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亮家底
悦己搓了搓两条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勉强挤出一个笑。
想如何做就如何，她现在只想把他嘴给堵上，行不行？
约莫是好几日没见到慕耽，三天不打就忘了痛，悦己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适应又跑地一干二净，现在一见慕耽舌尖一绽又绽出圆润的娘子二字，悦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苍天，能不能放过她，打她骂她都行，能不能让慕耽别来这套？
慕大谷主深知自家师姐的秉性，撩拨不过三句就得炸毛，因而主动换了话题。
“说起来，师姐今日去春满阁，寻公子晓所为何事？”慕耽道：“总不会真去找他作画罢？”
悦己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只道：“你猜。”
“以师姐的性格，不像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让悦己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任人观摩，估计比砍她一刀还难。
悦己支起下巴：“你倒是了解我。”
“我今日只是临时起意，在秦家闲的没事，又不想同秦家人打交道，干脆出门去转转。”悦己脸上的不自在已经褪去，又变成了那个上梁揭瓦的辛魔女：“至于找公子晓做什么，无关紧要。我不过想看看秦家在这洪都城里，手眼通天到了什么地步。现在看来”
慕耽抬起眼，双眸微眯。
袖中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蜷起。
就听悦己续道——“不过尔尔。”
“连春满阁这样的小势力都渗不进去，秦家盛名之下，果然难符其实。你想对付秦家，应当不难。”
慕耽眼角略略一扬，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一划而过，连眼珠子都好似黑了三分。口中却道：“师姐多虑了，无缘无故，我对付秦家做什么。”
悦己不高兴地撇嘴，慕耽这话简直在侮辱她的智商：“你不想对付秦家，绕这么大一圈子跑来洪都干嘛？你总不会告诉我，你自己深夜忏悔良心发现，觉得见死不救枉为医者，所以特地千里迢迢赶来洪都给秦家人看病？”
慕耽平静答：“师弟来洪都，只是为了接师姐回谷。”
“是吗。”悦己一声嗤笑：“那现在人也接到了，你还往秦府走干什么，直接出城不就是了？”
慕耽按了按眉心，像是对悦己的逼问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辜。他坦坦荡荡道：“师姐在秦府多有叨扰，受人款待这么久，如今要走了，于情于理我们也该与主人家告个别。”
悦己：“”
她简直气笑了，这样蹩脚的借口慕耽也敢拿来用，真当她脑子坏了好骗不成？
悦己冷冷瞪着慕耽，咬牙切齿：“你师姐本就不知礼数不识好歹，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偏不要跟秦家人道别，现在就出城，一刻也别耽误！”
慕耽却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半晌，拿手挑起了车窗上的布帘。
此时马车已经驶到了洪都城的东城巷，道路已不如主干路宽敞，离秦府约莫还隔着一条街。
“师弟倒是想直接打道回府，可已经踏入了秦家的地盘，是走是留，就不由我们说了算了。”
悦己扬起眉梢，顺着车窗往外看。
慕耽当初为了加快赶路速度，路上并没有选择马车，直接从谷里牵了几匹良驹就轻装简行上路了。现在悦己坐着的这辆马车，还是慕耽入城之前随便买的，故而并不如何华丽。
靛蓝棉布盖着车篷，车身也是用的普通桐木，就连车厢也狭窄，充其量算能载人，别的功能一概也无，属于走在官道上马匪都不屑打劫那款。
而现在，就在悦己乘的这辆寒酸马车前后，甚至左右，众星拱月般围拢了一圈两马齐拉的华贵马车，装饰繁复而大气，车厢体积个个都是悦己这辆的五六倍，车壁上雕刻着大片的白云图案，正是悦己初入洪都时坐的马车样式。
是秦府的马车。
悦己粗略数一数，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有八辆。加上悦己乘的这辆小可怜，九辆马车在一条巷弄里挤挤挨挨，几乎把这条巷子堵地水泄不通。
