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见钟情
等一系列工作告一段落，已经是数月后。公司考虑到这段时间员工们的辛苦，给设计部单独放了三天假。
这几个月以来，她都没有怎么去顾翎面前刷存在感。一来是公司的事儿忙，二来在那次书房谈话后，她决定做一个顾翎眼中乖巧懂事的好妹妹，她相信，她越为他着想，顾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会越愧疚，对她就会越怜惜。
当然，她与顾翎也不是一点交集也没有，以顾翎身为上位者近乎变态的掌控欲，绝对在哪个地方暗戳戳地监视她。至少她就知道，她那个助理就是顾翎的人。
这天，温霁正趁着这个假期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却突然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助理告诉她，Ivan来C国了，知道她在休假，想请她和许靓吃顿饭，时间定在明天中午。
温霁和Ivan虽然在服装周上有过合作，却完全是由Kevin牵线搭桥，两人的私交几乎没有。这次来C国他会请自己吃饭也实在是在温霁意料之外。
不过疑惑归疑惑，温霁还是准时赴约。
午餐约在京都很有名的一家中餐厅。
温霁一走进门，就看到坐在窗边的Ivan。他的五官相较东方人更深邃，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比例组合在脸上。许是混血的原因，脸部轮廓并不锐利，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淡褐色的眸子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明明是很普通的姿势，却生生被他坐出了睥睨的气势，像王者俯视自己的国土和臣民。
温霁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Ivan见到她，刚才还紧绷的脸部线条立马柔和下来，站起身很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
温霁坐下，望了望四周，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许小姐还没到吗？”
Ivan闻言，微笑着解释：“许小姐说她临时想起来有个广告拍摄，今天不能来赴约了。”
温霁皱了皱眉。她与许靓虽相交不深，却知道她这个人极有原则，名气虽大却从不摆架子，与人相约必定要提前安排好日程，像这种爽约的事在她身上几乎从不会发生。
Ivan并不是剧情中的人物，对温霁来说也仅仅是曾经的合作伙伴。对于这种不重要的人，她一向是怎么乐意怎么来，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在我的印象里，许小姐可是一个很守约的人，所以你所谓的三人聚会根本就是诓我的吗？”
Ivan闻言，竟露出了一个甚至可以称之为伤心的表情：“在顾小姐眼中，我竟是一个欺骗女士的伪君子吗？”
温霁不接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Ivan见自己博同情的招数没有成功，只好无奈地一摊手：“好吧，真是什么也逃不过顾小姐的眼睛，可是如果不这样，顾小姐也不会赴约不是吗？”
温霁抿了一口桌上的茶：“那不知Gattuso先生费尽心思约我有何贵干？”
Ivan笑道：“C国有句古话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小姐这么漂亮，我想追求你，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可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可C国还有一句话叫一见钟情，不是吗？”Ivan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淡褐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深情的东西。任何一个女人被那样的目光包围的时候，都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无奈温霁到底不是一般人。她依然自如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霁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原主对顾翎的感情绝对远远大于喜欢，虽然不是爱情，但以她对顾翎的在意，估计也很难把心分给别人，去许诺给别人爱情。
Ivan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随即笑道：“顾小姐就算不接受我，也不必编谎话来哄我。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又怎样？我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除了他，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温霁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或是无足轻重。
