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不合适的安排
他有些恍惚。
就在这一瞬间的恍惚之间,君玉澜感觉到背后发凉,毛骨悚然,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贴住了他的脊背,他意识到,眼前的薛太妃都是假象,躲在慈母背后的阴暗,才是真正的她。
君玉墨立刻抽身,躲开了薛太妃的桎梏,向后紧退几步。
这个时候的君玉墨恍然,看清楚了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人,她没有了之前和蔼可亲的样子,手里面握着金簪,作势要捅向君玉墨,因着君玉墨提前一步察觉,才没有被刺伤。
看到自己向前扑的动作扑空,愣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薛太妃手里面紧紧地攥着金簪,锐利的尖角划伤了她的手,弄得她手心里面鲜血淋漓,鲜血沿着金簪流在了地上,滴到了两个人的心里面。
薛太妃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你没有躲开的,你怎么能……躲开呢?”
薛太妃手里面的金簪,是君玉墨准备的,是为了薛太妃能够过得舒适而准备的,当时锦衣玉食、富贵荣华都给薛太妃摆在了眼前,但是薛太妃什么都不要,只念着当时被烧毁的末轩堂,只念着她清苦的日子,没想到把那些东西都给撤走了,薛太妃偷偷在手里面留了一枚金簪。
如若今天不是薛太妃用来刺伤君玉墨,那这枚金簪很有可能会变成自戕的工具。
君玉墨上前一步,制住了薛太妃,薛太妃毫无防备,君玉墨轻易地从薛太妃手中抢走了那枚金簪。
“你想用来杀我?”君玉墨问她,对着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的眼底深处。
薛太妃说:“你,该死。”
薛太妃其实是透过他在看过去的另一个人,在薛太妃的眼睛之中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君玉墨的存在,或许,她根本就不希望有君玉墨的存在。
君玉墨松开了薛太妃,站起了身,薛太妃又重新跌落在地上,呜咽着,不停地在哭。
听到房间之中动静的辛婆婆,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抱住了薛太妃。
不过,她一脸的淡然,抱住薛太妃之后,扶起了她,将薛太妃扶进了屋里面,口中还说道:“王爷,您请自便吧。”
等到辛婆婆安顿好薛太妃出现的时候,君玉墨还没有在院子之中离开。
“王爷,您是有什么事情想要知道吗?”辛婆婆问道。
君玉墨说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辛婆婆干枯的脸上,在她深深的皱纹之中,只有悲哀,“先皇,他被太妃刺伤过,太妃在搬来冷宫之前,悄悄藏下过一枚簪子,据太妃自己所说,她是想用来自杀的,但是最后这个东西,太妃自己都没有想到会用在先皇身上,当时先皇差一点被刺中了心脏,不过在那之后,先皇就再也没有见过太妃了,或许是再也不想见到太妃了。”
“是在哪里发生的?”君玉墨问道。
辛婆婆答道:“末轩堂,冷宫。”
君玉墨面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没想到先皇对她保留的最后一丝情谊,竟是被她自己消磨的。
最终君玉墨在临走之前,梦呓一般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本王将她带回来,是错的。”
辛婆婆看着君玉墨寥落的背影,在心中默默的回答。
对,是错的,纵管薛太妃在末轩堂,在太后的手底下讨生活,那也是在薛太妃的生命里,最清闲最自在的,如今,薛太妃在这偌大的逸王府之中,薛太妃逃不开心里面的魔怔,这样下去,她只有逐渐走向消亡,薛太妃就会死去。
薛太妃被辛婆婆安置在床上,她一个人呆呆愣愣地躺着,听到了辛婆婆的脚步,她直接把窗幔放了下来。
辛婆婆站住了脚步,悲伤而又无奈。
她看着窗幔后面若有若无的人影,长久以来的疑心又重新返回心头,她说:“太妃,老奴照顾了你这么久,实在是不太明白你的心意,也实在是不太明白你想做什么。“
窗幔后面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听到辛婆婆说了什么。
“既然你疯魔了这么久,何必在这种时候闹个不停,图惹人怀疑呢?”辛婆婆说道。
窗幔后面的人动了动,像是翻了一个身。
“太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请一直走下去,至死都不要翻身,永远都不要让人知晓你心里面所想的事情,永远都要瞒住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辛婆婆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薛太妃在床上面躺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床顶。
手心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她现在还清楚的记着,自己手握金簪刺向君天睿的模样,那个人眼神中的惊恐和仓皇,真是意外,原来君天睿还是怕死的,她以为这个样子就可以杀死君玉墨,杀了君家的人,君天睿重伤,君玉墨却是半点没有受伤。
真是让人无奈。
或许是活该如此。
她应该承受这个样子的罪责。
辛婆婆的疑心其实是对的,薛太妃没有疯,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的疯魔,其实是被人所逼迫的,为了在皇宫之中活下来,为了让君玉墨活下来,薛太妃只得顺从了君天睿的要求,永远做一个疯子。
君天睿以为疯了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清醒的人。
君玉墨离开了末轩堂,吩咐管家继续寻找名医,治疗薛太妃的病症,他不能眼看着薛太妃就这样死去,现在的薛太妃只能待在这逸王府,永无再见天日的时候。
薛太妃突然起身,坐在床边,她清楚得很,这君玉墨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这么多年他所经受的苦难,所给的一个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她不能给,就像是她没有办法给君天睿一个说法一样,她也知道君天睿想要的,不过她没有办法给予,并且因为君天睿对于她的感情,她没有办法弥补和回馈,只会越来越愧疚,最终害了君天睿,也害了自己。
两日后的洗尘宴,正常举行。
在这一天,太后比起往日里起的都要晚,她早就已经醒了,但是没有起身,身边的何嬷嬷并没有叫起太后,反而吩咐宫中诸人,太后身体不适,不要上前打扰。
