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
其实,这里是千机门所在之处。
夺人取命从不心慈手软的一个存在。
李昧被关进铁笼子里,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发白,头脑晕眩,眼前站了一个小姑娘,很小的样子,十岁的模样,着红装,赤脚踩在地上,脚踝上用红色的绳子挂着铃铛,明明她没有动,可那铃铛的响声却一直响在人的耳边,让人睁不开眼。
她突然向前迈了一步,铃铛的声音瞬间消失,李昧猛地睁开眼睛,七魂飞走四魂,一睁眼,差点被吓死。
一张如同死人一般煞白泛灰的脸,唇上血红的胭脂色如同吸了血一般,她的眼睛,眼白多于黑,如同地底爬出来的吃人的恶鬼。
“姿辛,姿辛,你怎么就换了名字与身份,逃了出来呢?”小女孩问她,可她的嘴分明没有动,声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灌入她的耳朵。
这个名字,曾经的身份,就这样揭露于人前,李昧现在被巨大的恐惧感所包围,吓得说不出话来。
“剑霜之子,这些年来,江湖之上,你一直都在追查我们的线索,只是寻找你的主子,追着我们似乎并没有多少用处。”小女孩缓缓道出她所做的一切,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千机门。”李昧的声音都在发抖,但她却直起了背,正视眼前的人,“你是谁?”
小女孩突然收了笑,打开笼子,走了进来,坐在地上的李昧几乎与她一般高,但是她本直起的背,却不自觉地想要弯下去。
她扬手给了李昧一巴掌,力道之大,李昧整个人都狠狠地装在笼子上,满嘴都是血地味道。
“在我面前装骨气,被打的滋味如何?”
小女孩蹲在李昧面前,如同一个鬼一般,飘忽不定。
她用手勾起李昧的头发,同她说:“我的名字是柯筝,你主子死的时候,我就坐在大殿的屋顶上,看着她死去,灰色的长阶石被她的血染红的样子,你知道有多漂亮吗?那颜色,好看极了。”
李昧撑起身子,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主、子、没、有、死。”
柯筝伸手她的头按在地上,血立刻渗了出来,“李昧你要乖的,你现在的命在我手中,如果你不算太听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这样一来,你岂不是白死了。”
李昧使足了劲想要爬起,奈何压制她的力量似乎有千斤重,整个胸腔都快要爆掉,什么也说不出来。
柯筝怜悯地看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松开了手,又重新缠绕起李昧的头发,她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关于你主子的事,想必你会很兴奋的吧。”
说罢,她扯着李昧的头发,将她拖了出了笼子。
整个头皮都快要被掀翻的痛感,让李昧挣扎着,迫使自己加快速度跟上柯筝,但逐渐她发现,她根本没办法做到,她用所有的力气,可痛感一丝一毫也没有减少,一个看似十岁模样的人,却拥有着让她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
她被柯筝拖到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里,扑面而来的寒气使她的身上立刻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好看看,你眼前有什么。”柯筝松开了她,让她歇了一口气,去打量这个地方。
凝冻住的血池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的冰,那里面冻着一个双目爆瞪,面色如灰的死人!
李昧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此时此地,如处人间地狱。
“这里面的人,身份可不一般,”柯筝笑着,得意之色尽显,“她是你主子重塑命格之后,杀死的第一个人,名字叫钟伶雨,这可是一份大礼,你说,是吧?”
“死人有什么用,你又能做得了什么?”李昧说。
“唉,”柯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追查千机门这么多年,竟是一点门路都摸不到,又或者说,你追随苏银沉一辈子,却是不知你主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昧已经被冻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着柯筝,意识却在逐渐消失。
至最后,她并没有听清楚柯筝说了些什么。
于她来说,得知那个人还活着,已经足够了,此番不顾生死闯这炼江林,一切都值得。
半夜三更,云遮月影。
钟恬从下人房中走出,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条血迹从长凳上,一直延伸至后门,两个上了年纪的仆人跪伏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出声。
血是伶雨的,一个在白天说错了话的婢子,晚上就被活活杖毙,她的父亲被押到眼前,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这对老夫妻,这一生为钟家尽心尽力,忠心可鉴,活到一把岁数,才不过得了一个女儿,他们深知钟家主子们的厉害,从不让伶雨到公子小姐们的眼前侍奉,活得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得罪了主子,丢了性命。
显然,钟恬并不在意这些。
白天在众人面前,因为这个婢子让她失了身份,丢了脸面,她如何能放得过这个婢子,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没有必要留在钟家。
“恬儿,心中的火可消了?”钟烟的声音乍然间响起,令钟恬脚步一错,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钟恬抬头,深夜里,钟烟一袭白色纱衣坐在亭子之上,甚是吓人。
“如何不消,半夜遇一女鬼,如同冷水从天而降,哪还敢有半分火气。”钟恬向她走去,旋身一跃,也飞到了凉亭之上。
近身一看,钟烟的状况暴露在钟恬眼下,她歪头嘲讽笑了一下,“姐姐这是被母亲罚了,不过这时候姐姐也敢偷懒,妹妹佩服。”
钟烟的双脚上,锁着铁链,连在亭子上方突出的机关之内,从这里倒吊下去,下面就是湖水。
钟烟不以为意,她的指尖敲击着脚踝上的铁链,她低着头,目光幽深。
“姐姐在想什么?”钟恬在她身边坐下,罗衫上沾了灰尘,她撇撇嘴,“这么脏的地方,你也呆的下去,还是尽早罚完,今早回去吧。”
钟烟突然抬头,她说:“钟析快回来了。”
钟恬的脸听此言突然僵了下来,过了好久,她才伸手揉揉脸,问道:“什么时候?”
“十日之后。”钟烟答道。
钟恬的神情难掩落寞,她说:“父亲到底是器重于他。”
而钟恬的反应全都落在钟烟的眼里,钟烟伸手拨开了身前的头发,唇边一勾,算计意味明显。
钟家二子二女。长子钟玦,次子钟析,三女钟烟,四女钟恬,这几个人的父亲同为现如今在朝为官的钟公卿钟枭。
不过钟玦的生身之父并非钟枭,而是钟枭之兄钟尧,死于十二年前的流民暴乱之中,膝下只有一子钟玦,其母在钟尧死后投井自尽,独留钟玦一人,因钟玦幼小,钟枭便收于自己膝下抚养,名义上为钟氏长子。
纵然外界所传钟玦有万般光彩,身处于钟氏泥潭的钟玦,这块美玉也不知何时才可以被人从泥潭中带走,还他一身的清净。
而与他不同的是钟枭之子钟析,乃为一个机关算尽,无耻放荡之徒,其母为一名青楼女子,但这并不妨碍钟枭对他的偏爱,独独器重于他。
于钟家,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利益谋争,不分长幼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