无法助先生脱离困境。今日咱们席地而坐,畅谈一番,岂不快意胸中抑郁?”
  芈言重重点头,就地而坐:“在下虚长年齿,唯唯诺诺不可终日,萧先生一番话,实在痛快啊!”
  萧河冷端起酒罐,伸指抠去了泥封,自己猛喝一口之后送到芈言手里:“这酒是肉坊朱老板所酿,相当醇厚。”一时间酒香漾满整间屋子,就连墙角的男孩也伸着鼻子嗅了嗅。
  芈言捧起酒罐,看了看萧河冷,萧河冷示意他但饮无妨,芈言洒然一笑,仰首喝了一大口:“果然是好酒!丝毫没有酸气!”
  “我虽然酒量极差,但自从得知咱们霈县还有这种好酒,那也得卖力地喝它几口。更何况是与同道中人,就更得多喝一些了。好酒,就应该配君子!”萧河冷除去肉瓮的蜡泥,招呼小孩来吃肉,小孩闻到肉香早已经垂涎三尺。
  “君子?君子早就凋零殆尽了。”芈言起身拿了两双筷子,黑暗中,筷头闪着暗沉的灰光。芈言笑了笑,递给萧河冷一双,自己伸筷夹烂一块鹿肉,香气溢出,让人不由食指大动。芈言抬筷瞧着鹿肉,点头赞叹:“想不到这小小霈县,竟然有人能做出如此美味!”筷头转动,鹿肉上的琥珀色酱汁缓缓滴落,芈言放入口中,启齿大嚼,并捧起酒罐猛灌一大口酒。
  萧河冷看芈言狼吞虎咽,大为高兴,自己也夹一块肉,喝一口酒。然后接着先前的话头:“那倒也未必。‘穷则独善其身’,儒士倒也不尽是一些顽固。”
  “顽固?先生认为,那些为道义而死的仁人大士是顽固?那些无辜遭受暴秦株连的文人是顽固?”芈言目中透出一丝锋利的凉意,盯着萧河冷。
  萧河冷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文吏变了个人,不由有些忌惮:“道义二字,不同人自有不同解法。法家看来,损人利己,以正自己规矩之道,是道义。道家看来,顺天应地,任自然而无为,是道义。墨家看来,赴汤蹈火,杀身求苍生饱暖,是道义。”
  芈言冷冽的目光缓和了下来,口气却有些疏远:“原来先生并非儒门中人。是在下失言了。”
  萧河冷并未理会他这句话,接着说:“儒门之中,孔夫子有孔夫子的道义,孟夫子有孟夫子的道义,荀夫子也有荀夫子的道义。但这些圣贤的道义,绝不是怂恿人去无谓舍弃生命的。”他语气平淡,在芈言看来,却无异于惊天炸雷。
  “你怎么能说那些儒门修士的热血都是无谓而流?”芈言紧紧攥着手中的筷子。
  萧河冷笑了,暗室之中,仿佛一道月光,芈言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后悔自己对于儒家表现得这么热切。
  “羋先生,实不相瞒,在下的恩师是儒门中人。他老人家的想法与先生倒是心有戚戚。只是我算半个劣徒,我认为儒门虽鼓励杀身成仁,但也讲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入危邦之中。眼下这秦国、这天下本就是一堵大大的危墙么?何不留着有用之躯,以待时机,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萧先生不同凡俗,异日必将大放光彩!”芈言放下酒罐,目光炯炯,但却对他的见解不置可否。
  “先生谬赞了,话又说回来,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委身为吏,但求不客死他乡而已。”
  “委身为吏,”芈言喃喃地说着,“好一个‘委身为吏’!我们何尝不是委身为吏?”芈言捧起酒罐喝了一大口酒,重重放在了地上,眼睛有些红。
  “先生姓芈,不必猜测也知道先生是楚国的贵族。”
  “贵族?何者为贵?抱头鼠窜于陋巷之中,摇尾乞怜在危墙之下!好一个贵族!”芈言起身抱过男孩,将筷子给了他。男孩惊疑地望着芈言,芈言点点头,男孩如同脱缰一般夹起鹿肉大吃。
  萧河冷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望向渐黑的窗孔:“贵贱不在尊卑,在气节。先生有贵族气节,自然能是贵族!倘若没有操行,即使是万人之上,也难谈贵气。”
  芈言泪光潋滟,将酒罐奉给萧河冷:“知我者,唯君也!只可惜,世道变了!”他重重叹息一声,“今日之事,本就不在一只墨盒上。萧先生来吏事房半年了,想必其中人事关系,也已了然于胸。我芈言是落魄人,身为楚国末裔,屈身事秦,本就不该。吴接是当地的地头蛇,赵长文是赵县令的侄子,二人势利之交,臭味相投。那我自然是他们巩固关系的磨刀石了。不过,君子处于困境,但求心安而已。只是今日先生出手解围,恐怕会遭小人惦记啊!”
