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亡命天涯

  【冥域往生轮回池】
  云层集结,便开始大雪纷飞。冥界自古以来没有下过一场雨,从来都只有霜雪,漠土万里,天地一色。今日罕见地撕开几阵雷声。
  “天道劫?”明世卿蹙起眉头,尽量掩饰自己偷偷揣摩离一来意的心思。
  离一惊讶地说:“在下此生还没见过天道劫,若真的是天道劫,不去见识一番可惜了。”他说着,却没有半点要动身的意思。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上古末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却唯独忘了对我最重要之人的容貌,你说,这回事巧合吗?”
  “传闻轮回尊者精通命运规则,怎么还来问在下一个籍籍无名之徒?”
  雷光持续了几个时辰,迅速而猛烈。
  “我曾想过离开往生轮回池,去找六界各处云游,希望能找到一丝属于他的灵识,但是我不能。”明世卿心想如果他离开了,不知这六界又要多几许流离失所的游魂。
  其实有关建立、驻守往生轮回池的这段记忆,他也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离一假装听不懂,从地上捡起一盏琉璃灯,说:“听闻琉璃灯从前不是送给心上人的,而是送给君子——澄明通透,璀璨而敛,非至交不可赠。”
  “我从未听说过。”
  离一起身行礼,说:“如此也好,轮回尊者,如若日后有缘再见吧。”
  明世卿眸光一冷,忽设千万幻阵,光影叠加锋利如刃。离一赶紧出手抵御,无数条锁链洞穿防御,将他束缚住,命运丝线几乎就要将他切割成千万条。
  杀意弥漫,往生轮回池震荡不已。
  “尊者这是什么意思?”
  “无足轻重之人,杀了便杀了。”明世卿催动命运锁链。如果他真的与整件事情无关,明世卿自然不想继续留着他干扰自己的视线。
  千钧一发之际,离一突然消失不见。
  明世卿如坠冰窖,良久才缓过来,收起命运锁链。没有任何空间法则的痕迹,甚至于连灵力的气息都没有任何改变,离一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对手,是聻吗,还是更为恐怖的东西?
  【冥域极寒之原】
  琉云一离开,其他修士也纷纷追上去,冥域的空间壁障一次次被引动,难免搞得人尽皆知。前者大致已经推断出明怀袖带着清瑜逃往冥域最北面。
  其实刹那间明怀袖还想过前往无间炼狱,但是聻之狱给她的压抑和恐怖不亚于天道劫。
  “仙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明怀袖背着清瑜,她如今不敢随便使用空间规则,“我怕暴露行踪,不敢用空间规则。”
  并且越靠近极北,空间越稳固,瞬移已经是极限。
  “我没事。”
  “这儿除了灰与白,什么都没有,我从来不喜欢冥界。”明怀袖抱怨道,“仙尊,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清瑜浑身道伤,已经连调动灵力都是一种奢望了,闻言他扯出一个笑,对她说:“怀袖,你可知何为‘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是说天道没有仁德,蔑视万物?”
  清瑜无奈地说:“不是这个意思,怀袖,你又没好好听我讲道经。”
  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明怀袖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她赶紧暗示自己乃是天地灵智,又怎能为一句话落泪。
  “那是什么意思?”
  极寒之地的风声过于大,正好起了一阵风,把这句不掺杂灵力固声的话吹散了。
  加大了防护在两人身上的灵力护盾,御空而行,风愈加大,同时冷得不像话。在这儿地方灵力恢复地极为迟缓,她甚至怀疑自己和清瑜能不能走到最后。
  最后又是哪里?
  雪无垠,漫天碎琼。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站在一颗花树下——是琼花吗,我不记得了,风一吹,就像下着雪一样,我也难得恢复满头白发。”
  明怀袖低头,看见从背上垂下来的苍白发丝。
  “仙尊,不是琼花。”明怀袖继续加了灵力,回忆了一番,她那时有注意是什么花吗?“仙尊,我也忘了等我们回尘界再看看吧。”
  “好。”
  后来明怀袖又听清瑜在念不知哪一部道经,明明他不是道修,却偏偏要讲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她想不通。
  不知多久后,明怀袖已经全然没有时间、空间的感知,仿佛真的到了六界尽头一般。
  忽有一道银光闪过,明怀袖止步,警惕地看着周围。
  除却仙尊魔尊,对空间之术最为擅长的恐怕是清玥了,明怀袖心想莫不是清玥追上来了?说起来也没错,清玥自从玄微子化道之后便着手经营上清宗,后者可以说是他的全部心血了。如今满门弟子“死于”清瑜之手,他如何不恨?再加之天道劫,足够撕开两兄弟最后的情面——连兄弟都是假的。
  银光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了,明怀袖松了一口气加快步伐。
  “怀袖,发生什么了?”清瑜问。
  “没事的,或许是我眼花了。”明怀袖赶紧宽慰清瑜,转移话题,“仙尊,你以前有来冥界极寒之地游历过吗?”
  清瑜轻轻吹落之前留在明怀袖肩上的灰烬,柔声说:“曾经想过要来的,但那时修为尚浅,只得以在边缘徘徊,冥界经常下雪。”
  “天道劫,易天行毫无动静,仙尊,这是为何?”
  “你提他干嘛?”
  明怀袖解释:“云归禁地内他知道了多少,为何又会找到明世卿并与之合作,乃至于他对‘聻’的了解我们都不清楚,我觉得他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少。”
  “他怎么样与我们何干?”清瑜的语气不知怎么地变了调,“我不准你再提他。”
  “可是……”
  明怀袖忽然就住了嘴,噗嗤一笑问:“仙尊,你可有闻到一股酸味?”
  他在生什么气?清瑜心想自己生气的只是自己的过错,若非千年前的不辞而别,明怀袖也不会与他隔阂千年,自然也没易天行什么事了。
  况且在他看来,易天行对明怀袖有的,自始至终只有师徒之间的依赖罢了。
  “仙尊仙尊!你怎么不说话?”明怀袖当他恼了。
  清瑜垂下眼帘说:“我在想,是否我对你的好,不及你对我的千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