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离家上任
虽然今天才是大年初四，但惜荷院的正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整个林府都已经知晓林海即将去扬州任职的消息，林海本是正月十八才开始上衙，只是贾敏坚持一起去，所以不得不提前出发，计划正月初八启程。
姑苏与扬州相距三百余公里，即使有良驹，单人单骥、策马飞奔尚且需要一日的时间，何况此时需要带着数位娇弱的女眷呢？林海本欲在姑苏过了元宵佳节，然后自己带着随从上路，等到天气渐暖，贾敏等人再缓缓前往，谁知贾敏强烈反对。最后老夫人代林海“妥协”了，让二房一干人等全部一起出发。老夫人之所以会“妥协”，那是料定最终妥协的会是林海，虽然经过王心兰的事情，林海待贾敏不再如从前那般，不过毕竟是他爱重了那么多年的人，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太太，所有的东西都要带走吗？”水芸前来询问。“那当然！既然咱们从这里离开了，那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留下干什么？便宜落梅院吗？”贾敏懒洋洋的回道。自从知道林海要去扬州任职，贾敏就特别好脾气，因为在她看来，离了这里，那一切就会回到从前。既然陈溪鸾此时无法一同前往，那日后想要过去，还要看她的意思！
这也是贾敏坚持一起去的原因，至于时间，当然是越早越好，毕竟陈溪鸾随时都有生的可能。贾敏之所以不同意林海先离开，也是怕拖到最后，陈溪鸾生了，出了月子，到时候万一老夫人坚持一起前往，她也无可奈何，但那样就错失了先机。贾敏始终认为，眼前的困境都是陈溪鸾克了她，只要离开，那她和林海就又是甜蜜幸福的一双人。至于王心兰和净月院的两位，虽然之前她屡屡受制于王心兰，不过贾敏始终认为那是陈溪鸾在克她的缘故。
“太太，库房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果都带过去，这实在不方便啊，您看那有些东西是不是可以处理掉？毕竟在哪里都可以买到是不是？万一老爷看到东西太多，怕耽误到任时间，而不同意咱们一起的话”水芸话未说完就被贾敏打断了，她绝不允许任何事情影响她的行程。“行了，那些普通物件，你列张单子给我看一下，如果可行的话就找人私下出售了吧。”“是，太太，奴婢这就去。”水芸转身后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她也并不是不忠于贾敏，只是谁让她有个贪财的老娘呢？对于水芸，贾敏是绝对信任的，因为这也是家生子，只不过是贾家的家生子。
东厢房
正房大早上就开始闹腾了，而这东厢房却一直安安静静地，根本看不出有主人即将远行的意思。看着热闹的正房，年纪尚幼的紫衣按耐不住了，问道：“姨娘，咱们不收拾东西吗？你看那边，所有人都动起来了，刚刚遇到奴婢，她们甚至想让奴婢帮忙呢！哼！奴婢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王心兰笑笑，问道：“咱们收拾什么呢？我既没有十里红妆又没有掌家十余年，哪里来的东西可收拾呢？咱们不用着急，出发前两天收拾收拾，多准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就是了。等会让你紫裳姐姐悄悄回去问问我爹娘，路上准备些什么方便，紫裳带着银子，咱们又不缺，不能总让爹娘破费。”“是，姨娘，奴婢知道了。”紫裳恭敬地答道。
“你们俩也真是的，虽然钱妈妈教训的在理，不过在咱们这东厢房里，何必那么刻板呢？该如何就如何！”看着紫衣、紫裳如此态度，王心兰略有不适，只是规矩不能破，钱妈妈提醒的有理，但还是希望私下里姐妹之间可以亲热一些，于是劝道。
“姨娘的心思，奴婢们懂，只是钱妈妈说得对，万一哪天那边突然反应过来以此发难，咱们三人大概都会被处罚，且无处申冤。所以，姨娘，咱们还是需要谨言慎行的。”紫裳宽慰王心兰道。“嗯，你说的有理，是我糊涂了。”王心兰听紫裳如此说，也不再执着。至于钱妈妈为什么如此好心？还不是上次那件事受伤害的不止王心兰，还有林海的长随吴安！在这大宅院里，即使你是主子也不能胡作非为，否则真真是怎么跌倒的都不自知。
落梅院
不同于惜荷院的忙碌，落梅院非常清静，没有年节的热闹，也没有男主人即将远行的忧虑，所有的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新生儿的降临。刘大夫早就改为一天一请脉了，即使是大年初一也不曾落下。林海改任的事情，如今已经不是秘密，刘大夫想尽力护陈溪鸾平安生产，以求换得几分交情，让仁和堂在林海走后仍然可以得其庇护，安稳度日。刘大夫的心思并没有特意隐瞒，所以陈溪鸾还是挺信任他的。刘大夫已经交代，陈溪鸾随时都可能发作，所以整个落梅院早就严阵以待，乌妈妈甚至进行了所谓的“生产演习”。
