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演戏

  江隐玉睡眼惺忪看着外面,端止轩端着一盆水。他的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衫,她揉揉眼睛,要是没记错的话,端止轩是特别讨厌别人碰他衣服的吧!“醒了。”江隐玉点点头,自己也真是的,竟然就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外面没声了,看来胜负已定,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他锤了锤腿,站起来。“阿轩!”他忽然蹦到端止轩面前站定,“阿轩。”“阿轩。”端止轩低头看她。
  “我名字有那么好听吗?”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看向紧闭的房门,端止轩拿起自己的面具。
  “少帅,不好了。”单于淳惊慌失措的走进来,深陷进去的眼眶,两根粗眉扭成八字形,仿佛一夜未睡。“王,王,出事了。”
  “什么?王出什么事了?”她张大嘴巴,眉头紧皱,似乎真碰上棘手的事了。
  “大统领他昨夜联合行商引发叛乱,掳走王上,如今,如今被大统领斩杀。”江隐玉浑身一震,和昨天下棋的悠闲截然相反。
  “昨晚上,我还以为是你们抓到刺客了。”端止轩默默注视着演戏的两人,明明都知道昨夜事情的真想。但是偏偏还要装出不明所以,一个狼狈捉急,一个大吃一惊,江隐玉心中默默地佩服自己的演技,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该装的还是要装。“大将军该如何处理此事?”她问道。
  “还请少帅去一趟。”单于淳猛地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向后瞟了一眼,只见旁边的端止轩盯着自己,那眼神,危险狠辣,敌意,就像是被,被毒蛇盯上了。
  “好!阿轩,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就和单于淳一齐出去。“这件事情立刻通知安抚署。还有大统领现下在哪?”江隐玉还是很尽职的演好这出戏。端止轩看着匆忙离开的两人,毫不客气的关上门。
  一尘不染的天空,黑色的鹰宛如利剑一般在天空中滑翔。要是往常,车臣的百姓望着天空中的黑鹰,虔诚膜拜,只是这会儿,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桀骜不驯,侵占天空,俯瞰万物的霸主。端止轩打开窗户,嘭!一只鹰冲进来,羽毛黑亮,整齐锋利,粗壮的脚下面绑着竹筒。
  已是夕阳西沉,江隐玉提着一坛酒,晃悠悠的走回来。推开门,“阿轩!”房间里并没有人。她下意识握住自己怀中的剑。窗户开的,没有打斗的痕迹,房间和出去前一样,不像是有人闯进来。背后传来脚步声,“你刚刚去哪了?”看见他并没有一点事情,江隐玉松开右手。
  “打量了一下将军府。”
  “那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江隐玉眼珠一转关上门,拉着端止轩坐下来,有些期待。
  “什么怎么样”
  “自然是和单于淳虚与委蛇的那一段,你觉得怎么样?我告诉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上午的戏,应该还不错吧!”她挺起胸膛,右眼得意一眨,满脸都是骄傲。
  “嗯!你们两个挺假的。”江隐玉满脸惊惧的看着端止轩,满眼怀疑。天啊!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三皇子吗?竟然会回她如此无聊的问题,按照往常,端止轩一定是对自己嗤之以鼻。她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他脸上的面具,没错熟悉的脸。手狠掐了一下,肉肉的,像丝绸般光滑。
  “不是□□啊!”
  “江隐玉。”一声低沉的怒吼,端止轩眉毛下沉,她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到两团火,脸上只有两个字,找、死。
  “我……解。”释字还没有说完,江隐玉左臂立刻挡住端止轩来势汹汹的右手,右手放开,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房间里瞬间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
  “奇怪!这不是将军,不对,是王上的客人吗?”路过的侍女,好奇的盯着吵闹的房间,一个被撇成两半的桌子瞬间从里面抛出来,砸在地上,掀起一阵黄沙。小侍女被吓的脸色有些苍白。嘭!又是一阵巨响,从里面扔出两把椅子。“天啊!这可是将军最欢喜的沉香木椅啊!”但是现在已经缺胳膊少腿的扔在地上!里面又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开。一个雕刻精美的象牙香炉被扔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小侍女一阵肉疼。接着,被扔出来的东西还有,浮屠的石雕、和田的蓝玉、天山的玉枕……小侍女已经丧失了表情管理,心脏抽抽的疼,嘭!红宝石的白玉象,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混蛋,下手真狠。江隐玉摸着自己快要脱臼的手臂,轻轻的为自己按压,“不就是摸了一下脸吗?”她小声的说道。果然,迅速的收到端止轩不善的眼神。又不是和武侠里面一样,摸一下脸,就要以身相许。她心中碎碎念,同时也毫不留情的瞪回去,两人的眼神瞬间在满地狼藉的屋子里面交战,空气中都是即将要爆炸的□□。哼!最后,两人冷哼一声,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
  一阵冷风吹来,摇摇欲坠的门,发出吱呀吱呀,声音颇是凄凉,宛如控诉自己不满的遭遇。大战一番的两人,沉沉睡去,这一晚上,倒是苦了单于淳,听着下人的来报,心情宛如坐过山车般,急转,骤变。下人传消息说是客房内的客人疯了一般朝外面砸东西。听完以后,他头皮发麻,心宛如悬在了悬崖上,夜风一吹,更是拔凉拔凉的,稍有不慎,就要坠入无底深渊。莫不是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做的不对,惹恼了少帅!还是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一整晚,他都坐立不安,满是焦躁,背后冷汗连连。要不要去找少帅?单于淳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可怕的想法。
  “将军。”
  “怎么样?”
