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屋顶的大灯此时支离破碎，玻璃残渣遍布包厢，四周光线非常昏暗。
随遇站起来，朝沙发处看了一眼，只见柳叶城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一手搭在沙发上，左肩白衬衫上洇湿了一片血红，胳膊软绵绵的垂着。
整个人面色苍白，眉头紧拧，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一直连到耳后都是血。
“哥！”周海衍见他哥这样，薄唇紧抿，一双黑眸阴鸷得吓人。
“boss！”薛明宇直接跪扑到了柳叶城身边，眼眶泛红，手都不住地直哆嗦。
房间内视线昏暗。原本在屋顶的大吊灯此时碎落在地，四周都是一片碎玻璃渣。
秦水爹拖着肥胖的身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柳叶城的样子，他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柳叶城推了他一把，否则现在坐在这儿的就不是柳叶城了，而是脑袋开了瓢的他了，“柳总！”秦向华喊得颇为动情。
“没事！”柳叶城摆摆手，但唇上却是一片惨白，额头不断有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
这一层的餐厅经理站在众人之外瑟瑟发抖，在他负责的餐厅，自家老板差点被掉下来的吊灯砸死。
*****
“夏小姐，柳总受伤了，现在人马上到附一院。”
“菲，柳叶城受伤了，我们现在在去附一的路上。”随遇从后视镜看着坐在车后座，脸色惨白的某人，犹豫了一下，也给芳菲去了条短信。
芳菲瞥到手机上几乎同时收到的两条信息，正要给众人讲解双十一工作规划，一时愣愣地定在了会议桌前。
众人看芳菲面色不对，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菲姐，你怎么了？”芳菲的助理小晨在众人眼神地鼓动下，小声提醒道。
“没……没……事，我先出去一下。”芳菲苍白着脸色，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往外跑去。
剩下办公室内的人都面面相觑，能让一向从容淡定的芳菲如果失态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芳菲赶到医院时，柳叶城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
住院部的一楼大厅内，薛明宇见到匆忙赶来的芳菲，忙迎了上去，“夏小姐。”
芳菲鼻尖和眼眶都微微泛红，“他怎么样了？”
“没事，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没有性命之忧。”
芳菲感觉浑身都有些瘫软，现在听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伸手扶了扶额头，整个人感觉狠狠地松懈了一下。
“那就好。”芳菲轻声道。
“我们上去吧，见到您来了，boss肯定愿意休息一会儿了，他刚还在让周总把合作方案调整一下。”薛明宇边说边抬步往电梯口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身后人脚步未动。
薛明宇侧过身，他只当是芳菲还在平复刚刚紧张的心情当中，笑了笑，“夏小姐，走吧，boss醒来会想见到你的。”
“我……我不过去了。”芳菲低了低眉。
“夏小姐，您……随总也在，您不？”这唱的是哪出？薛明宇摸了摸后脑勺。
刚刚已经和神说好了，只要他没事，你愿意放弃的，芳菲，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候吗。芳菲在内心这样对自己说道。
抬起头朝薛明宇微微一笑，芳菲道：“好，走吧。”
薛明宇看芳菲明明是在笑，他却觉得这笑容十分的扎心。
进了柳叶城的病房，病床上躺着的人见到他，
芳菲的眼神却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当医生说如果吊灯掉落的位置再偏一点点，柳叶城这次凶多吉少时，秦水他爸立刻答应了柳城集团的合作条件。
要不是他儿子及时阻止，秦向华差点要哭着喊柳叶城恩人了。
vip高级病房内，随遇坐在暖黄色的沙发上眼神直溜溜地盯着周海衍。刚刚周海衍把她抱住的那一瞬间，随遇对他的各种小情绪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海衍坐在他哥的病床前，手里捧着电脑，和病床上可以拿感动中国劳模奖的某人正谈着和中泰集团合作案的事情。
“菲，你来了。”随遇站起身，常识时务的赶紧站起身，拉住周海衍的胳膊。“你们聊。”
“等等。“芳菲低着头，面色凄怆。
“嗯？”随遇转过头看了芳菲一眼，她的手这时被周海衍拿了下去。
“小遇，你不需要这样，如果你们互相喜欢，不需要这样遮遮掩掩。“芳菲说着睫毛渐湿。
周海衍：“……”
随遇侧过脸，瞥了一眼周海衍，声音带了些酸涩：“有些人不承认呗！“
