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你开心吗?

  沈吟幸是盯着莲香在看的,她讶异于沈吟辰的做法,想看一看莲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反应。
  但是沈吟幸没有想到,莲香走出去之后,会骂出这样的话来,而且骂的还是沈吟辰,沈吟幸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看沈吟辰看看莲香,对于这样的事情,着实无能接受。
  连绒这个时候,端着茶点过来,莲香看到她,立刻就离开了房间门口,连绒并没有立刻进房间,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莲香走远了,她才走进了屋子之中。
  唯苏停止了给沈吟辰打扇,走过去把拿给沈吟幸的摇椅搬到了沈吟辰的旁边。
  虽然沈吟幸的位置确实应该安排在沈吟辰的下首,但是沈吟幸听不见,这样一来,沈吟幸也看不见沈吟辰说了什么,这样的安排,着实可笑。
  沈吟幸坐在沈吟辰的旁边,说道:“姐姐,你有听到吗?那个人在骂你,你怎么会留这样的人在跟前?”
  这也太不像是沈吟辰的做法了。
  “就是,留了这么个混子在湘院里混日子,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做,成天也就是找麻烦,以为自己是一个二等宫女,就可以在湘院里面吆五喝六了,也就咱们娘娘容忍罢了。”沈吟辰没有说话,反而被连绒接了茬,连绒一脸的不高兴,对于沈吟辰收了别人的奴婢这件事她很不高兴,弄得湘院里面乌糟糟的。
  唯苏没有制止连绒说下去,她对于沈吟辰的做法,唯苏也不想看到这个样子。
  当初沈吟辰对于他们安排进来的人,不作为,任由人进来,处处盯着沈吟辰的一举一动,盯着沈吟辰接近君玉澜,沈吟辰也是不管不顾,对于那些人,她是丝毫不在意,似乎是这样伤害不到她一分一毫。
  沈吟辰嗔怪道:“就你话多。”
  连绒把茶点放在沈吟辰和沈吟幸之间,脸上都是抱怨之色,沈吟幸说道:“姐姐,连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这样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放任自流,不管不顾,是会出事的。”
  沈吟辰摸了摸下巴,笑了,“不会有事的,这些人而已,也闹不出什么事情的。”
  她是真的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像莲香这样的混子,对于她的生活也造不成什么影响,沈吟辰也不怕出什么事情,这样做,也不过是凭着君玉澜对自己的宠爱,对于自己的信任。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呀,湘院里面没有个规矩,到最后成了一团糟,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姐姐,你以前怎么会无端的给自己找麻烦?”沈吟幸对于沈吟辰的做法还是很奇怪。
  这不是什么有没有事的缘故,在一开始就能解决的事情,到最后却是平添了许多的麻烦。
  “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皇宫,怎么样都可以,什么安插不安插人的,麻烦不麻烦的,现如今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皇宫之内最无聊,你们呀,要是看不惯,收拾出去就行了,别给自己找罪受。”沈吟辰说道,然后挪了挪身子。
  连绒撇嘴,没有再吱声了。
  唯苏继续给沈吟辰打扇,连绒到一边去拿了扇子,过来给沈吟幸打扇。
  “小杏儿,你认为呢?”沈吟辰问道。
  “我吗?”沈吟幸侧着身子,吃着连绒端过来的茶点,“姐姐高兴就行,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
  沈吟幸的眸色变暗,继续说道:“不过,姐姐都这样做了,是因为姐姐在宫里面过的不开心吗?”
  沈吟辰的思绪断了一下,唯苏打扇的手也变慢了一拍,连绒的视线落在了沈吟辰的身上。
  不开心吗?
  沈吟辰自己也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觉得空落落的,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做什么都开始变得没有了方向感,漫无目的的感觉,让沈吟辰变得无所适从。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尽管在自己的身边有着喜欢的人陪伴,似乎这样的生活,是她梦中的日子,是她最想拥有的东西,但是她的内心就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偶尔在半夜中被惊醒,但是她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在梦中醒来。
  沈吟辰偏着头,看着沈吟幸,她说:“只要小杏儿经常进宫陪伴姐姐,姐姐就会很开心啦。”
  沈吟辰勾起来的嘴角,似乎有着安慰的笑意,但是沈吟幸看得出来,这里面有着几分的真心,似乎沈吟辰进了宫,变化了不少。
  只是那种变化,让人担心。
  “对了,姐姐今日把你叫进宫里面来,可不是随便找你来玩的,我有事要让你做。”沈吟辰坐直了身子,对沈吟幸说道:“姐姐交给一份重要的任务,还请小杏儿务必要做到。”
  沈吟幸紧紧地盯着沈吟辰,点点头,道:“姐姐说吧。”
  “你去找到临茵姐姐,告诉她,务必让她在后天的洗尘宴出现。”沈吟辰说道。
  像这种场合,即便是有君玉墨在,袁临茵能够出现的几率还是很小的,毕竟袁临茵向来不想出席这样的场合,更何况她现在有婚约在身,若是出席,想必会被人们拉扯在一起,如此一来,更是让袁临茵更加的不耐。
  “洗尘宴?逸王的洗尘宴?”沈吟幸问道。
  沈吟辰点头。
  “临茵姐姐去?没什么必要的吧,姐姐是找临茵姐姐有什么事情吗?”沈吟幸继续问道。
  “是有一些事情,小杏儿想知道吗?”沈吟辰问她。
  沈吟幸撇嘴,说道:“算了吧,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不要知道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处。”
  沈吟辰挑眉,“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沈吟幸微微低头,“其实,我大约懂了些什么,虽然不知道姐姐找临茵姐姐是什么事情,但是以前姐姐告诉我说,不要再冒冒失失地接近临茵姐姐,不然会给临茵姐姐带来麻烦,当时我就想,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后来,有人给我说起袁家和楚家的婚约,再加上以前娘亲在去璧还山庄的路上说的那些话,我大约也就知道了些什么。”
  沈吟辰摸了摸沈吟幸的头。
  “对了,前些日子,我还在行云楼见过临茵姐姐呢,那一天正好是逸王回来的日子,我在行云楼下看到临茵姐姐的脸色不太好,她似乎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以前的时候临茵姐姐要是有什么烦心事,都会跟姐姐说,只是姐姐现在进了宫里,自然没有办法同她见面,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去找临茵姐姐了,放心吧,我进去的时候,没有人看见。”沈吟幸小脸扬起来,笑意满满,似乎是在寻求夸赞。
  沈吟辰一把揪住了沈吟幸的小脸,“臭丫头,怎么不早跟我说,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如今不在你身边管教你,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行云楼那种鬼地方你也敢去?”
