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敌友

  轻悠的眼眶逐渐泛红。她强行扭过头去,同时拍了拍七葵的手背,说道:“如果你明年被教徒抓走了,后年我就去找你。要是你不懂得伺候男人,我会帮你分担的。”
  七葵:“……”
  轻悠还是认为她们一定逃不出去。
  就在七葵哭笑不得时,一动不动的沫沫忽然说道:“七葵,再描述一下渺生殿外面的世界吧!”
  七葵看着沫沫,沫沫的眼中闪过亮光。
  好吧,反正她和轻悠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于是,她像从前那样,用悦耳动听的声音诉说着,用细腻而富有感情的语言描述着。
  “天上飞机轰隆隆,陆地上车水马龙,霓虹灯宛如璀璨星河,高楼大厦仿佛树木葱茏,人们见到千里之外想见的人只需片刻,所以那里的人思念很短,快乐的来源很多。还有,那里……”
  七葵也没有出过渺生殿,并不知道渺生殿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她描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轻悠和沫沫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女教徒照例来送食物。
  七葵昨晚已经和轻悠她们商量好,今天要在女教徒面前演一场戏。
  七葵走到女教徒面前,双眼通红地看着她,表情既伤心又绝望。
  “我昨天挖到了一具穿着红嫁衣的女尸,你说会不会是希旖姐姐?”
  “什么?你挖到了一具女尸?”女教徒激动之下,忽然用力地抓住七葵的胳膊。
  七葵手臂生疼,但她忍住了,继续哀戚地说道:“那具女尸身上有一块玉佩,我记得是希旖姐姐的随身之物,你看我有没有记错……”
  七葵把一块白色的圆形玉佩递给了女教徒。
  女教徒端详着玉佩。
  轻悠在一旁说道:“我敢肯定这是希旖姐姐的玉佩,她曾经每天都佩戴在身上,人们一眼就能看到!”
  沫沫亦说道:“是呀,我也记得是希旖姐姐的!”
  小风小月点点头。
  七葵哽咽道:“如果希旖姐姐真的死了怎么办,那样就没有人能救我们了,大姐姐,你是希旖姐姐的人,应该很熟悉希旖姐姐吧,你看看这块玉佩真的是希旖姐姐的吗?”
  女教徒握紧玉佩,语气听起来亦是悲伤无比:“没错,这是主子的玉佩,她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晚上睡觉她都不舍得摘,不过,虽然玉佩在女尸身上,但那具女尸却不一定是她,为了确认一下,明天你带我去看看那具女尸!”
  七葵的眼中露出一抹异光,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女教徒离开后,七葵、轻悠、沫沫、小风、小月立刻围坐在一起。
  “七葵,你的办法真行!”沫沫笑着夸奖七葵。
  那块玉佩是七葵挖地洞时无意中挖出来的,根本不是倪希旖的随身之物。女教徒根本不熟悉倪希旖,怎么可能是倪希旖的人呢?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冒充希旖姐姐的人来帮助我们。”轻悠疑惑不解地说道。
  七葵沉思着,忽然说道:“明天我就带她去那间密室,她究竟是敌是友,不如让希旖姐姐来判断。”
  清尹晨早上醒来时,便看到在一旁沉睡着的倪希旖。
  他压制住自己心中不断泛起的恶心,缓缓起床穿衣。
  这恶心不是针对倪希旖的,而是针对他这具身体的原主非魇血的。
  真是个变态啊!怎么能这么折磨人家姑娘呢!
  不过此刻他实在无法怜香惜玉,只能逃也似的离开密室。
  他用早餐时,薰儿和另一个侍女站在他左右两侧伺候。
  他假装有意无意地问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薰儿和另一个侍女面面相觑。
  清尹晨以为她们会问出:什么女孩?因为他也不确定渺生殿是否有什么女孩。
  然而,令他颇为满意的是,他这招“空手套白狼”,还是发挥了成效。
  薰儿揣度着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教主指的是前任教主的女儿吗?”
  好!那她就是了!
  清尹晨点点头。
  “禀教主,听说她们长得愈加秀丽,但仍未满十岁。”
  薰儿说这句话时看向清尹晨的目光极其畏惧。
  清尹晨苦笑不得,她该不会以为他要对那个女孩怎么样吧?
  还有,薰儿这样战战兢兢的小白兔类型的侍女,要是在清府,肯定会被母亲说成上不得台面,可非魇血似乎还对她挺满意,莫非非魇血就是想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和控制欲?
  清尹晨命令道:“带本尊去见她。”
  渺生殿下的地宫包含着数百间石室,石室里关押着许多囚徒。
  这些囚徒大多数是魔教叛徒或者敌方俘虏,他们饱受酷刑的折磨,鲜血一层又一层溅在石壁上,哀嚎哭吟声绵延不断。
  然而,这里有一间石室不同于其他石室,里面关的囚徒,既不是魔教敌人,也不是叛徒。而是前任教主的女儿。
  清尹晨沉沉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空旷的甬道里,薰儿屏气敛息地跟在他身后。
  待走到甬道尽头,清尹晨停下了脚步,打量着眼前的石室。
  守门人朝他下跪行礼。
  “教主大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在门上的纹路上。
  仿佛又看到阴暗的井底,那女孩惊慌地抬头,唯一可见的便是一双黑黝黝的双眼,像夜猫一样。
  守门人轻轻地打开石门,清尹晨让薰儿待在外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阴暗,封闭,潮湿,充满腐朽气味,这是清尹晨见到这间石室的第一感觉。
  唯一的光线从石室顶端的窗户上照射进来,使人得以模糊瞧见室内的全部场景。
  整个石室的物品极少,除了五张简陋的床,便是一个陈旧破烂的梳妆台和一张方形木桌,木桌上放着吃剩的饭菜。
  他的目光扫向地面时,露出错愕不已的神情。
  那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洞明晃晃地出现在光滑的地板上,一个女孩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洞旁边,看样子像是在练功打坐。
  那个女孩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间,她的表情变得无比惊悚。
  清尹晨看到那双眼睛,就立刻认出她就是那天在井底的女孩。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
  他蹙了蹙眉,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努力地回忆着,恍然记起,这张脸的五官与浮图城城主左霄身边的辛丘姑娘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稚嫩与生涩。
  在十六年前的魔教老巢渺生殿中见到一位不算故人的故人,清尹晨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
  由于得知父母之间的情仇,清秋世家的污点,唐辞嬅移情他人、无端端变成了魔教教主而产生的伤感、失望、愤懑、嫉妒、迷惘、忧虑,似乎在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
  这一未经渲染、猝不及防的遇见,发生在旭国戌子年十一月份,距魔教覆灭还有六个月,一切都在此年悄然改变。
  这一年,千里之外的上京,清秋侯清赫抱着奄奄一息的五岁幼童,等候在在暗渊阁地宫大门前,祈求暗渊阁阁主伶舟起帮他找寻上古圣药凰珠,为此他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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