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十三章 家规
“我……”她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枯裂开的嘴唇，犹如枯树皮。“似乎失败了。”她深吸一口气，每说出一句话仿佛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在被人抽走。直到说完，她感觉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二十天还没到，就输了吗？江家，还没有这么快就认输的敌人，御神军也没有。”那个人穿着蓝色的盔甲，上面还沾着血污，他的右臂上缠着白色的纱布。他受伤了，江隐玉用余光扫到他的伤口，更加自责。她觉得那是她的责任，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赌的话……
“初来乍到，看来你还不清楚御神军的军纪，就连江家的家规，你也没学通？看来，还真不应该让你来着的。”那人的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责怪和暴怒。但是江隐玉却能感觉到这比任何愤怒都更有杀伤力。
“江家的家规我倒背如流。”她嘶哑的说道。
“不，你不懂江家的家规。”江隐玉看着那人摇头，他的神情无比认真严肃。“十五天前，你来到我的营帐前，那不服输的眼神看着我，起初我以为你会懂得？但是……果然是我想多了。”
“忠国军，孝父母；守河山，报社稷……”
“不，不，不。”接连三个不字。
“这是江家的家规。”她委屈的说道。
“江家只有一条家规：未知终局，焉知生死！”
“御神军只有一条军纪：战死沙场报国忧！“
说完，那个人转身离去。她只是站在那，凝视着前面的蛮族大军……
“后来，怎么胜的？”她看向端止轩。
“知道吗？第一次上战场，我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我已经下注了太多东西。输了，我不甘心。”端止轩看着江隐玉眼中那歇斯底里的疯狂。
“既然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幸就背水一战。”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我继续让他们将沙子挖出来，没有水了。不过，没关系！”她扬起自己高高的下巴，眼中是无数的倔强，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战场上。那瘦小的身体蕴含着彻头彻尾的疯狂。一个陷入了困境的赌徒，再次的背水一战，堵上御神军数万将士的性命。
“我命其他人把周围所有的活物，无论是蛇，鼠，还是蝎子、蛮族的尸体……还有马，我杀了四十匹马，这马有些事从蛮族里面偷出来的，还有从战场上抓回来的，还有御神军的马……”她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愧疚。在大漠，在战场上，一匹马就相当于三个将士。
她，杀了四十匹马，相当于一百二十人。
自那天开始，十四岁，在沙河之战，死了一个女孩，叫江玉。现在活下来的，叫江隐玉
“鲜血浸湿了沙漠，蓝天下，那沙子血红一片，宛如血海地狱。但是，我成功了。”她忽然转头看着端止轩，宛如魔怔了一般。那三百人都不解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只是知道忽然的周围一大片的沙漠变得和沙河一样。
血色的沙子仿佛是受到了九幽的召唤，流入地底之下。再次覆盖着的是黄色的沙子，随后那片沙地就恢复了平静。她不放心的再次的实验一次，将一个蛮族尸体丢进了沙地中。这片沙地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把将他吞了进去。
剩下来的就如同那说书先生的说的一般，沙河之战，最终是御神军反败为胜。她，也没有过多的欣喜。那双还带着三分柔软和天真的眼睛，继那一战过后，天真和柔软彻底的被冰冷和平静覆盖。再多的杀戮和血腥也难以激起她心中的那份净土。因为，江玉，已经死了，死在了战场上。
端止轩忽然伸出手，握住她那冰凉的颤抖的双手。两人不再说话，她闭上眼睛，喘着气，有些累，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的战场。
一个赌徒，赢了！最后的翻身之仗，赢了。
端止轩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守在她身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心里不太好受。第一次的战场，总会给人留下过于深刻的影响。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心中也不好受。和江隐玉相比，唯一幸运的大概就是不需要承担如此大的压力。
那冰凉的手渐渐温暖起来，传到他的手心。狭窄的暗室里，两个人互相在黑暗中守护这彼此。
咚咚咚的声音惊醒了躲藏在暗室里的两人。江隐玉睡眼惺忪，举起左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被某只手牵着。她转身，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箱子上，靠着端止轩睡着了。端止轩也是刚刚张开双眼。
