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断绝了那些往来的猜测的视线。
“夫人。”沈居学开口道,但是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夫人问道:“怎么不在书房办公,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闻言,沈居学眸光闪烁不定,“只是突然想起了辰儿,便过来了。”
因为在书房,有沈吟辰的身影,他还记得在书房之中与他这个二女儿的交谈,这么多年来,在书房的每一次交谈,都像是一笔交易。
沈家的的确确这些年的成长,并不是很正常。
是有人在暗中相帮扶。
而这个暗中相帮扶的人便是沈吟辰。
当时发现端倪的时候,是在这个孩子一岁的时候。
沈吟辰的出生,并不顺利,在十四年前的六月十日这一天,沈夫人耗尽心血,用了整整一天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没有想到,他们费劲千难万险,如此珍爱的孩子,当时在降生的那一刻,便带给沈家,无尽的灾难。
十四年前的六月七日,大祈的贤妃,苏家的掌上明珠天赐之女苏银沉,就在那一天死在了大祈皇宫的议事殿灰色的长阶石上,是活活被乱刀砍死的。
之后,大雪连下三日,当时沈居学面临着沈夫人即将临盆生产,虽然有过一瞬间的想法,但还是被他自己给打消了,那时候,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之下,生下来的孩子,并不吉利。
但是,这种话他如何说得出口,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血,眼看着自己的夫人十月怀胎即将临盆,难不成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还能活活的溺死不成?
这都不行,他一生为人良善,如此残忍的事情又这么能做得出来,就算是世人同意,他的夫人也不会同意,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亲生骨肉。
只是没有想到,在沈吟辰降生的那一刻,大祈的六月飞雪立刻便停止了,不过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对人提起过,当时他们不过是安阳县城一户小小的人家,哪里敢说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现在细细想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语成箴。
沈吟辰的名字,原本并不是这个名字,他们最初定下的名字,是“玉”这个字,因为出生的是一个女孩子,他们夫妻二人希望这个孩子日后的生活不必经历苦难,能像玉器一般,受人呵护,光彩动人。
但是这个名字,在落上族谱的那一刻,就变成了沈吟辰。
沈吟辰,苏银沉,很明显这两个人之间定是有什么关联的。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能将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但是经历过这么多年,皇帝君玉澜特意吩咐下来,让沈吟辰参加选秀,最终沈吟辰不负所望,成为了大祈皇帝的宠妃,一时间,风头无两。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居学若还是什么也想不到,那实在是太傻了。
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自己的女儿难不成是那个死去的苏家贤妃?
当时他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是那个死去的苏家贤妃,只是这个想法在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消失了。
不过沈居学,也没有告诉过别人。
在沈吟辰出生的前两年之中,沈家遭遇过无数的灾难,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总是找上门来,当时沈居学差一点就丢失了官位,不过在一年后,沈吟辰说清楚话之后,意外的因为沈吟辰各种不经意间的话,他们避免了很多的事情。
两年之后,有人找上门来,化解了沈家的命道,在沈夫人生下双生子沈吟幸和沈吟致之后,沈家才慢慢开始转运,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正是摊牌。
沈家一步一步走上坡路,这么多年,全都是靠着沈吟辰带来的各种情报,知别人所不知,也得来了许多的便利。
一开始,谁会听从一个两三岁孩子的话,但是他们发现,这小小的身躯里面,根本就不是一个孩童。
为此也恐惧过,动过太多的念头。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能说,无能为力。
现在,他沈居学也算是为沈家光宗耀祖了。
沈家的门第,到了他这一脉,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祖辈们子嗣艰难,到他这一辈也是着实不易。
可是他这个女儿越长越大,他就越来越不敢去面对,而不敢的人,大约也不止是他一个人。
今日夜里,沈吟幸将沈吟辰传递的书信送来。
在看到信的时候,得知沈家的所有一切都不会有事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为沈吟辰才有了现在。
不过,终究是那副样子太难看了。
不然沈吟幸又怎么会问出那样的问题来,真的是让他们难以回答。
“夫君?夫君?”沈夫人推了推沈居学的胳膊。
沈居学缓过神来,看到了一脸疑惑的沈夫人。
他问道:“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对,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沈夫人将手中的茶水喝掉。
没等到沈居学说话,沈夫人又说道:“天色不早了,若是你不去书房办公了,那便早些歇息吧,毕竟白天要处理的事情还不少呢。”
“嗯。”沈居学应下,“李侍郎那边你再多走动一些,你同他夫人交好,应该会顺利一些,你躲在府里面的时间也够久了。”
沈夫人原本要起身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
她没有起身,沈居学也没有起身。
“这些我都知道的,辰儿的事情,”沈夫人看向沈居学,“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躲避了,现在幸儿已经提出了疑问了,接下来……”
“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告诉你的儿女,你生下来的二女儿是一个天生有着成人智慧智近于妖的人吗?告诉所有人沈家这么多年来沈家所发生的一切?”沈居学厉声说道。
沈夫人身体僵硬,“会疯的吧,那一切可都完了,当年没有选择将她摆在明面上,现在更是不可以。”
说不得,他们承担不起这一切。
谁又会相信这么多年来沈家所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女儿,既陌生又熟悉,沈夫人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女儿,亦或者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想要了解过他们。
沈夫人不太想去回想自己的过去。
有关于自己和沈吟辰一切,沈夫人一直都不敢仔细的去思考。
但是自己不去想这一切,也会有人去提醒她,哪怕那些记忆已经被搁置。
自己耗费心血才生下这个女儿,在怀孕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呵护备至,生育之时,遭遇不测,整整一天,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哪怕是后来怀上了双生子,也没有这样的痛苦过。
可是她经历诸般苦难,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无论他们怎么想,怎么猜,怎么看,都不能说,因为真正的答案,从来都不在我们这里,辰儿究竟是什么人,我们的女儿究竟怎么一回事,她会告诉我们一切的。”沈居学起身,说道。
沈夫人被带回了思绪,看向沈居学,“她,真的会回来吗?”
