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坦诚相待
清瑜过了许久就把案板端到房间内,外头颇为热闹,厨房也一直没闲着。
“这儿客栈的厨房没辣子,你可吃得惯?”清瑜问。案板上有一盆红烧鱼,一盆鱼汤以碗筷一类,香味老远闻着就诱人。
“我不吃辣。”明怀袖说,“吃辣的是南夜人。”
清瑜这才反应过来,把筷子和勺递给她。明怀袖咬了一口鱼肉,评价道:“挺入味的,就是烧得有些久。”
给她盛了一碗汤,清瑜叹道:“若是你肯听我的劝。”
“我已经听你的了。”明怀袖飞快喝汤,模模糊糊地说。要是不听,这无垢海哪里会这么太平呢?恐怕就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鲛皇珠能延寿万年。”明怀袖盯着盆里的鱼肉戳,“万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去攒够成神所需的功德。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再去上古道场,总能寻到另外的成神之法。”
“怀袖。”
“如果这些还不行。”明怀袖挑了几根刺出来,“我就认你为主。”
清瑜手一顿,抬头看她,而明怀袖仍然是低着脑袋。绝大部分有自主意识的神火不会轻易认主,因为一旦主人化道,它好不容易产生的意识极有可能被泯灭。
“之前是我不对,你我早已共拜女娲伏羲大神,就不该瞒着你。”清瑜说。
明怀袖深吸一口气说:“我也有瞒过你。”
不知何时,清瑜把手伸到明怀袖的脸颊抹去她眼角连她自己都忽略的一滴泪水,随后把昨夜明怀袖丢掉的盒子拿出来。
“这珠子不错,我给你攒了珠花,先前那根确实不好看。”
银簪嵌鲛人泪确实比之前那根花花绿绿的好看,明怀袖打开盒子,不禁感慨:“仙尊的手可真是巧。”
“我做不出其他回报。”清瑜重新拿起筷子给明怀袖挑刺。
阿蜜早就回自己家了,于是泠默只能独自硬着头皮给流千宁做了一顿全鱼宴,后者不知筷子的使用方式,就拿手抓住吃。
最新鲜的海鱼,那香味连泠默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了两声。
流千宁客气地说:“你也吃。”
泠默拿了双筷子,看着面前狼藉一片,不知从哪下手。
“这是什么?”流千宁好奇地看着泠默手中的筷子。
“这是筷子,夹取事物用的,在陆地上,家家户户都不吃生食,直接用手取既会烫着手,有不够干净。”泠默僵在原地说。
拿过泠默手中的筷子,流千宁赶紧试了试,却发现这两根东西怎么都掌控不好,泠默看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另拿了一双做个样子。
流千宁见她轻松夹起一个贝壳,自己却怎么都无法灵活掌控。
“本王就不信!”流千宁低吼。见状泠默拿了一块布,给他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渍说,“你再试试,这下应该行了。”
校准好姿势,泠默又指了指他的手腕说:“从这儿用力,不费劲。”
精准地夹起一块鱼肉,流千宁眼疾手快地伸嘴咬住,以防它再从筷子底下溜走,那模样神似啄食的小鸡。
“哈哈,别那么快,夹住了就不会掉下来。”
“你不怕我了?”流千宁意识到自己被嘲笑了,做了个鬼脸恐吓泠默。
泠默只是被吓到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也做了个鬼脸回应:“你看我可不可怕!”
见泠默居然不怕他了,流千宁悻悻地扫荡桌上事物,边吃边问:“灵族,你叫什么名字?”
“泠默。”
“姓泠的可真多。”流千宁感慨。
“‘泠’是灵界的大姓,自然是多。”泠默见鲛人没镇上老人说得那么可怕,就问他,“你见过别的灵族没有?还有,你叫什么呢?”
流千宁冷哼一声说:“自然是见过别的灵族,譬如灵族的族长罗雪真人什么的,去海族,我流千宁的名号谁不知?”
泠默心想那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德行。
打了个哈欠,夜已深,泠默说:“鲛人大哥,我呢,要睡觉了,您要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大可往我床上躺。”
流千宁被她的话震惊到。“灵族都像你这般不知廉耻?”
泠默猛拍桌子,说:“你才不知廉耻——你看你的族人日后谁敢聘你!”然而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可是一只元婴修为以上的鲛人,万一恼羞成怒,她可招架不住。
十五月圆,照例镇上会有新人结对。
明怀袖收到店家送来的小红封,一名妇人在客栈内住持了昏礼,她的清晰可辩:“今日是小女娶亲,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里的习俗都是男嫁女娶的吗?”清瑜看着窗外大晚上还在闹腾的宾客,不禁问那把红封送上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点点头,又飞快跑下楼。
清瑜笑了笑说:“一方水土,一方风俗,未云游不知六界究竟有多大。”
“你不会打算与我同住在这儿吧。”明怀袖见他完全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清瑜仙尊?”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清瑜不知这话该怎么接,索性关上窗问:“你先前说的,二者选一,现在还算数吗?”
明怀袖假装不知道:“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一条长长的龙尾忽然盘踞在屋内,吓了明怀袖一跳,清瑜则说:“我这模样入海族之中,也能浑水摸鱼吧。”
“不行!”明怀袖坚决否定。
“为何不行?”
明怀袖瞎编了一个理由:“人首鱼身是鲛人,人首龙身那是啥?你当海族都是傻子吗,你赶紧收起来。”
龙尾一卷,把明怀袖卷到清瑜面前,后者问她:“你可有恨过我?”
“放开,不然我就把你的鳞片全拔了!”明怀袖避开这个问题,毫无气势地威胁道。
“那枚鳞片……”清瑜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赠予明怀袖一枚鳞片,上面还刻画了伏羲白龙印,“为何没拿来护着自己?”
明怀袖挪了个位,躺到床上笑,那笑听得清瑜颇为难受。他收起本体,拿团蒲随便找了个角落打坐,就是不打算走了。
外头热闹的声音渐渐熄了下去,已是后半夜,镇子里修为低微的灵族不在少数,精力有限,仍然是遵循古老而既定的规律入眠。海风与浪潮的声音反而占据上风。
就在清瑜要入定的时候,明怀袖出声:“一枚鳞片,拦得住你吗?”
仅这一句,让他彻夜未在沉下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