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变数

  单于淳惊疑不定坐在江隐玉对面,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端止轩。“这是?”他有些疑惑。
  “我的侍卫,不过,别转移话题。”江隐玉轻扣木桌,将单于淳吸引过来,他看着江隐玉,忍不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这……”单于淳吞吞吐吐,话说他也好歹是车臣的大将军,见到江隐玉不应如此失礼。只是四年前的江隐玉给他留下了惨痛的回忆。那年他出使望州,色胆包天,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正好被江隐玉给撞见,不开眼的他还对江隐玉口出狂言,这一下子给把江隐玉惹毛了,然后望州城的吃瓜百姓就看到自家少帅当街狂揍红毛色贼,真的是揍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后来他回到车臣,整整一个月,不敢出门见人。所以现在单于淳一看见江隐玉就有阴影。
  “将军要是觉得为难,那我只好请教车臣王,莫不是细作浑水摸鱼,又在作乱?”
  “少帅还是不要叨扰,如今王的心情……”单于淳一脸凝重慌张。“昨天行商大会,世子,世子他,遇刺了。”江隐玉收起吊儿郎当的心性,盯着单于淳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世子遇刺可不是件小事。
  ,单于淳也不敢那这件事说笑。
  “那世子现在如何?”他回神问道。
  “世子现在重伤不醒,刺客趁着行商大会作乱后,立即逃离。”
  “可我记得世子身边侍卫众多,寻常行商怕是难以近身,怎么会遇刺?”江隐玉回忆昨天晚上那“孔雀”身边可是有不少的护卫。单于淳脸一红,咳嗽着,但见江隐玉一本正经的。
  “昨天晚上,坦娜不是出现了吗?世子自然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机会。”一听到这江隐玉忍不住冷笑,心道活该,淫棍不愧是淫棍。“世子从别人手中抢走面纱后,就急急的赶到舞乐坊,驱散身边护卫。深夜的时候,忽然传来坦娜的尖叫,护卫冲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世子扑在了过廊上,正面朝下,胸口中了一箭。坦娜吓得坐在地上。至于凶手到现在还不清楚。”“敢问少帅昨天夜里是在哪里?”
  “我。”江隐玉微撇头,打量了一眼单于淳。“你这是在怀疑我?”
  “怎么会?例行公事。”单于淳心颤颤的说道,眼睛里却似乎有一番打算。
  “我昨天晚上在行商大会上,逛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就回客栈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店小二。我们回来的早,他应该是有印象的。”她轻笑一声,看着单于淳,暗自思考。
  “只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单于淳再三强调,注意着江隐玉的脸色。“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少帅了。”说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如坐针毡的房间,离开关门时,他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端止轩,这个神秘的侍卫带着面具,从头到尾一直站在江隐玉身后,这明明是火轮高吐的大漠,他却从这个侍卫感受到了一种寒意。
  “查一下昨天少帅的所有行踪,还有他来车臣国的目的。”单于淳瞬间换上一张阴森的脸,满脸疑云、惊疑不定。
  “这么说,车臣国的世子遇刺了。”江隐玉点点头,看着端止轩。“那他为什么会遇刺?”
  “这个……”江隐玉摇摇头,“车臣王老来得子,如今这个“孔雀世子”遇刺重伤,爱子心切,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江隐玉有些担忧。
  “孔雀世子?”端止轩摘下面具,正襟危坐,一脸正经的问道,“这是他的封号?”江隐玉见他如此严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端止轩有些不解,接着江隐玉也学着端止轩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你昨天晚上没有看见他帽子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
  “看见了。”端止轩难得见江隐玉如此严肃,莫非其中有什么机密。
  “是啊!那帽羽毛和孔雀的尾巴一样,所以我给他去了一个称号叫“孔雀世子”,其实他的封号叫金车世子,你说金银这一类是不是太俗气了,还没有孔雀世子好听。”
  端止轩凝视着江隐玉,右手捏拳,青筋凸起,最后还是放下拳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世子看上的雪莲。”单于淳看着属下刚刚搜集来的消息。“走。”他站起来直奔客栈。
  “这行商大会不让开就算了,现在还封了城,不让我们走,这是个什么理啊?老子参加了这么多次的行商大会,还从没遇上今儿这局面。”旁边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一拳锤在桌子上不满的嚷嚷。
  “是啊!这算是什么意思?”“这车臣王室也不给一个解释?”客栈里面一堆人聚在一起,发着牢骚。
  “封城了,这车臣王还真是气疯了。”江隐玉坐在一边听他们满腹牢骚,一边拿起花生,捏碎,然后细心的将壳扔在桌子上,保证手上没有其他的壳和碎屑,手心里只有两粒饱满的包着红衣的花生递给端止轩,他摇摇头,江隐玉嘴一撇,塞进自己嘴里,咬下去,发出吧嗒的清脆声。“行商大会粗略大概有三千行商,他现在封城,下策。”她评价道。这车臣王此举实在是不妥。客栈里面的戾气极重,有些行商焦急的来回踱步,还有人扬言要和车臣王室对峙……总之,这突然中断的行商大会打乱了客栈里所有人的计划。
  “吵什么吵?”一声怒喝如狮吼从外面传来,单于淳黑着脸走进来。
  “将军,这行商大会被取消,还把我们困在这里,我们总要讨一个说法吧!”灰袍的中年男子抿了一口茶,看着单于淳。他带着竹罩,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在人群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他的衣服中似乎藏着白色的东西,江隐玉坐的这个地方,恰巧就是灰袍人的对面,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对啊!将军,总要有个说法吧!”众人起哄。
  “这件事情,等到结束后,自然会放你们离开。”“车臣国举办行商大会几十年,大大小小的麻烦,相信各位清楚,所谓清者自清,某些人迫不及待的离开,怕是私下见不得人。”“至于行商大会,本将军会上书王,请求继续行商大会。不过能不能继续行商大会,还是得看各位的态度了。”客栈里面声音渐渐变小了不少,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些行商只要不挡他们的财路就够了。
  江隐玉看着坐在对面的端止轩,实在是想笑。真是苦了三皇子,什么都听不懂,还要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听着大漠的狼语。“这位先生,将军有请。”江隐玉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中走进被车臣将士重重包围的房间。
  “少帅。”单于淳笑着。
  “行了,有事就直说。”
  “末将调查到少帅和世子同时看上了一株雪莲。”
  “难不成大将军认为我会因为一株雪莲杀了世子,那世子的命也太轻贱了吧!”扫了扫凳子上的黄沙,江隐玉一屁股坐下,看着单于淳。
  “自然不是。”单于淳连忙摇头,“只是我私下好奇少帅为什么会突然来车臣?”
