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妾有意
杜迢生挨着悦己的半个身子都僵硬了,脊柱一寸一寸攀上热意,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悦己靠地这么近,不会看上他了吧?这几日同他朝夕相对,终于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了?那慕耽怎么办,虽然慕耽没把他当兄弟,但他还是讲义气的,不能做对不起慕耽的事……
还没等他战出个结果,悦己已经改掩唇娇笑为打哈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困了,不吃了,你找人送我回房睡觉,赶紧的。”
杜迢生还在思考情义难两全这个究极哲学问题,闻言晕晕乎乎一点头,还没等秦家兄妹这对主人有所表示,他站起来就跟着悦己走了。
秦予舜只好赶紧吩咐下人在前头引路,将悦己跟杜迢生送去了早已收拾好的客房。
秦予舜给悦己二人安排的房间在秦府最大的院子,院中丫鬟小厮络绎不绝,简直比秦老家主的主院还要配置豪华。
几日前杜迢生给秦予舜的传信里随口提了一句,辛大美人喜欢月季,秦予舜当即就吩咐下人,在给悦己安排的宿风院里栽满了月季,红的粉的白的,什么品种都有,包辛大美人见了满意。
悦己的确很满意,秦家这幅把她当菩萨供着的态度让她暗暗好笑,看来慕耽让她来做这排头兵的算计也不算委屈她。
杜迢生的房间就在悦己对面,中间空着一间更大的客房,是为即将赶来的慕耽准备的。
悦己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齐整,临上床前却见房外有人叩了叩门。
灯火摇曳,来人身形投映在门纱上。
是杜迢生。
“辛姑娘,不知秦兄安排的这院子可还让你满意。若有什么不周到的,一定要告知在下,杜某即刻就叫他们改,改到辛姑娘满意为止。”
悦己推开门,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雅望杜府,你倒比姓秦的更像这府中主人。”
杜迢生很得意:“秦家与我杜家乃是世交,祖辈一块闯江湖,好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同秦兄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说我是秦府半个主人,也是没错的。”
“哦?交情这么好,你还一门心思想着退婚?”悦己勾起薄唇:“我今日看那秦小姐,对你的态度不冷不热,想来不止你一人打着退婚的主意。”
秦若娑全程就没给杜迢生递过几个眼神,就连杜迢生故意拉近与悦己的关系时,秦小姐也无动于衷。悦己看得出来,这绝非羞涩不好意思见情郎,秦若娑是真的对杜迢生没兴趣。
或许是她年纪还小,情窦未开,也或许是她情窦早开了,只是没开在杜迢生身上。
杜迢生哀怨,挎着一张脸道:“这就是包办婚姻的弊端,辛姑娘这回懂我的难处了吧?”
“所以你故意装地同我很熟,还敢直呼我的名字,是想探探这位秦小姐的想法?”
若秦若娑也对杜迢生不感冒,那这二人在退婚一事上就能一拍即合,杜迢生日后对秦家提起这事来也会顺利的多。
虽然,有些伤杜迢生这位浪荡公子的自尊
但杜迢生自个也对秦若娑没想法,这些事就得有来有往。
杜迢生挠着后脑勺,有些尴尬:“在下本来就同辛姑娘很熟么……哪用得着装熟。”
悦己打断他:“咱俩不熟。”
杜迢生:“”
他咬着腮帮子,将这屈辱吞了,还能情真意切地回悦己一个有风度的笑:“那也谢过辛姑娘愿意配合,之后还帮我试探秦妹妹的态度。辛姑娘果真是个好人。”
他将好人二字咬地极重,悦己施施然受了他的夸赞,又听他接着道:“其实在下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疑惑,想要请教辛姑娘。”
悦己言简意赅:“问。”
“辛姑娘之前在小菰城竹公子院中拒绝在下相求时,不似作伪。为何不过半月辛姑娘又改了主意,愿意出手相帮了?”
