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潜行

  伏生在杂货店老板儿子的帮助下,混出了城,他直奔山寨的方向而去。心里对那个自己曾经拿枪指着的小伙子充满了愧疚与感激,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那小子。
  此时天已经黄昏了,裸露的土地,在寒风中显得是那么的干瘪、寂寞,想一个极度孤独的老人一样。伏生突然想到老家地里种着的庄稼,可惜这里啥也没有。他这才晃过神来,原来走错路了。他四下里看了看,连个人烟也没有,一望无际的天底下就他一个人,奇怪这是哪里啊?怎么会没有村庄、没有树木、甚至连一只会飞、会跑的活物都没有?
  他想退回去吧,回到自己熟悉的路上,但又觉得没有人烟未必不是好事,只要朝着山的方向走,应该能到达山寨,因为他听葛师傅说过这一带是山都是连着的。于是他将错就错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阵子,天渐渐暗了,他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似乎有火光,心里高兴起来,兴许是有人家住,说不定还能要上一口饭吃。想到饭,他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可是另他没想到的是,前面的火光越来越多,黑压压的天底下,被一点点的火光给照得如白昼般明亮。伏生自言自语道:“不好,看这火光前面应该是有大批人在那儿,非兵即匪,还是赶紧想办法避开为好,否则不管遇到谁都不太好说”。
  于是他朝火光的西边走去,希望能顺利避开。他心里很纳闷,有什么人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点火把呢?边走边想,突然他听见自己的身后有马蹄“哒哒”的声音,吓得他赶紧躲在路边的小沟坎上了,马蹄声从他的头顶上飘过。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脑袋看了一下,在月光下,他看见三个人骑着三匹马,朝着火把的方向去了。他顾不上这些了,只要没被人发现就行了。于是赶紧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继续赶路。
  走了好久,他回过头再也看不见那火光了,心里才算放松了点儿。越走越累,夜晚寒气又太重,又不能顺便倒在地上去休息,走着身上还能暖和点儿。好不容易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村子,伏生心里像看见救星一样,顿时忘记了浑身的疲惫,加快了脚步,想在村子里找户人家休息一下。
  很快伏生便到了村子里,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叫,这个村子像是睡着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下半夜了,估计没有哪户老乡会接待他这样一个半夜到访的陌生人。但实在太累、太饿了,他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去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敲了几下,没有反应,他原本以为人家不会给他开门,准备找个柴垛将就一下。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门“支呀”开了,紧随着是一阵咳嗽声,一个老翁颤颤巍巍地问道:“二愣子回来了”。
  伏生不好意思地说:“**,俺不是您的二愣子,俺是个过路的”。
  **耳朵不太好使,他没听清,又说了句:“还没吃饭呢?俺去屋里给你寻摸点吃的去”。正在他要进屋的时候,一抬头吓了一跳,他似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嘴里的“二愣子”,吓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你是谁?想,想干啥?”
  伏生赶忙扶好他说:“**,您别怕,俺是个过路的,想借宿一下”。
  不知道老人是不是听明白了,他长长起出了口气说:“哦”,然后引伏生进了屋子。屋里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老人趋着步子,缓慢地往前挪,伏生跟在后面。
  老人摸到了床,对伏生说:“家里只有这一张床,一条被子,你看咋睡?”
  伏生困的实在不行了,他提高嗓门说:“您不介意的话,俺就跟您挤一挤”。老人没搭理他,倒下继续睡觉去了,伏生也斜靠在床边上,迷迷糊糊起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伏生一觉醒来,屋子里居然没有人了,刚想起身,发现身上被人绑了绳子。看了老人是把他当坏人了。
  伏生大喊一声:“有人吗?”
  外面居然没有反应。伏生拼命地用身体蹭绳子,希望能自己把它挣脱,但他的努力最终还是没有成功,那绳子还是牢牢地绑着他的身上。
  正在伏生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紧急的脚步声,霎时间,屋子里七七八八地来了十几号人,手里都操着家伙。
  一个老人指着伏生说:“就是这个人,昨天三更半夜闯进了俺家,不知道是不是鬼子,反正他说的话俺是一句都听不懂”。
  伏生哭笑不得,他张大嘴巴说:“**,俺昨天就跟您说了,俺是过路的,你咋还把俺当鬼子了?俺是打鬼子的”。
  其他人一听这口音,那里是鬼子,于是气氛慢慢缓和下来了,但人家依然没有要解开绳子的意思。一个中年男人说:“听你这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你是做什么的?为啥大半夜跑出了?”
  伏生嚷嚷道:“你们先把俺解开,俺慢慢告诉你们,成吗?”
  那个中年男人摸了摸伏生的后背说:“小伙子,够结实的啊,你不是兵,兵没有健健康康落单的,看你这身板应该是个匪,总之不能轻易放过你”。
  伏生盯着那人说:“俺说大哥,你是被土匪给吓怕了吧?你们十几号,难道还怕俺一个不成?你们先把俺放了,俺好好跟你们说”。
  那人一听这话,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搜了一下伏生的身,这一搜还把藏在怀里的枪给搜了出来。众人一看这家伙,更加紧张了。坚决不给他松开。
  伏生最后实在是怄不过,说:“俺是二郎山上的民团,你们要是把俺当匪,那就犯大错了,俺们现在专门打鬼子的,这个你们应该听说过”。
  一说二郎山,这些人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伏生不知道是啥情况,怕是人家把他当土匪,后悔死了,真不应该说实话啊。
  正在他等待着这些人咋发落他呢,有一个人直接拿着刀子把他身上的绳子给割断了,然后扶起他,在他身上拍了拍,说:“兄弟刚才对不住了,不知道您是二郎山的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伏生笑着说:“没事,没事,反正俺也没受伤。哎,你们知道二郎山啊?”
  那人说:“这一带哪有人不知道的?听说你们上次把鬼子给打败了,俺们听了以后觉得真是长脸了。你不知道最近鬼子猖獗的很,附近几个村子接连遭殃,吓得俺们是不得不防啊!”
  伏生说:“哦,鬼子不是已经撤退了吗?上次跟俺们打完仗就撤了”。
  那人摇摇头说:“哎,那是从山上撤了,但下山更加凶狠了,凡是经过的地方,无一幸免,几乎都是屠村,杀人放火、奸淫妇女、甚至吃人肉呢,无恶不作。俺们就盼着你们民团的人能下来再整治一下他小鬼子呢!”
  伏生听完这些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多谢各位乡亲,对俺们民团的信任,但上次那一战,俺们也损失惨重,一时半会估计还打不了啥硬仗。不过,俺觉得咱们自己也得成立武装组织,咱们人多,他们鬼子毕竟是外国人,哪有咱们人多啊!”
  那人摇摇头说:“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凡人肉身,哪里敌得过那些枪炮啊?不是说你们手里有很多的枪炮吗?可以匀一些下来吗?”
  伏生一听这话,傻眼了,哪里有啥枪炮,再说即使有他也不能做主送给乡亲啊。他想了想说:“实在对不住啊,这枪炮俺们还真没有多少,再说俺也做不了主啊!”
  大家伙一听他这话都不再多说啥了,尴尬的气氛让伏生想快点离开这里。他为自己不能为乡亲做点啥而耿耿于怀,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山寨,整顿队伍继续更鬼子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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