  “那边的烛火已经灭了,里面没声了,怕是已经睡了。”
  “你说少帅为什么发如此大火?”单于淳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法。
  “属下,不清楚。派出去的侍卫都已经被砸晕了八个。”灰袍人一阵后怕,声音颤抖,想想那些企图打探里面情况,被砸的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侍卫。“不过,王上也不太过担心,至少少帅把气洒出来,就证明这事不严重。”
  “是吗?”单于淳苦笑,完全没有任何底气。
  大端的少帅,真是名不虚传!
  将军府的这一晚,除了客房里面打架斗殴,把整个将军府闹得鸡飞狗跳的罪魁祸首睡得正沉的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其中最为煎熬的当属大将军单于淳。
  江隐玉伸着懒腰,忍不住发出哼哼唧唧的哭笑声,全身酸痛,尤其是自己的手,简直就像是绑了铅球一样。端止轩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两人同时走出去,伴随着啪塔一声,这门算是彻底报废。
  两人看着院子中,乱七八糟被扔出来的东西,江隐玉忽然思考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些东西看起来价格不菲,要是单于淳让他赔的话,该怎么办?两人来到大堂上。“咦!这是怎么了?”江隐玉看着盯着盯着两个黑眼圈,满脸憔悴的单于淳有些困惑。
  “少帅,昨儿,您房间……”单于淳拉长了声音,小心的试探啊!
  “啊!昨天!”江隐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昨儿,我兴致来了,和我侍卫切磋切磋。是吵扰到府上了吗?”
  “没有,没有。”单于淳如释负重,心中千咱百味的看着二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一句,“少帅,已经备好早膳,可去用食了。”江隐玉有些不好意思,享受了单于淳准备的丰厚的早膳。两人又在厅堂上,虚与委蛇了一会,江隐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车臣。二人骑着马,江隐玉在前面一面吃着葡萄,一面和端止轩冷战。心中对端止轩的身手却又有了大概的了解,这些年来,端止轩的变得更加可怕了。她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寒食关精准的评价他。
  一入寒食,北深黄沙狼啸萧,南下深林蛇伏地。寒食关,那是南北分明的界限,北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南是陡峭险峻的深林。江隐玉骑着白马,看着石头堆砌上面的三个大字,只要进了这寒食关,她就离开了大漠。心中忽然有些诚惶诚恐,马上就要离开待了七年的沙漠啊,进入陵城。
  “就要离开大漠了啊!”她轻轻说道。
  “你害怕了?”这次倒是端止轩主动的求和了。
  “怎么会?只是心中不是个滋味,在大漠七年,这大概是我真正意义上离开大漠吧!”她回头,后面黄沙漫天,一时间,竟被迷了眼。“三皇子啊!你在这外面也是赫赫有名,不如,你就带着兄弟我好好玩乐一番如何?也不枉我们打小的交情?”正经不过三秒,她又开始打趣了。
  “你别忘了,你可是回京请罪。”两人进入寒食关。
  “你不要这这么不近人情吗?你要是脸在黑一点,头上刻个月亮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包拯的后人呢!再说了,什么请罪请罪说的难听死了?即便是回京,也不耽误我逍遥快活啊!想想即便你在西南,也不如我大漠艰苦,这西域的美人我也看腻了,陵城也算繁华,不如我们去青楼喝一杯。”
  “江、隐、玉。”端止轩几乎是咬着牙,喊着她名字,俗称咬牙切齿。“先回京。”他一字一句说道。
  “哥们,正所谓食色性也,就去一次。一次过后,我保证快马加鞭回京城,绝对不耽搁。你就让我去一次青楼吗?”江隐玉大嚎。按照穿越的套路,女主一般都会去青楼艳遇男主,调戏男配的。她倒好,自穿越过来,进青楼的次数寥寥可数,最重要的是每次都是搜一下进去,搜一下出来,她就可没好好进去喝喝小酒,听听小曲。
  繁华京城,皇宫,鎏金空荡的大殿被一排排的书架装满,铜柱的蛇形烛台上是长燃不熄的烛火,琉璃长帘随着微风一起一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稀世罕见的书籍,而是坐在半月形窗下品茗下棋的一老一少。少者,温文尔雅,得体大方,不同于端止轩棱角分明,带有凌厉压迫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容,他的面容轮廓柔和几分,如三月春雨拂拭柳叶,细润;老者,宽袍大衣,山羊胡子,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滋味。
  “逸儿,认为这颗黑棋下在这里如何?”老人一子落,端逸白看着眼前的棋局。
  “这黑棋下在这里,局势更加复杂不明。”老人点点头,“那外公认为该如何对待这突如其来的黑子?”
  “静观其变,这黑子虽然要从大漠回来,但也不容易。至于回来后,逸儿也只需要做好自己。下棋重要的是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