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血花
七葵虽容貌如同幼女,但本质上还是个青春少女,而且又位高权重,他或许就是抱着这么个想法,常常纠缠七葵,奇怪的是七葵竟然没有责罚他。
后来事情发展大大出乎意料,林梓明见从七葵那里索要不到半点权力,一怒之下,竟然不怕死地把七葵从暗渊阁虏走了,阁主好不容易才从千里之外的洛阳把她救了回来。
就是在那次七葵回来之后,阁主让织芷和揽兰去给七葵上课,没错,就是上课,内容就是“举大量例子证明男人何其会花言巧语,女人应该如何识别男人的谎言”。
这事织芷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挺怪的,但那时候她只觉得阁主认为七葵少不更事容易受骗,才让她和揽兰去给七葵传授经验。
没跟男人有过多接触的揽兰自是全过程不发一言,但织芷就不一样了,她可是有亲身经历的,于是她滔滔不绝地对七葵述说了一天的防骗心得。
到了最后,她发现七葵靠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宛如木头一般,心想,七葵不会是睡着了吧,于是她大胆地掀开了七葵的面具,发现七葵果然睡着了。而她也第一次看见了七葵的脸。
想到这,织芷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她那时怎么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阁主会突然病故,而七葵会毫无征兆地失踪许多年。
屹岸和涉汀见织芷沉默不语,好奇的目光在辛丘的脸上来回逡巡。
屹岸突然哼了哼:“即使她真是七葵又怎样,现在她可是伤害揽兰的帮凶,是站在暗渊阁对立面的人。”
织芷摇头:“她刚刚不是说左霄把她当人质吗?待我问清楚才能下定论。”
辛丘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七葵究竟指谁,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猜到这就是左霄让她说自己是被胁迫而来的原因。
于是,她低下头,谨慎地回答着织芷的问题,谁知,屹岸突然从身后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把头仰起来:“看着织芷的眼睛!”
辛丘的视线与织芷的视线对上,从织芷眼中,辛丘神色如常,并没有心虚不安。
“七葵,你还记得我们吗?”织芷问了第一个问题。
辛丘摇头。
旁边的屹岸忍不住说道:“我看她只是和七葵长得相象罢了。”
织芷没有答话,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暗渊阁吗?”
辛丘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织芷疑惑,辛丘解释道:“没有哪个江湖人不知道暗渊阁的。”
“可我指的是,你是否记得你在暗渊阁中待过?你的脑海中,可有半点你在暗渊阁的经历的记忆?”
“没有……”
“好,下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伶舟起吗?”
在织芷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看到辛丘的反应,就可以立刻确定面前的女子就是七葵了。
因为,辛丘先是微微张开嘴,似乎下意识想回答“不”,但她的表情忽然凝固在那一刻,嘴唇未动,眼睛未眨,整个人迷惘而怔愣,然后,她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般,猛地合上嘴向后退,眼中闪过一抹不经意间流露的痛色。
屹岸和涉汀也为她如此奇怪的表现而大吃一惊。
织芷只需一眼,就能从辛丘听到伶舟起名字时的反应中得知她就是七葵,绝对做不了假。可是她为什么要说不认识他们呢?
辛丘也很惊讶自己刚刚的反应,她明明不认识伶舟起这个人,可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心里莫名其妙地好难过。
织芷看向辛丘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屹岸,她就是七葵,我可以保证。”
屹岸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正好,如果她就是七葵,想来很乐意帮我们找到揽兰的解药。”
涉汀看了屹岸一眼,明明表现得最讨厌揽兰,可他三句话中有两句话不离揽兰。
这时,地上的左霄轻哼了一声,有悠悠转醒的迹象。
所有人看向他。
左霄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接着,那双如狐瞳般的眼睛忽然睁开,目光轻轻一扫,波光流转间,顿时容色添艳,满室生辉,仿佛天地万物皆汇聚在他的眼中。只是他的脸色惨白,越发衬得双唇如沾染了鲜血一般嫣红。
辛丘看见他醒来,刚刚的恐惧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屹岸看着左霄,脸上怒火冲天,又一次将剥皮刀放在他的颈边:“解药何在?”