明明在书信之中,将一切都已经托付好了,沈家已经不会再有问题,当年做的交易,都已经完成了,沈家不需要更多的余地了,就算是沈居学要封官拜相,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所有的路,皇帝都会为沈家准备好。
这怕是沈吟辰能为沈家所做的一切了。
如今,这誉京城对于沈吟辰来说,已经是龙潭虎穴,再无回来的余地。
她现在于外面游荡,做她应该做的事情,沈家答应她的事情,如今也已经成了。
沈吟辰帮助沈家名扬显赫,沈家帮助沈吟辰重回誉京城。
虽然不知道沈吟辰为什么会在回到了誉京之后,选择了离开,没有解释,也不知道理由,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就算是沈吟辰会回到誉京城,那么她还回到沈家吗?
她曾经留在沈家的一切,已经都撤走了,那些出现在沈家无处不在的势力,在沈吟辰消失之后,也一同消失,或许沈家有什么事情想要找到她,都是难如登天。
不,不止是沈家想要找到沈吟辰难如登天,是所有人想要找到沈吟辰都难如登天。
想到这一点,是很夫人的心里面就好受了许多。
“夫人,”沈居学转身向床边走过去,“她终究是我们的女儿,是你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耗尽心血,留下来的女儿,当时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那现在,我们也是一样,无论发生什么,她还是我们的女儿,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放手让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等到她忙完了,累了,或许就会回来,歇一歇,顺便告诉我们,这么多年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夫人听到这一席话,泪水在眼眶之中终究是压抑不住,流了下来。
“夫君,是我们对不起她,是我们害了她!”沈夫人大哭,用袖子掩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颊。
沈居学的脚步顿住,面色深沉,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夫人,你这样说,会让她很难过的,毕竟最初的时候,我们做出了选择,她也做出来了选择,我们没有为人父母的自知,她自然也不会有为人子女的自觉,所以现在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可是,她是我的女儿!我当年那么艰难才生出了她,我如此珍视她,可是最终是我们自己一手把她推开的,我不要这荣华富贵,我不要在这誉京城里,”沈夫人冲上去,拉住了沈居学的胳膊,“夫君,若是我们现在还是在那安阳县城,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这个样子?”
沈夫人说:“幸儿和小致,他们已经提出了疑问,怀显,怀显,怀显他,为了避免我们的难堪,也不愿去想这一切,夫君,我在凉州城的时候,见过城中寺庙之中的主持大师,我求他算了一卦,那一卦我从来没有敢说出口,大师说,沈家命中三个孩子,我反复确认,他都说三个孩子……”
话说到最后,沈夫人已经开始哽咽了。
沈居学伸手揽住了她,“你别多想,都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伏在沈居学的怀中失声痛哭,便是沈居学的心中也是难受万分。
若是三个孩子,那沈吟辰是谁?
实际上,这个卦象,跟沈吟辰自己所测的是一模一样,沈家命中运轨只有三子,沈吟言沈吟幸和沈吟致,沈吟辰这个人是不存在的。
她自己也找不到属于她自己的命轨。
更别提她与沈家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她所做的事情,几乎是已经改变了整个苏家的命轨,当然她找到了化解之法,保证了沈家的平安无虞,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上天对沈家的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无论是沈吟辰对沈家究竟做了什么,似乎都不会管。
沈家这么多年来,在沈吟辰的扶持之下,顺遂如意,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在沈吟辰离开之后,吩咐玄门的人撤出誉京,除了被君玉澜留在宫中的人,其余人,哪怕是安排在沈家的人,全都离开了。
沈吟辰觉得再也没有回到这里的必要了。
当年,楚家污蔑苏家通敌卖国,君玉澜一纸诏书,便将苏家满门抄斩。
沈吟辰对君玉澜以及楚家的人,可是恨入骨髓。
那时候她忘了那些事情,忘了君玉澜对她的背叛和离弃,才会在重生之后,回到君玉澜的身边,当她想起了一切,她怎么还会留在那里。
当年躲在楚家背后,谋略一切的人,便是楚月盈,便是楚天漠也是被她所算计,可是沈吟辰现如今却是杀她不得。
君玉澜谨守对楚月冉的承诺,护着楚月盈最后的性命。
沈吟辰打不过现在修习了灵法的君玉澜,有帝王命轨护身的君玉澜,沈吟辰自然没有办法轻易的撼动,更何况,她也不想让楚月冉的临终遗愿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