芳菲苦笑了一下，低垂着眉，没有再说话，脸色越发悲凉。刚刚来的一路她想了很多，只要柳叶城能没事，她会祝福他们。
柳叶城看着芳菲，眼神由刚刚的炙热逐渐寡淡、阴沉，淡声道：“夏芳菲，你到底想说什么？”
芳菲深吸了口气，颤动着睫毛，目光转向柳叶城，“我们也没有复合，是前任的关系，所以你们如果真的彼此喜欢，其实不需要在意我，”
柳叶城：“……”
周海衍：“……”
随遇：“……”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乱窜的三个人一时间都愣在当场。
半晌，随遇似乎脑子似乎抓住了重点：“菲菲，你和周海衍以前谈过？”
芳菲：“……”
周海衍：“……”
柳叶城：“.……”
随遇的眼眶立刻泛红，“到底……”
“胡说八道什么？”周海衍低声在随遇耳边说。
柳叶城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捏了捏额头，淡淡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我和随遇没有关系，是他们俩再谈。”柳叶城手指了指随遇和周海衍。
随遇：“……”
“不对，菲菲，你怎么会认为我和柳叶城之间有关系呢？”随遇将手中的包包往后一塞，塞到了周海衍的手中。人绕过病床，来到芳菲身旁，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芳菲此刻对自己也有了些怀疑，脸色有些尴尬，低了低眉，小声说道，“随遇之前是在你家里做的直播，后来你有一次半夜问我小遇人在哪儿？我……“
“夏芳菲，我在你眼里就这种人？”柳叶城厉声质问道，激动的情绪牵扯到了伤口，柳叶城痛得脸色骤然变白。
芳菲大骇，忙走到他床前。
“我没有在他家里做直播，那是他的家。”随遇伸手指指周海衍，又伸手指指柳叶城，语声是极为少见的清冷：“他是去牵狗的。”
“我和我哥家的装修一样的，后面的也是我让我哥问的。”周海衍淡定的补充，顺便将后面一个问题回答了。
芳菲：“.……”
芳菲也很委屈，谁如果看到自己闺蜜在自家男朋友家里直播，然后发现直播镜头里有自家男朋友，两人还一致不对自己说，谁不会往那方面想呢。
芳菲：“……“
“夏芳菲，你好样的。”随遇微一转身从周海衍手中从抽出了包包，人气呼呼地往门外走去。
周海衍正要抬步走出去，芳菲慌忙追了出去。
“夏芳菲！”身心均受到的柳叶城坐在病床上喊了一声。
芳菲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颇为埋怨。
典型的芳菲式不讲理，明明是她自己误会了，现在又怪罪他了。
不过柳叶城却颇为受用。
“电视剧他妈的都不敢这么演。”柳叶城往枕头上一靠，笑着骂，“嘶！”但没想到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直抽冷气。
周海衍瞥他一眼，又坐到了沙发上，低眉看着手机里刚刚收到的视频。
“监控已经发过来了，不是意外，子弹找到了。不过，没什么价值，前几天一个警察被抢了枪就用的那个。”
周海衍略显烦躁地将衣领扯了扯，将手机扔到了一旁，双腿敞着搭在地上，双手枕到脑后开始闭目养神。
“随遇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能，我还会回队里。她就三天热乎劲。”周海衍快速而带着些许不耐烦地说道。
柳叶城扶了扶眼镜，眼睛里透出一丝精光，“我是问为什么你会认为秦向华的儿子会绑架她？”
周海衍：“……”
柳叶城心想她是不是三天热乎劲儿这还真的见得你说了算的。
“小遇，小遇。”芳菲满脸歉疚一路跟着随遇到了楼下的小花园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芳菲神色间写满了愧疚和尴尬。
一阵微风袭来，随遇的双眼轻轻泛红，“为什么你都不问我呢？”
“我要怎么问呢？”芳菲说的很艰难，“感情这种事情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我……对不起，对不起小遇，我一定是昏了头，我错了错了。”芳菲拉住随遇的胳膊。
“夏芳菲，我真是……”
芳菲紧紧抿着唇，唇色早已泛白，头发简单地绕了一个丸子头，松软慵懒，怎么看怎么我见犹怜。
在一起打拼这么多年，两人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现在公司成为行业翘楚。两人之间有多亲密，现在随遇就有多失望，芳菲就有多歉疚。
这事若是搁在以前，老死不相往来可能会是随遇的选择。她是一个对感情要求极度纯粹的人，但人总是在成长中不断被磨平棱角。
再次遇见周海衍让随遇知道不断挑战底线的容忍。
芳菲对柳叶城的感情无异于她对周海衍的感情，猜疑，嫉妒、吃醋都是爱情里难以避免的小磕绊，最后都可归为人之常情。
随遇狠狠地盯着芳菲，半晌，咬牙切齿地说道：“夏芳菲，这辈子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芳菲面色雪白，拉着随遇的胳膊的手，轻轻垂了下来，眼眸中的悲伤瞬间氤氲如浓墨。
“对不起！”芳菲轻轻转身。
“谁要只和你做朋友。未来大嫂，你小叔子要怎么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