左霄看了眼刀尖,抿了抿唇,并没有答话。
“如若你不肯说出实话,我暗渊阁有的是各种刑罚让你生不如死……”屹岸恶狠狠地威胁道。
“这种毒根本没有解药,你们就算是杀了我也没用。”
就在左霄说这句话时,他的墨色瞳仁迅速转向辛丘,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就在电光火石间,辛丘瞬间了然,她大呼道:“我……我知道有解药的,你们别信他!”
辛丘想起了出发前左霄对她说的话:“若我被捕,你要配合我。”
“怎么配合?”
“让敌人近我一尺之内。”
当时,辛丘对他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当然,现在她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还是得想办法遵从他的嘱托。
屹岸、织芷及涉汀看向辛丘。
“我现在总算想通了,他一定是知道你们认识我,所以才把我绑来,打算趁你们袭击他时,用我的性命来要挟你们。他真是太可恶了,我偏偏不让他目标得逞!你们想要解药是吗?解药就在……”
“你给我住嘴!”左霄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
辛丘惊慌地瑟缩了一下,看到织芷安抚的目光,才继续说道:
“解药……解药就在他身上,被他藏在一件看起来最不显眼的物品上,你们最好把他所有随身之物,额,包括衣服全都检查一遍,还有,千万要小心,不然一不留神他就把解药摧毁了。”
“所有随身之物?他不会藏在某些令人恶心的地方吧?”屹岸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狐疑。
织芷用料峭春寒般的眼神看向屹岸,屹岸无奈摊手:“好吧!不就是搜身嘛?本堂主又不是没搜过,别说身外之物了,甚至是身体内的皮肉我也可以用剥皮刀搜寻一遍……”
织芷、屹岸以及涉汀蹲在左霄面前,织芷手指缓缓在左霄脸上抚摸着:“这副皮囊真是不错……屹岸,你到时候能不能把人皮面具送给我?”
“本堂主倒是肯,就怕有些人不愿意了。”屹岸看了眼涉汀。
三人开始把左霄的衣物一件件拿下来。
织芷对左霄说道:“你猜,我们能不能找到解药?”
她话语刚落,蓦地收起笑容,只见左霄突然绽唇一笑,眼底波云诡谲,浑身散发出神秘而致命气息。织芷不由为其目光所蛊惑,竟然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屹岸的惊呼声传来:“快躲……”
织芷听到这句话,还来不及向后退,便见眼前瞬间覆盖了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像绽放开来一朵朵的带着死亡色彩的曼陀罗花。
辛丘以为左霄自有逃脱的良策,可她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眼前的一幕堪称血腥甚至恶心,左霄躺在地上,就像一具被剥了皮的死气沉沉的尸体,就在刚刚,织芷说完那句话后,他所有裸露的皮肤,包括胸膛、手臂,脖颈,脸颊,像有无数针尖在底下刺挠,鼓起密密麻麻的点痕,然后在短短瞬间便一寸寸的爆裂开来,血肉碎屑四处飞溅,无论是离得最近的三大堂主,还是辛丘,都无一例外的沾染到了左霄的血肉碎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辛丘就像木偶一般僵硬,可她的神情却如此生动、惊恐、悲痛。眼前都是……鲜血,她呼吸仿佛停滞住了。他的良策难道就是选择自戕吗?
屹岸厌恶至极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渍和肉屑:“真恶心,就算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别选择这么恶心的死法啊!希望解药没被弄脏……”
“他真的死了吗?”织芷问道。
涉汀用手探了探左霄的鼻息,点了点头。
辛丘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吞没,如果不是绳子还捆绑着她,她一定会用力捂住自己的心脏。
“求你们……”沉默良久的辛丘突然在此时说道,“让我离开。”
织芷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想回暗渊阁吗?”
“一点都不想……”辛丘说道。
三大堂主沉默。
织芷犹豫片刻,开口道:“好,你走吧!”
织芷拿来屹岸的剥皮刀,想要割断绳子,屹岸阻止:“若阁主知道她还活着,未必会同意让她流落在外,她知道暗渊阁太多秘密了。”
织芷笃定道:“她不会帮着外人对付暗渊阁的,因为在她心里,始终有那个人。”
织芷最终还是割开绳子,屹岸依然不太放心:“等我们找到解药再放走她不迟。”
“屹岸说的有道理。”涉汀在一旁劝道。
于是织芷让辛丘坐回了椅子上,只不过没有再捆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