  “车臣是我大夏属国,每年大漠的行商大会在车臣、氐氏、月岚三个属国举办,每个属国至少有三千行商,还有不少细作,本帅出现在车臣难道不正常吗?”江隐玉取下自己的面具,一双恍若星夜的眸子,微微向上扬起,嘴角一抹嘲笑,讽刺单于淳的愚蠢问题。单于淳只好讪讪一笑,“看来,车臣王是相当震怒啊!都封城了。”
  “世子现在重伤未醒,王只有世子这膝下独子能不着急吗?”“还请少帅多多担待。”单于淳一脸歉意,江隐玉玩着自己的面具,看了他两眼。
  “那什么时候开城,难不成想把所有的人都给困住?”
  “自然不是,等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立刻开城。”江隐玉起身,重新戴上面具,走到门前,看着注视着自己的单于淳,微微撇头,眼珠转了两圈,推开门,走出去。端止轩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他。聚集的客人大半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灰袍人看着戴着面具的江隐玉,打量了两眼,又看着从门里面走出来的单于淳。江隐玉坐在端止轩身边,继续吃着自己的花生米。
  端止轩看着离开的单于淳,以及他身后的将士,眼睛里猛然射出一道精光,等到车臣的将士全部离开,灰袍人也离去,他看向江隐玉,只见此时江隐玉也看着自己,左眼一眨,嘴角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回到房间,江隐玉伸着懒腰,看着一语不发的端止轩,忍不住扶着额头,“你……”江隐玉拉长了音调,睁大眼睛,满眼兴奋的,“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反正你憋不住,自己会说的。”端止轩镇定如水。
  “无趣!”江隐玉瞬间索然无味,塌着肩,趴在桌子上,看着端止轩,满脸幽怨。“不过,你怎么注意到单于淳不对劲的?”
  “气息。”
  “气息?”江隐玉张大了眼睛。
  “对!”
  “那你还真是猛兽般的直觉。”“不过想来,你在西南待了三年,对于危险还真是形成了条件反射。”江隐玉歪着头打量着端止轩,他坐在靠墙的方形椅子上,几缕青丝随风飘扬,面具下的容颜昳丽清冷,当真是好奇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又会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什么是条件反射?”
  “这个嘛?就是类似于当你遇到危险的人时,你心中就会有那种警觉,意识到那人危险。”江隐玉比划了半天,尝试用简单的语言让端止轩听懂这个生物书上的专业用语。“这个单于淳一直都不简单,野心勃勃,心高气傲,车臣曾有几次遭遇危险,他也力挽狂澜。若如是依附于明君下,必定能大展拳脚,但如今车臣王室昏庸,好奢靡,世子更是不学无术,如此之人,要是屈居在不学无术的淫贼下,岂会甘愿。”“现在世子重伤昏迷,他掌握着车臣半数以上的兵马,手握大权。车臣王老糊涂竟然中断行商大会、下令封城,定会引起行商。这些行商都是常年行走在大漠,在刀尖上舔血,在狼穴中夺宝的人,他们求得就是财。取消行商大会,挡了他们的财路,还把他们囚禁在这里。长久下去,那些豺狼虎豹,难道还会乖乖待下去。如今这局势,这对他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却不想出了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你。”端止轩清冷的声音想起。
  “怎么会是我呢?明明是你啊!”江隐玉耸肩,坏笑的看着端止轩。“好了。”她一秒正经,“我之前安排在车臣的探子就已经察觉到他心怀叵测,刚刚那个灰衣人,你注意到他胸前的白色的狼牙链了吗?”端止轩摇头,“我察觉到单于淳不对劲有两点,一是那个人的狼牙链,是军营中的将士特有的,在大漠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代表着你杀过多少敌人,这是大漠将士独有的荣耀,还有我经过他的时候,他的身上和单于淳是同一种香味;二是单于淳来见我的时候,不仅仅是他,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全副武装,俨然是要上战场的架势。只是搜寻刺客,为什么如此大动旗帜,反而会引起刺客的警觉,这太可疑了。”
  “说不定连世子遇刺这件事情就是他指示人做的。”她理智的分析。端止轩缓缓看了她一眼,想必她在车臣甚至是大漠的探子不少!不过一想也不奇怪,虽说那是属国,但是又怎知道他们是否包藏祸心,而那些探子则是她埋伏在大漠的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