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砸脚

  羊经理的四S店开张了个把月,他的司机李小军拿了一大把发票来报销,除了常规的餐费,办公费,加油费过路费过桥费等等,这一次居然有什么买办公桌椅,办公用品,还有礼仪公司的开业庆典发票,广告费等等,数目相当的庞大。我自然看得出这是掺杂了羊经理的4s店开张的费用,也不说什么,按规定给他做好凭证,让他找领导签字。这几个月,由于贸易公司被总公司着力控制费用,什么报销都要总公司的汀部长和羊经理一起签字才行,我现在每个月被限制报销加油费过路费三百块钱,经常要自己贴钱,看在有公司的车开的份上,我只能忍着。我就想看看小李能不能让汀部长签字。
  小李第二天就把羊经理和汀部长签字同意报销的凭证拿了回来,我又审核了一次,发现那些开业的发票还在,心里有数,把凭证递给雪姐。雪姐看见金额吓一跳说:“十几万啊,那要明天才能拿,现在总公司查的严,不让我放很多现金在办公室。到银行提这么多现金还要先和银行打招呼。我现在联系银行,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小李点点头同意了,转身噔噔噔走了。雪姐问我说:“大同,你核过发票了吗,这么多,汀部长也肯签字啊。”我说:“我核过了,还做了记号,防止他们夹自己的发票来报销,没有问题,是羊经理和汀部长同意的。”我自己曾经干过往报销凭证里面夹发票多报销的事情,所以在我干上费用会计以后,就在发票上做一点小记号,看看有没有人塞领导不知道的的发票来自肥,只要别太过分,我一般是不说的。
  雯姐听我们聊的热闹,就把凭证要了去,细细的翻看一遍,默默地递还给雪姐。我知道雯姐的想法可能和我一样,但是当着雪姐不好说什么,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在总公司没有靠山,是靠本事和勤快吃饭的,雪姐有靠山,她的老公公虽然退休了,在总公司还是有影响力的。
  第二天早上,刚刚上班,小李就来接雪姐去银行取钱。雯姐看着他们急急忙忙的出门,有一点感慨的说:“大同,看来羊经理和总公司的人合伙了,他们一起把贸易公司的钱弄去开自己的公司,现在我们有银行贷款六千多万,外面应收款一大笔,估计再这么下去贸易公司要变成烂摊子了。”我也很苦恼的说:“其实贸易公司只要按以前的模式,适当修改一下管理方法,总公司给担保贷款几百万就可以了,肯定也能赚大钱。”雯姐说:“兆经理的方法是业务员只要勤快都可以赚钱,就是总公司领导不能赚钱,他们会支持吗?”我叹了一口气,有一点理解那些叫嚣变天的人,只要变天了,他们名正言顺的可以瓜分资产,还用得着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要是我也能分一杯羹,我也支持,但是在现实里面,我是要倒霉的人群中蚂蚁一样的存在。
  由于贸易公司亏损持续,并且情况在加剧恶化,总公司终于派工作小组来蹲点指导了。工作组在展场另一头又放了一个办公用集装箱,孤零零的和展场的集装箱办公室遥遥相对。工作组在他们的集装箱里面一个一个的找我们谈话,几年前在老家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进门一张孤零零的椅子,对面三张桌子,桌子上面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两个审计部的人负责询问。其中一个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两个人就严肃的捧着笔记本,拿着笔,看着我说:“钟大同,你是贸易公司的老员工了,贸易公司现在亏损严重,欠银行大笔贷款,这个情况你有什么要反映的吗?有什么建议吗?”
  我心里想,要是羊经理的4s店的费用没有拿来报销,我还不能肯定羊经理和总公司领导勾结在一起,他们一起挖贸易公司的墙角,把资产转移到个人的公司,已经是狼狈为奸的一伙人了。我以前也利用了贸易公司的资源赚钱,但是我没有以贸易公司亏损为前提赚钱。我赚钱的业务公司肯定也赚钱,甚至可能是大头,现在羊经理是让贸易公司割肉给他的公司。我满肚子的意见,但是我不敢说,我不知道羊经理和总公司的领导有多大的利益纠缠,我说了羊经理的坏话,说不定一会羊经理和总公司的合伙人马上就知道了。我很真诚的说:“现在公司的情况我不了解,只能在财务角度提意见,毕竟我现在好久没有做业务了。公司亏损的主要问题,一是单车利润较低,但是这个是业务部门的问题。我也没有什么发言权。第二是财务费用太高,每个月贷款利息几十万,我给公司提过建议,就是要组织催收货款,停止其他公司赊欠本公司的货款,必要时可以诉诸法律。第三是严格控制费用,目前在总公司财务中心的介入下,每个月还有几十万的费用,需要进一步控制。”
  “这些情况我们在审计报告里面已经知道啦,你能说具体一点的情况吗?比如这些情况责任人是谁?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突然有一点生气了,都是表演赛,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我破罐子破摔的开玩笑说:“这个嘛,我觉得是贸易公司人员臃肿造成的,因为人员臃肿,业务员之间竞争激烈,所以卖车的时候互相杀价,因为人员臃肿,所以费用高企。我觉得需要减员增效。”
  两个负责记录的审计人员眼睛一亮,提笔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我看见他们两个认真的样子,有一点傻眼了。连忙喊道:“哎哎,两位两位,我这个只是随便说说的,瞎说的,你们不要当真啊。”
  一个审计人员说:“你只管反映问题就好,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分析问题的。”
  我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我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两个审计人员可能真的把我开玩笑的话当真了,要是这样,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公司减员增效,除了临时工,就是我这个合同工解雇起来最没有难度啊。论背景,我可能比某些临时工还不如啊。
  正在胡思乱想,老婆打电话来,高兴的说:“大同,我拿到总公司同意我们的房子进行职工房改的证明了,只要再找齐各种复印件,我们的房子就可以变成自己的名字啦。”这是我今天听见的最好消息,也很高兴的说:“那太好了,你把资料准备齐,我去跑,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不要兴高采烈的乱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