杜迢生道:“说来惭愧,我之前请辛姑娘出谷的手段并不光彩,在下原本以为,辛姑娘会大发雷霆,至少也会对我不假辞色,却没想到,辛姑娘态度如此友善”
若悦己没记错,她这几日对杜迢生可谓颐指气使,她说一他不敢说二,途中还逼他喝了几顿酒,整地杜迢生半夜都拄着剑不敢睡觉。现在落在他口中居然还能称她态度友善,悦己觉着,杜家让杜迢生来做下一任家主,不是没理由的。
杜迢生的话还没说完,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悦己的脸色,语气里难得含了一丝紧张。
“因而在下心里有个猜测,却不敢询问辛姑娘。”
悦己看他这样乖觉,也就大方地赏了他一张好脸:“你直说便是。”
杜迢生往后退了一步,扶着门框道:“我问了,你不许揍我。”
悦己挑眉:“不揍。”
杜迢生鼓足一口气,心一横道:“辛姑娘,你你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
“”
“我的确对你有意。”悦己点了点头。
杜迢生惊呼,右手捂着心脏,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都怪老天给了他如此一张俊俏的好面皮,叫他到底陷入了这样美人与兄弟的两难抉择。
悦己慢腾腾地拔出腰间盘的软剑,这剑还是她前几日见杜迢生佩着好看,从他那抢来的。
她冲着杜迢生阴恻恻一笑:“想弄死你的意思。”
杜迢生还没弄懂悦己这个转折,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猛地一拍门扇,借着反作用力夺路而逃,双腿一窜就窜到了院中最高的那棵老槐树上。
“辛、辛姑娘,大美人,天下第一美!我错了!你说了不会揍我的!我一时脑子不清醒,犯了糊涂,辛姑娘别跟小生一般见识。是在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脸大如盆,不是,我压根没脸!辛姑娘千万莫气,为我这种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杜迢生死死扒拉着老槐树的树干,四肢并用把自己贴成了一只壁虎,生怕一根头发丝掉下去,就叫悦己挥来的剑风给削了。
悦己站在槐树荫下冷笑:“你当我不会轻功不成?”
这话把杜迢生吓得哭爹喊娘,连秦府中的侍卫都惊动了。
“辛姑娘,我真的错了,我向你赔罪,你也知道我这张嘴,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辛姑娘要是跟我计较,那就是自降身份!杜某一条烂命也就罢了,可今夜的事由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折辱了辛姑娘的名声。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悦己道:“看来你在心里憋着这个疑惑也很久了,真是难为了杜公子,一直憋到我进了秦府,这才敢来问我,是不是?”
要是在来洪都的路上问了,指不定悦己恼羞成怒,就不跟他走了。杜迢生的确是这么想的。
若是竹深在这,一定会喟叹。他说的没错,杜迢生跟悦己实在很像,风骚的品味就不说了,就连这自恋的性子都是十足十地像。
悦己在剑中注了内力,软剑垂塌塌的剑身立时一振,剑刃泛着锋利的银光,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这剑跟了杜迢生好些年,他当然知道这剑的锋锐程度,削金断玉不是吹的。要是被这剑这么来两下,杜迢生这个月别想下床了。
悦己果然就持着剑给他来了两下——剑刃险险拂过他的脸颊,将他脸畔的那两缕发丝削了个干净。
杜迢生松了口气,幸好他今日选择的发型是束发,没像平日那样松散垂发,大半头发都高高扎在脑后,没有受到这两道剑气的波及。
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就没这么好命了,外头穿的那件乌金绣如意纹蜀锦已经被悦己的剑气凌虐成了布条,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里头的中衣也没讨了好,悦己将使剑的力道控制地妙到毫巅,端端正正在杜迢生的中衣上撕扯出了“王八”两个字。
末了,悦己对着杜迢生扒拉的那棵树干遥遥挥剑一砍,杜迢生闪避不及,抱着树干一声惨叫,直挺挺摔在房屋前的草地上。
当然,杜迢生就算能闪避他也不敢闪,什么都比不上让这位姑奶奶出气的重要。
悦己踩着树干,将剑随手一扔,剑尖直直插入地下三尺。
“我早就想揍你了,许久没伸展拳脚,手痒的很。”
悦己道:“本姑娘一片好心,大发慈悲,倒让你曲解成了这副模样。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死?”
杜迢生点头如捣蒜,眼含热泪:“我一定是今晚喝了假酒,所以失了智……”
悦己俯下身,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脸。
杜迢生这样积极恳切的认错态度让悦己也败了兴致,实在是他表现得太窝囊了,悦己揍起来不痛快。
“我今日困地很,暂且饶你一回,日后若有再犯,断的可就不是你的头发。”悦己的目光移到杜迢生的□□三分处,停留了整整五秒。
杜迢生浑身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悦己目露鄙夷,像是透过布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她撇了撇嘴,懒得再搭理杜迢生这个神经病,回过身推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