一抹强光从外面射进来，两人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眼睛。“他们在这？”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江隐玉认得这个微微有些稚嫩青涩的声音，是那个叫做小七的镖师。上面响起船板晃动的声音。
江隐玉坐在船舷边，看着罗溪从暗室爬出来，嘴角难言一抹喜悦，而后又强作镇定的和罗九从暗室中爬出来。昨天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了，船板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迹，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怎么也抹不去的血腥味，她几乎以为昨晚上的事就是自己和端止轩做的一场噩梦。
只见罗溪附在罗九的耳边，随后目光扫视过两人，在端止轩身上稍作停留后，带着身边的几个受轻伤的镖师，离开了这艘小船。江隐玉双手抱在怀中，看着罗九那副人精的模样，拉着一语不发的端止轩望着繁华的江面。白天将夜幕驱赶走后，剩下的便是每艘船又继续各奔南北。
端止轩盯着附近的几艘稍大的船，都是洛阳行商暗地里租用的本地船。不难看出，这些船上面有些新留下的痕迹。小七面色苍白的站在罗九后面。至于昨天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那三个镖师完好无损的站在一边，身上还残留着胭脂水粉的香味。
江隐玉心中嗤了一声，现在已经能够猜到昨天他们船中蒸发，是去干什么了！罗九则是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口头警告，毕竟现在是用人之际，这三个镖师的武力还算不错。等到了京城，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这三个镖师一定得辞退重罚。
“你们现在回到自己应在的位置吧！”他打发完三人，看着其余人都进入船坞。小七则是守在船坞中，甲板上只剩下三人。
“江书生，你没事吧！”罗九朝着二人走来，客套着。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你是怎么觉得我们没事的。”江隐玉灿烂一笑，可这巧嘴着实不饶人。“罗管家，有什么就直说吧，我现在心情可不怎么好。”
“我家小姐今夜想要见两位。”罗九靠近两人，低声说道。
“是吗？只可惜本公子现在不想见他，所谓昨夜的我，你小姐爱理不理；今天的我，并不想理你家小姐。”她面无表情的拒绝，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厌烦。可这心中的如意算盘却是已经敲起来，该怎么讹一笔呢……
“这，江书生，之前是我们眼拙。小姐今夜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她要事相商，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已经想好了，等到了阳城之后，咱们就一拍即散，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咱们两清了，互不相欠。”
“江书生，你别意气用事啊！我们家小姐听闻了您才情，知晓之前是自己鲁莽了。今夜是特意赔罪的。”罗九有些着急道。这昨天的事情，任谁都知道发生了吗？这个江轩战力惊人，倘若能护送他们如皇城，无疑得了一大良将。
“是吗？告诉你们家小姐，我们已经原谅了，就不用今夜见面了。她那是未出阁的女子，要是被传出去，这大晚上的私会男子，岂不有辱你家小姐名节。”罗九看着眼前这个精明的少年，怕是早就猜出他们的意图，所以才如此得寸进尺，真叫人恨得牙痒痒。
“江书生，此事真的不能调和吗？”
“这个吗？”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两身无分文……”话还没说完，罗九一把从自己怀中拿出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江隐玉无比自然，无比顺手的拿了过来，左看看，又看看，随后递给端止轩问道，“这是真的吗？”
可怜她御神军的少帅，江家的长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金子，闪闪发光，蹭亮蹭亮的。可她不知道是真是假？
端止轩扫了一眼，“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难以察觉的宠溺。罗九松了一口气，看着二人。
“只有一锭吗？我们有两个人？”某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眨巴着亮晶晶眼睛说道。罗九一口老血冲上头，脸色涨的朱红。
“那就让你弟弟去吧！”
“他不去，我不去。”罗九感觉自己心脏有些疼痛，这江轩的态度无比坚决。这江玉正好笑的望着自己。肉疼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江隐玉无比满足的拿过去。不得不说，端止轩这波操作还是让他心里暗爽的。不过，竟然敢小瞧她……
罗九完成自己的事情后，真的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船。船北上皇城，和之前相比，船速加快了许多。应该是罗九吩咐船夫尽快的回到皇城。这批□□就如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