“乌妈妈，宝宝们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陈溪鸾轻轻拍打着硕大的腹部，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柔柔地问道。“早就准备好了，男孩儿的、女孩儿的都有，所有的衣服、尿布、抱被都是用细棉布制作的，就连那线头都不曾有一个在外头，太太放心吧。”听乌妈妈如此说，陈溪鸾笑了，陈溪鸾也感觉自己挺好笑的，为什么最近几乎每天都会问孩子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呢？明明都预备齐全了呀？难道这就是母亲吗？总担心有哪里为你做得不够？想到这里，陈溪鸾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母亲，不知不觉间眼泪竟然滑下来了。
由于陈溪鸾是躺在窗下的改良版美人榻上，所以首先注意到陈溪鸾异样的竟然是刚刚走进院子的林海。林海急忙迈进内室，走到榻前，轻轻地问：“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林海的突然出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溪鸾，抹了一下脸庞，陈溪鸾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这可吓坏了留在室内伺候的一干人等，乌妈妈更是大呼，自己怎么如此粗心！
经过一番了解才发现原来是陈溪鸾想父母了，乌妈妈说这是正常的，人在脆弱的时候就会想到最亲的人。不过画屏却吓坏了，她不知为什么竟然想到了曾经在山庄听到的一些闲话：人在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往往会突然想起自己已经离世的最亲最近的人，而且即使已经分别数十年的人，却犹如活在眼前一般。因为太过震惊，画屏并未上前，所以众人并不曾发现她的异样。
林府门外
卯时四刻，天刚蒙蒙亮，林府外就忙碌起来了，林海带着二房众人已经去慈安院向老夫人辞行，所以此时除了二管家等人，并没有林府的主子前来送行，至于陈溪鸾，此时恐怕仍在梦中吧！林府的大管家在年前就已经启程去了扬州，前去打点一切，等待主子的到来。
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贾敏感觉仿佛浑身被突然注入一股精气一般，如此轻松、舒适，离了这里，自己的生活就会回归原样，贾敏如是想，只是一切真的就如此简单吗？
乘坐第三辆马车的是王心兰主仆，此时王心兰仍然满目泪水，毕竟是第一次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虽然有爹娘相随，不过哥嫂却留了下来，亲人分别总是要流泪的。
第四辆马车上坐的是净月院的两位姨娘，此时她们倒是一脸平静，她们只身一人、了无牵挂，无论在何处都是同样的过活，甚至隐隐有些激动，毕竟出了趟远门、换了心情，总还算有点期待。
林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幸好大件行李昨天就由镖局护送着提前出发了，否则这一路，林海真真不知如何行进了。林海之所以要求贾敏过一段时间再走，是想着到时候水路已通，不管是行李还是人都方便，于人而言至少免了颠簸之苦，只是他的苦心不见得人人都懂。
落梅院
陈溪鸾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在画屏、海棠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后，准备吃早餐，当然全程少不了乌妈妈的围观。“老爷他们几时出发的，你们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好歹去慈安院送一下啊。”拿起碗筷前，陈溪鸾突然问了一句，虽然言语之间略有责怪，不过看那表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太太，奴婢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您还挺会演戏呢？您就巴不得老爷离开吗？老爷最近待您也不错啊？”海棠开玩笑似的为林海不平。
“海棠？”陈溪鸾一本正经地看着海棠喊道，如此模样倒是吓了海棠一跳，海棠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是不是舍不得老爷啊？要不太太我送你去扬州如何？”听明白了陈溪鸾话中的意思后，海棠蹭一下脸色绯红，“太太您！”一跺脚，跑出去了。余下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哪里出错了，惹陈溪鸾不高兴。“怎么？难道我猜错了？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干嘛一副我杀人了的模样？还吃不吃早餐了！”乌妈妈急忙开口劝慰。其实不止海棠发现了，恐怕陈溪鸾亦有察觉，林海于她而言已经不是陌生人那么简单了，所以才会如此在意海棠的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