悦己再抬眼往上看，道路两旁的围墙、屋顶，也跟着十数个轻功上佳的黑衣人，在各家府邸的屋脊上像蚂蚱般灵活起落，却没惊动任何下边的人。看这些黑衣人腰带上绣的祥云图案，再观其身手，起码都是秦家小宗师境界的死士。
十数个小宗师，寻常人在江湖上混好几年也不一定能撞见一个小宗师，秦家一出手就是十数个，还不算马车里坐着的那些人。能安逸地坐在马车里，地位自然是要比在外面死命跑的要高的。
难不成是大宗师？！
悦己心中一跳，连手指都僵硬地握紧了。
能随随便便把大宗师当迎客童子一样派出来，这已经不是财大气粗四个字能概括的了。就是坐卧金山银山，也不可能招揽来这么多大宗师为秦家效力，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高手都是秦家烧钱栽培出来的。
这才是秦家真正的实力吗？
江湖五大世家，名号风靡整个华域，她之前真是小看秦家了。
若世家都有这般雄厚的实力，那辛家
煮枣城辛家十九年前灭门惨案，幕后之人至今未浮出水面。悦己想了无数回也想不通，到底谁有这个能耐
“秦家派了四个大宗师来相迎，这样热情的待客之道，师弟又怎敢推辞。”
慕耽放下车帘，慢悠悠开了口：“师姐之前想岔了，这整个洪都都由秦家牢牢把守。春满阁里没有秦家的人，只是因为小小一个青楼，还没被秦家看在眼里罢了。”
悦己的重点却不是这个，她反问：“只有四个？”
“虽则只有四个，却都是群英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单打独斗或许不算什么，可若四个大宗师加起来一起上，恐怕就连温家的家主温潜也招架不住。师姐还是莫要想太多。”
以慕耽得来的情报，秦家的大宗师满打满算也就五个，除了现如今泡在冰湖里的秦老爷子，秦予舜今天将剩下的四个长老一股脑全派出来了。
大概也是因为悦己魔女的名头响亮，秦予舜拿不准悦己的实力，为求保险干脆亮出了家底。
悦己冷哼：“我想什么了？就算秦家这副做派，不也正合你意么？别想拿话敷衍过去，你要同我解释的不止这一桩，就说在谷里”
“师姐，秦府到了。”
慕耽笑了笑，打断了悦己的翻旧账。
马车的确已经停了下来，银翊掀开车帘，悦己能清楚看见车外秦府的金字匾额，还有匾额下站着一团和气的秦家兄妹。
她不由恼火，恨恨剜慕耽一眼：“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没人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慕耽无所谓地一摊手，脸上全是冤枉。他压低了声音，一边从车厢里起身，一边道：“我能同师姐解释的只有一句话。”
他下了马车，将手伸出递给悦己，脸上笑吟吟把话补全——
“如今的世道，神医不好当。”
“”
秦予舜拿出了比当初迎接悦己还要隆重十倍的阵势，年纪轻轻一张脸上都笑出来好几条褶子，跟迎一尊大佛一样将慕耽迎进了门。
“久仰慕谷主大名，今日一见，慕谷主果然年少俊彦，英姿不凡，叫在下都心生仰慕。我秦府能得慕谷主这般的人中龙凤登门，实在蓬荜生辉”
看来拍马屁是这些世家公子的必修课，秦予舜打嘴炮的功夫跟杜迢生相比，简直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慕耽斯文一笑：“秦少主客气，在下不过一介乡野郎中，当不得秦少主如此夸赞。”
秦予舜立刻接过话：“哪里，在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若慕谷主不嫌弃，在下愿与慕谷主结个异姓兄弟，日后便将我秦府当成你自家府邸，想来就来转转。远的不说，这洪都城里谁家都要给我秦府三分薄面，慕谷主若是愿意交秦某这个朋友，以后行走江湖也能多个方便。”
慕耽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没什么波动：“承蒙秦少主抬举，只是我云边谷一贯深居简出，鲜少入世，行走江湖的时候恐怕寥寥无几，辜负秦少主一番盛情了。”
这就是拒绝交朋友了。
秦予舜脸色一僵，但即刻又把笑容堆了满面，半点也不介意道：“云边谷乃世外高人作风，谷里住的都是不问世俗的老神仙，同我们这些整日喊打喊杀的粗人自然不同。不入世也好，江湖风浪多，没几分功夫傍身很容易就送了命，倒是得不偿失。”
这话就是赤//裸裸地瞧不起云边谷的武力值，还有两分威胁的意思在里头。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秦予舜跟杜迢生不同，很有几分世家大族的傲气。按照这些世家大族的想法，你人都在我的地盘，小命都捏在我手中，还敢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