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老爷子谈心
顾氏夫妇本就不想温霁进顾氏权力圈，如今她肯自己放弃，高兴之余倒是对温霁生出几分满意。顾老爷子却一声不吭，用完晚餐后就将温霁拉去了书房。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我当初送你去学管理时你也没什么意见，好不容易学成归来了，怎么要进设计部？”顾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端起佣人送来的普洱，沉吟着开口。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喜欢就去做呗！”穿着鹅黄连衣裙的娇俏女孩装作听不懂顾老爷子的意思，撒娇着半开玩笑地说到。
顾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这样的话对外说还行，可别拿到我老爷子面前来。我可不相信你不懂我当初送你去学管理的目的。”
女孩却丝毫没被他冷淡的表情吓住，一双眼仍是亮晶晶的：“爷爷，在国外这四年，我是真的找到了自己想一辈子追逐的东西。当我每次把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画在图纸上，再一刀一剪把它们做成漂亮的衣服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那种满足愉悦，我前十八年从未拥有过。就像自己亲手创造了一个王国，一花一草一木，无一不是心血汗水，包含了我所有的情感，值得我去付出一切。”
女孩子脸上满是憧憬，直直地看向老爷子：“爷爷，人一辈子难得喜欢，您能纵着我这回吗？”
顾老爷子一愣。
老实说，他从来没在檬丫头脸上见到过这么热烈的渴望。
自己这个孙女儿是真正表里如一的世家千金，恬静，淡然，对周遭的一切有天然的礼貌疏离。她向来只有在自己和阿翎面前才有几分真正的开心，而像现在这样激烈起伏的情绪却从来不属于她。
他真的能自私地为了所谓的集团发展抹杀掉这份梦想吗？
但……
顾老爷子沉吟许久，还是开口问道：“檬丫头，你老实告诉爷爷，你不愿意接手公司，真的只是因为想当设计师吗？”
面前的女孩一怔。
她似乎想点头，可看着老爷子包容慈爱的眼神，却怎么也违不了心。
屋里暖黄的灯光此刻竟变得有些刺眼起来。明亮的光线在她眼里渐渐柔和模糊成一个光圈，她神色怔然，眼里的酸涩却几乎要滚落下来。
“爷爷，您知道的，哥哥他不放心我。”
——果然如此。
顾老爷子双唇紧抿，看着女孩的眼神复杂又心疼，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想在你们中间选一个继承人，你哥哥他有野心，你和他之间的争斗是无可避免的，你……”
“可是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继承人！”女孩痛苦地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爷爷，您忘了吗，当初您让我学管理，告诉我这样就可以帮哥哥，可以和他并肩作战。我听了您的话，可是现在我得到了什么？”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想让自己陷入那令人厌烦的自哀中去。
“我独自一人在国外呆了四年，哥哥可曾主动念起我哪怕一次？我回来这么久，他可曾主动提起过要给我安排什么工作？他去威尔士谈了那么多次合作，离我只有两个小时车程，可每次都是他离开了我才知道他来过。两个小时而已，他连通知我一声都不愿意。”
“你哥哥他……”
女孩痛苦地阖了阖眼，打断顾老爷子未竟的话：“爷爷，我不是小孩子了，哥哥究竟在不在意我，我看得很明白。”
“在国外这四年我想得很清楚，哥哥他在防备我，对他来说，我没有顾氏的继承权重要。”
顾老爷子默了默，问她：“你可是在怨你哥哥？”
女孩苦笑一声：“我不敢怨。我这辈子得到的东西不多，我不是妈妈的孩子，可哥哥还是愿意护着我这些年，我一直很感激。”
“可是爷爷，”她歪头看着顾老爷子，眼里浮现出一丝柔软期待：“我还是想试一次，如果……如果我不是站在哥哥的对立面，我们是不是……还能像小时候那样？”
顾老爷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这样小心翼翼期待着的檬丫头，说不心疼是假的。这么多年，檬丫头乖巧懂事，遇事沉稳，大方得体，一直很得他的喜爱，不然他也不会生出把顾氏交给一个私生女的念头。
可他是商人，商人到底是利益至上的。他不是看不清孙女对亲情的渴望，也不是不明白让他们争夺继承权会伤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只是他自私地想通过这样的方法让他们成长为更好的领导者，在未来将顾氏推上一个新的高峰。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孙女对这份亲情的看重，如今只是因为阿翎的冷待就宁可不要万贯家产。他突然很害怕，如果两兄妹真的为了继承权走到不得不争锋相对的地步，檬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爷子的心情一时间千转百回，复杂不已。
他最终还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说：“你再容我想想。”
女孩儿闻言心头一松，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她的心头。
——她知道爷爷已经动摇了，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消化这件事。这是独断专行了几十年的爷爷为她这个孙女作出的让步。
这样的爷爷让她忍不住翘起嘴角，又忍不住想落泪。她想要的一直很简单，只要她爱的两个人愿意在意她几分、为她考虑几分，她就可以很满足。
女孩子的眼眸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着细碎的光。她走到老爷子背后，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您，爷爷。”
顾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柔和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