  萧河冷接过酒罐,连喝数口,脸已微红:“萧河冷平生所敬,就是有气节的人。吴接、赵长文、赵枚,俱猪狗尔!我萧河冷也不是好欺负的,吴接年纪虽老,但还不是个糊涂人,今日的事,他未必会记恨。至于赵长文,一蠢蛋而已。”萧河冷酒意上冲,早已将“背后不言人非”的训示抛在了脑后,“先生一人鳏居,还得照顾小孩,实在不易。暂且隐忍,总会有转机的!”
  “我知道吴接等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四年来,他们屡屡逼迫,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奈本领低微,再无谋生之术,我带着夫人小孩,”芈言轻轻点了点男孩略显憔悴的脸蛋,“从西而东,一路停停走走,夫人也去了。到了霈县,才稍稍安稳了几年。实在是无力流浪了。”他语气如同深井中的水流,无力地呜咽着。
  萧河冷饮了口酒,将酒罐递给芈言;“天不绝人!芈先生放心,但有差遣,萧河冷必倾力而为。”
  芈言重重点头,泣不成声,仿佛压抑多年的情感决堤而奔涌。他本就是个情感激烈的汉子,否则,也许早就死在了铁蹄之下。
  萧河冷从那条逼仄巷弄里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萧河冷带着八分醉意,向上城门飘去,嘴里还哼着楚地特有的小调。
  民坊一带甬道错综复杂,房屋聚集杂乱,如果不是这里的居民,很难轻松找到主路。
  萧河冷转来转去,只觉所过之处十分熟悉,眼看就要宵禁,不禁焦急起来。
  他快步走向一处院落,隔着栅栏向里张望着,想找个人来问路。萧河冷蹒跚走近栅栏口,俯身去解拴住栅栏门的草绳,却听到背后一声利响破风划过,顿时惊出一背汗珠。他猛地扑进栅栏,连滚带爬地翻过身来,定睛看时,却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左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正迈腿翻过栅栏向自己扑来。
  萧河冷经此一吓,酒意已经随着汗珠透体而出。这人的身法动作极其笨拙,身影憔悴,应该是一个老人,但刚才的那一刀却委实迅疾刚猛。但他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眼前的黑影是什么来头。
  老人挥刀砍向萧河冷面颊,萧河冷毕竟年轻迅捷,闪身避过顺手将老人揪倒在地,老人吃痛,松手放脱了短兵。萧河冷赶忙拾起,发现不过是一柄锃亮的柴刀,他俯身将老人两条手臂扭到身后,厉声问他:“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朝廷的文吏?刺杀官吏,按秦律当车裂!”
  萧河冷冷冷地凝视着老人的后背,却见他肩头耸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萧河冷有些发愣,扭住老人的手也不知是该不该放脱。
  只听老人抽抽咽咽地骂着:“丰邑萧家的小子!老子……老子见过你!老……老子知道你是做官的!你!你们做官的害死了老子的家人,害死了老子的四儿!”他猛地拱起脖子,向天哭喊,“四儿,爹无能啊!爹没法用你的柴刀宰它一两个做官的给你报仇啊!”
  萧河冷长叹口气,想起连年徭役,民不聊生,真不知自己一生所学将付予何处,手不自觉地松了。
  老头忙抽回手来,跨过栅栏,跌跌撞撞奔向了深黑曲折的巷子。只留下目光虚浮的萧河冷,怔怔地站着,许久不动一下。
  院落主人数次从屋中探出头来,看见萧河冷的月白吏袍后又悄悄缩了回去。
  上城围绕城中心一圈的民坊,都是官吏或富商的居所。弯道极少,很多宽阔的甬道直接联通纵贯霈城南北的通衢。
  萧河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门口的,一推大门才发现上了闩。以前大门从没在自己回来之前闩过,萧河冷用柴刀敲了两下,屋门开合,袅袅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娘子,今天怎么把门闩上了?”萧河冷隔着门问。
  门闩响动,一张清丽无双的俏脸露了出来。
  夜色渐沉,她就如同浸润在墨池中的一点温玉,安静,美好。淡青色的裙子在青色的石阶上褶成数瓣,就像池塘中漾起一朵涟漪,一双冰雕玉砌的柔荑轻轻握住萧河冷伸出袖外的手臂,她的眉梢轻蹙,眼眶染着淡淡的红,黑而微紫的眸子中沁出一闪即逝的伤痛。
  低眉扫见萧河冷扯破沾土的衣摆,她握着丈夫的手一紧:“相公,你的衣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声音有着溪风荷露一样的温柔。
  萧河冷挥了挥手中的柴刀:“有个可怜的老头在路上把我截住了。不过他已经跑了。没关系的,”他忽然低下头瞧着妻子的眼睛,“阿芸,你眼眶怎么红红的?哭了?谁欺负你了?”