  “呀,姐姐不要捏了,很疼的!”沈吟幸吃痛地抱住自己的脸,不停地拍打沈吟辰的手。
  沈吟辰松开了她,沈吟幸泪眼汪汪地抱住自己的小脸,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去那里的,我那一天不过是想去买玉酥糕,但是没有想到正好赶上逸王回来的日子,路上都堵了,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临茵姐姐难过的样子,所以就没忍住,跑上去找她了,姐姐,我没有喝酒的,行云楼虽然是酒楼,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可是滴酒未沾的,我是绝对没有喝酒的,姐姐,你要是不信的话,后天见了临茵姐姐,你去问她,若是不想问她,那天还看见了哥哥,你问问他,我有没有浑身酒气。”
  沈吟幸小嘴不停地说,说的沈吟辰都插不上嘴,由于沈吟幸抱住了自己的脸,沈吟辰也没有下手揪住的地方。
  “好好好,你说的都是对的。”沈吟辰无可奈何,但是继续警告她,“不过,小杏儿,你要给我记好了,以后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允许你去那种地方,听见了没有?”
  “是是是,都听姐姐的。”沈吟幸笑嘻嘻地答应了,也不知道沈吟辰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姐姐,临茵姐姐能好起来吗?她已经这个样子了。”沈吟幸还在揉着自己根本就不疼的脸,眼睛里面全是担忧。
  沈吟辰看着她,说道:“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的临茵姐姐,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开心的。”沈吟辰说道。
  沈吟辰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违心之言,因为她能感觉出来,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袁临茵的生活,从来就没有完完全全的开心过。
  虽然袁临茵和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快乐,但是袁临茵的生活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她饱受折磨,内心痛苦,只有在她们两个面前,袁临茵才有半刻的清闲。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逃避罢了,来到誉京之后,袁临茵最后的一层保护壳也被敲碎,她没有反抗自己命运的能力,她对于自己的命只能逆来顺受,然后逐渐形成一个破碎的自己。
  不过,在袁临茵的心底还是藏了一个星光,照亮自己前行的路。
  沈吟辰现在能帮她,就是不让袁临茵完完全全坠入谷底,让她还有从黑暗之中逃脱出来的机会。
  沈吟幸今天没有在沈吟辰这里待多久,晌午都没有到,人就回去了。
  莲香把这件事告诉了北和,北和在中午的时候,就给楚月盈说了这件事情,“娘娘,贤妃的妹妹,已经回去了。”
  “嗯?平日里不是要等到宫门落钥了吗?”楚月盈并不急着传膳,忙着宫务,她也没有饿的感觉。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吵架了之类的,娘娘你也太累了,不如传膳吃一点东西吧,宫里的事情多,也不急在这一时。”北和说道。
  “本宫不累。”楚月盈拒绝了这样的请求。
  北和见劝不动楚月盈,只好在一旁为楚月盈磨墨,“娘娘,这贤妃平日里没什么事就把这沈家三小姐传进宫里来,也不跟娘娘打一声招呼,这都快一个月了,陛下夜夜留宿在湘院,就因为娘娘一句只要陛下留宿湘院,贤妃就可以不用来凤栖宫给娘娘请安,她现如今是连凤栖宫的大门都没有经过,更何况是进来了。这也太过分了!”
  北和就差把那句“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说出来了,但若是她说了那句话,她怕是又要被楚月盈给责罚了。
  楚月柔的心触动了一下,不过面上,还是装的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既然是本宫说的,那贤妃如此执行,有什么不对的吗?”
  “可是娘娘,贤妃如此做,只会给娘娘平添无畏的麻烦。”北和气冲冲的。
  “贤妃年纪小,更何况陛下喜欢着她,就任由她去,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北和,以后莫要在本宫面前提这些事情,你不如多管管宫中的事务,清点人数,等夏季过去了,就开宫放钥,那些年纪到了岁数的,也就该离开了。”说到这里,楚月盈停下了笔,抬头,经过窗户,看向远方的天空,还有皇宫高高的城墙。
  她已经困守在了这里,那些女孩子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楚月盈回忆着宫外的风景,只是那些记忆在脑海之中已经变淡,迟早有一天会消失,那些生活已经消失在自己生命之中,之后面对的就是这高高的宫墙,她曾经一心想要往这里来,如今她有时感觉这个地方死死地困住了她。
  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宫务,永远忙不完的事情,永远都改变不了的生活,永远看不到的尽头。
  就像是一把绳子勒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窒息,她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就像是失去了一切一般的痛苦,她逼着自己前进,明明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楚月盈低下头来,饱蘸墨汁的毛笔尖滴落下墨水,染黑了手底下的纸张。
  在这一瞬间,楚月盈想起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