最终等到太后起身的时候,君玉澜都没有派人来问话,也就是说,这洗尘宴完全不需要她出面。
沈吟辰一大早就醒来了,着了一身水蓝色的宫装,妆容淡淡,温柔浅笑,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气度过人,沈吟辰似乎一撩眼皮,就能牵动每一个人的心。
平日里沈吟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湘院之中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见到她,今日里沈吟辰能够走出湘院,去参加逸王的洗尘宴,倒是让众人大饱眼福,终于见识到君玉澜日日恩宠的沈吟辰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
“辰妹妹,你来了。”白慕秋突然从旁边出现,似乎是一大早就在等着她了。
沈吟辰打量她一眼,一身与往日里并无区别的装扮,似乎这个样子是在表明不会争宠的意味,沈吟辰笑着点点头,“慕秋姐姐。”
“这安排的倒是不错。”沈吟辰淡淡地说道,她与白慕秋并排而行,不说话也着实怪异,在白慕秋提了几句这洗尘宴的安排之后,沈吟辰赞赏了一句。
白慕秋似乎就是为着这句话而来,继续说道:“这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这么多年来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沈吟辰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这么多年皇后娘娘也是辛劳,如今后宫又多了我等这些人,相比给皇后娘娘平添很多麻烦。”
“辰妹妹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相比这皇后娘娘是不想我们这些人进宫吧,尤其是辰妹妹你。”白慕秋打趣沈吟辰。
沈吟辰用手中的摇扇掩住了自己的嘴,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慕秋姐姐非要这般说,那可是要折煞我了,这皇后娘娘是什么人,岂是你我能相比的,总是恩宠再多,也比不上皇后娘娘的位高权重,以后像这样的话,慕秋姐姐还是少说为妙,免得以后惹祸上身可就不好了。”
白慕秋拉过沈吟辰,小声的在沈吟辰耳边说话,“辰妹妹怎么就不懂呢,陛下如今这么疼你,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这么多年陛下与皇后娘娘一无所出,若非楚家……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的伤势才刚刚痊愈,有人说那是陛下刺伤的。”
白慕秋那些省略起来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再明白不过了。
沈吟辰眼神一暗,君玉澜刺伤楚月盈的事情,她可是一无所知。
“真是有劳慕秋姐姐费心了。”沈吟辰不着痕迹的抽身。
两个人走到了席面上,然后各自落座,没有想到白慕秋的位置,离着她还是蛮远的,恰好是对面,也说不上什么话,沈吟辰不由得向皇后的那个位子看过去,时辰未到,楚月盈还没有来。
她有点好奇楚月盈是一个什么人,身居后位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君玉澜的皇后,是君玉澜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是她现在和君玉澜万般好,还是没有办法名正言顺承担这些,就像是现在外界传言,她就是一个祸国妖民的妖妃一般。
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君玉澜厌恶至此,刀剑相见,这么多年一无所出。
楚月盈的背后有着强大的楚家,楚家有着战无不胜的楚天漠,所以她拼尽所有的力气,只是为了坐上皇后的宝座,又是为了什么,沈吟辰觉得自己该知道这些,可是她现在偏偏什么都想不明白。
“皇后娘娘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划破了沈吟辰的思绪,反应过来,随着众人跪下。
楚月盈落座之后,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打量着楚月盈,这其中也有楚天袭和楚天慕,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楚月盈是高高在上施加命令的人,是跟他们不一样的人,有关于楚家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可是楚月盈知道,还参与其中,当年的当事人一个远走,另一个人深居简出,就像是黑夜之中伸出手,扼住了咽喉。
“唯苏。”沈吟辰说道。
唯苏探出身子,为沈吟辰满上茶水,顺势听从沈吟辰的吩咐。
“日后多加留心白慕秋,查一下白家的事情。”沈吟辰吩咐道。
若是在之前,沈吟辰不过是觉得白慕秋有心接近她,太过于热情,现如今沈吟辰察觉到白慕秋不怀好意,有心挑起事端。
“是。”唯苏应道。
很快,君玉澜就来了洗尘宴上,身后跟着君玉墨,众人再一次下跪,参见这两个人。
君玉澜淡淡地看了一眼席面上的人,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很快,君玉澜发觉,楚月盈安排的席面有一处是不对的,他嘴角抿起一抹轻笑,说道:“白公公,你把贤妃的位置安排在朕的身边,去吧。”
“是,陛下。”白公公立刻就去安排了。
在他看见楚月盈按照正常的位置安排贤妃沈吟辰的时候,就知道君玉澜要有所行动了,其实君玉澜从来不是一个能够正常行动的人,这么多年来,君玉澜看似井井有条的去做着一切事务,不过只是时候未到,他还不想去那样做罢了。
现在君玉澜要沈吟辰坐在他的身边,这是在之前,从来都没有人拥有过的权利,就像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获得过像这样的专宠。
因为楚月盈和君玉澜势如水火的关系,两个人虽然位置差不多,但是还是离得比较远。
沈吟辰顺着君玉澜的意思到了君玉澜的身边,几乎是在君玉澜的身边。
两个人就算是小声说着什么,对方也都能听见,也不会被别人听了去。
“阿澜,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了?”沈吟辰问他,顺势给君玉澜满上了一杯酒。
他们二人的动作被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君玉澜光明正大的把沈吟辰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是弄得在座的所有人都在小声的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