  阿芸扶着他走回房间,淡淡地说:“没事,路上遇到一只被马车压断腿的小狗,怪可怜的。”她避开了萧河冷的目光。
  萧河冷点点头,虽然不太相信,但也不再追问。他将柴刀扔到了桌子上,走近油灯,拿起一旁的剔针打落了固结在灯芯上的焦灰,屋子亮了一点。
  阿芸走过来帮他脱下了长袍,拿起针线缝着扯破的裂缝:“你今天回来晚了,料想你定是找人喝酒,我在厨房做了姜茶。”
  萧河冷笑着从背后将阿芸拢住,淡而悠长的兰香散入了鼻腔,他凑近她的耳后,轻柔地吐了口气:“有你做我娘子,我三生有幸;只是辛苦了你。你为我补衣温酒,为我持家烹调,将来还要为我生养孩子,想想就觉得惭愧,”萧河冷转到阿芸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一定要说出来。否则,我该如何自处啊?”
  阿芸低垂眉目,仔细地穿着针脚,长长的睫毛就像一道黑锦帘幕,挡住了萧河冷的目光,也遮住了自己的心事。她摇摇头:“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自己的相公将来必定能有一番成就。我以自己为你的妻子而感到荣幸。再说,就算你是农夫,我为农妇,我也毫无怨言。你为我不远万里寻找草药,为我挺身遮挡暴雨,甚至是为我煲红莲粥。一点一滴,都是我的快乐。”
  萧河冷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舒服,于是握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阿芸……”
  阿芸放下衣服,突然站起身来,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姜茶要凉了,我去给你取来。”轻轻地抽回了手。
  萧河冷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性格,不愿意说的,怎么问都不会说的。
  他在桌子边坐下,拿起那柄柴刀,思索着那个佝偻的老人。也不知道他跑去哪了,会不会被宵禁的衙役抓到。如果当时和他好好说话,将他带回家来就好了。萧河冷轻轻放下柴刀,向后一推椅子,忽然感觉压到了什么东西。
  他俯身查看,发现是一只青铜发扣,工艺精湛,花纹繁复,握在手中重量甚是舒服。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发扣,他对着灯光检视,发现其上雕刻的花纹很奇怪,不是魑虺纹,不是虎豹纹,也不是回蝠纹,其上纹路勾卷,来回相连,形成了一朵花,而这朵花却让萧河冷联想到交合之事。
  萧河冷伸掌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淫秽。
  茶香飘进,是阿芸提着姜茶迈了进来:“喝点吧,不然你明天会头痛。”
  萧河冷将发扣掖入怀里,笑着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嗯!这次的姜茶怎么有股清香?”
  “就知道你嘴巴灵!是院子里池塘的菱角,反正也成熟了,总不好就那么任它烂在那。”
  萧河冷点点头:“还是阿芸有心。哦,你知道我今天去找谁喝酒了?”
  阿芸蹙眉摇头:“这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你很高兴,应该不是你不喜欢的人。”说完这句话,萧河冷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指尖捏紧,指甲陷入了皮肤。
  “阿芸真聪明!我今天去找芈先生了。”
  阿芸点点头:“我听你说,这个芈先生同别人不一样,是个讨人喜欢的君子。”
  萧河冷站起身,推开房门,夜间的凉风带来几许湿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浓厚而湿润的草木清香,喃喃地说:“只不过,这个芈先生防人之心很重。”
  “怎么讲?”
  “今天他用的筷子,筷头嵌了银,他试探之后才吃了我带的肉。”
  “也许是因为他是楚国的旧贵族,所以不得不这样,也不是针对你,”阿芸将下颌支到他肩膀,目光飘向墙外的树影,低声说,“我倒希望你也能多一些防人之心。”
  萧河冷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后半句话,只是点点头:“我与芈先生还相谈甚欢呢!他必不是针对我。我今日才知道他还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唉,不过,芈先生一人鳏居,生活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阿芸认真地问:“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多做些饭菜,你去带给他。”
  萧河冷从阿芸手中接过茶壶斟了一碗,搂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将碗轻轻送到她嘴边:“阿芸,如果没有你,萧河冷真不知道会邋遢成什么样!”
  阿芸接过碗抿了一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骂:“你知道就好!”
  灯火昏黄,秋风抚弄老树的枝条扫过纱窗,发出“沙沙”的轻响。二人四目相对,顿觉得只要眼前人在,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艰难坎坷了。萧河冷指尖描过阿芸精致的嘴唇,轻轻解开了她胸前的衽带。
  一时间,白璧清鸣,满室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