——这种表情绝不会属于顾檬，它只属于温霁，真正的温霁。
Ivan觉得十分有趣。他垂下眼睛低低笑了一声，再抬眼时仍是带着那股子多情温柔。
“顾小姐，你跟我想的……很不一样。”
“哦？”
“我上次见到顾小姐的时候，你温柔大方，沉稳从容，一幅标准的世家千金做派。可今天你却有些……”Ivan困惑地歪了歪头，一时间并不能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温霁也不太在意无关人士对自己的评价，表情颇有些漫不经心：“很遗憾，你一见钟情的那个顾檬并不是真正的我。”
“所以，失望吗？”
Ivan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笑得有些开心：“不，不，顾小姐误会了，我一点儿都没有失望。”
他突然上身前倾，俊脸凑到温霁面前，微微仰头注视着她：“这样的顾小姐，反而更让人心动了呢。”
“顾小姐愿意在我面前展现出真实的一面，是不是代表我在你心里也是特殊的？”
温霁微垂了眼，有些居高临下地看他，闻言轻嗤一声：“你们意国人，都是这么四处留情又臭屁自恋的吗？”
她大概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把这样的贬义词用在他身上的人，Ivan竟难得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上身不自觉后仰，右手扶额靠在椅子上笑得无奈。
等笑够了，他对着温霁伸出五根手指：“顾小姐刚才的话只对了五分。我确实‘臭屁’又‘自恋’，可是却也专情得很。顾小姐可是我头一遭一见钟情的对象，我这一颗少男芳心，可全系在了顾小姐身上。”
温霁用冷笑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信与嘲讽。
“不过说真的，顾小姐，我不觉得我追求你和你喜欢别人这两件事有什么矛盾之处。总归你们还没在一起，我又自认不输给任何人，也许某一天你会发现我比你喜欢的那个人更好呢？天涯何处无芳草，顾小姐何必为了那一颗树放弃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天涯何处无芳草，有道理。”温霁耸耸肩，“这句话同样送给你，算是我们合作一场，我给你的衷心劝告。”
“如果你试图用所谓的时间来打动我，那你注定会失望了。”
“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哪！”Ivan长叹息以掩涕兮，“谁能想到我的初恋对象竟然如此冷漠！你知道此刻在你面前、被你一再拒绝的是全球九亿少女的梦吗？”
九……九亿少女的梦？他？嗯？
温霁的表情一时间格外一言难尽，只觉得此刻有只乌鸦从自己头顶飞过，留下六个圆润的黑点。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对面这位“九亿少女的梦”仿佛十分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看着她无语的样子，他觉得心情甚好，抬手招来服务员，又将菜单递给她：“既然顾小姐都来赴约了，就给在下一个面子，陪我用完这顿午餐怎么样？”
“要知道，美丽的小姐和英俊的绅士都是这个世界的稀缺资源，值得所有人的共同保护，不该让他们承受一个人用餐的孤独。”
温霁已经被他皮得没脾气了，一言不发地接过菜单，生怕自己多说了哪句话后又给了他借题发挥的空间。
不得不说，Ivan这个人皮归皮，内里的确风趣又博学。在整顿饭里，他主动担当起气氛调节者和话题制造者的角色，一顿饭吃得轻松又愉快。
最让温霁惊讶的是，他这个C国混血竟不是说说而已，虽然在西方长大，却对C国文化了解颇深。两个小时下来，倒让温霁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用完餐后，Ivan将温霁送回顾家大宅。
“美丽的女士，多谢你给的这个愉快的中午。”Ivan右手扶肩微微躬身，对着温霁行了个中世纪时的欧洲贵族礼，一双狭长的褐眸里溢满多情。
“也谢谢你今天的招待，Gattuso先生。”温霁略微颔首算是回应。
“顾小姐，我的朋友都叫我Ivan。”Ivan看向她的眼睛里竟有些湿漉漉的，暗藏着隐秘的期待，像是某种大型犬类。
温霁曾经在某本书上读到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Theorangesundroppedlow,nudgingthehorizon.(橘红色的太阳低低下落，轻撞了一下地平线）
她在这一瞬间竟奇异地感受到了地平线被太阳“nudging”那一刻的心情，就像一只鼓着腮帮子的仓鼠，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轻轻戳了一下面前的草莓布丁。
草莓布丁Q弹的身体左右晃动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原状，却被那一戳晃动了心绪。
温霁唇边难得勾起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弧度：“那么，我叫顾檬。”
“檬檬。”Ivan煞有介事地点头，开口就是得寸进尺。
幼稚！
温霁轻嗤了一声，却没有对他的称呼多加反驳。
阳光下，Ivan笑得更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