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意孤行
回到武汉，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一进门春明就把洗脸水打好了，孩子们把饭菜也端出来了。伏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赵天亮一边吃饭，一边打量伏生，春明在一旁已经提醒他好几次“好好吃饭了”。
伏生吃完饭就赶着马车往铺子里去，他要把货卸下来，对赵天亮的态度是丝毫没有觉察。
伏生走后，赵天亮赶紧放下饭碗跟春明说：“啊呀，俺的活祖宗，你知道伏生以前的干啥的吗？”
“干啥的？跟吃饭有关系吗？”春明有点不耐烦起来。
“他再二郎山当过土匪你知道不？哎呀，吓死人了，居然弄了个土匪搁家里，”赵天亮摇着头说。
“土匪咋了？他在咱家啥脏活累活没干呀？人家每个月拿那点工钱，也没抱怨啥呀，”春明不再搭理他了。
“那是他本性还没露出来，完了完了，他大概知道咱的家底了，”赵天亮在屋子里急的直打转，“他是不是想把咱们的所有财产都劫了去，才罢休？”
“不胡说啥呀？咱伏生兄弟一看就是厚道人，再说跟咱老家挨的那么近，他劫了你以后还回老家不？”春明没好气地说。
“诶，对哦，他不能打了俺的主意，那他以后回老家就没法见人了”赵天亮似乎茅塞顿开，但还是不放心，又嘱咐春明道：“以后你还是防着他点儿，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春明对赵天亮很无语，一转身走了。整个房间就剩下赵天亮一人了，他也为自己的无端猜忌而感到无聊，于是就也去店铺了。
一进店铺就看见伏生忙前忙后的，一副踏实苦干的模样，还真不像是个土匪出身的人。可就算这样也没法打消赵天亮对他的提防，他会趁伏生不注意，仔细查看自己的收钱箱，也会观察来往的客人，看伏生是否会克扣客人付的钱。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别扭，他有时候也想说服自己不去猜忌，可钱在他的眼里比命都重要，自然他会认为人人都和他一样，虽然伏生早已经说过不在乎工钱，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第三天早上，赵天亮看着日渐减少的炭，又萌生了去拉炭的想法。他心里想反正这路上的土匪有熟悉的，说不定是件好事，人家看伏生的面不会劫他的，于是就跟伏生说：“要不咱赶紧再垃圾车炭，俺怕万一矿被日本人收走，咱这生意就断了”。
伏生沉默了一会儿说：“哥，这生意迟早是要断的，多拉几车解决不了问题，俺看要不咱再想点别的活路”。
“别的活路？俺干这行都五六年了，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门路，反正现在矿还没被收走，咱就多拉几车，先把这个冬天将就过去，”赵天亮铁了心要去拉炭。
“这条路有土匪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是咱们运气好，遇上熟人了，下次俺可不敢给你保证”。
“没想到你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你要是害怕，俺自己去，”赵天亮明显曲解伏生的意思了。
“你这样说，那俺可是无话可说了，你要去俺只管奉陪，不过丑话说到前面，要是真遇上不认识的土匪，可真没人能帮上你，”伏生说完就去收拾东西去了。
下午吃过饭，两人真的又要去拉炭了，刚出家门，赵天亮一脚踩到了一泡屎上，气得他真骂娘。春明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就劝他说：“他爹，要不咱这趟就不去了，出门踩到了这东西，不吉利”。
“说啥呢？不去拉炭一家人和西北风呀，你呀满脑子迷信思想，吉不吉利跟一泡屎有啥关系？伏生走，”说完催着伏生就往外走。
伏生拗不过他，也只好跟在后面，反正他是一个人，怎么都无所谓。
出了武汉没多远，要经过一片树林，突然树上的鸟扑棱棱地乱飞，伏生知道树林里一定藏了不少的人，他以为又是相俊他们，也没放在心上。赵天亮倒是心上一惊，紧紧地拽着马缰绳。
突然有人在树林里大喊一声：“兄弟干啥的？这马车看着不错嘛！”
听这声音不熟悉，完了，遇上不认识的土匪了。赵天亮回过头看着伏生，伏生摇摇头说：“这伙真的不认识”。
说话间，从树林里蹭蹭窜出七八个彪形大汉，拦在了他们面前，马大叫了一声往后倒退几步。伏生和赵天亮迅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伏生说：“各位好汉，俺们兄弟是去前面矿上拉活干的，不想惊扰了诸位”。
“甭废话，值钱的全都拿出来，俺们兄弟现在没钱吃饭，想讨点散碎钱吃口饱饭，”为首的说。
“钱，俺们真没有，俺是给别人拉活的，结账是老板的事，所以俺们身上真没钱，”赵天亮在耍小聪明，伏生听完觉得好笑，这些人又不是吃素的，能这么好骗？于是他拉了一下赵天亮的袖子，示意他拿钱买命。
“哈哈，果然有人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今天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拿钱走人，要么把命和钱都留下，聪明的人都知道怎么做，”为首的冷笑着说。说着就窜到了赵天亮的面前。伏生一看情势不妙，他想去保护赵天亮，刚迈出步子，几个喽啰上来围住了他，伏生毫不费劲就撂倒两个，刚想继续斗下去，就听见赵天亮喊：“救命，救命”，为首的那个已经把刀架到了赵天亮的脖子上。他只好收住了手，结果被一个喽啰狠狠地在肚子上踢了一脚。
伏生倒没在意自己挨了一脚，赶紧跑过去对为首的说：“好汉饶俺哥哥的命，俺们给钱，但是马车是老板的不能给你留下，你看行不，就当卖兄弟一个人情”。
“还算是识相，不过兄弟对不住了，钱和马车俺们都要”。
赵天亮极不情愿去把钱拿了出来，他有个习惯把钱分开装，先是拿出一部分少的，结果为首的，死盯着他看，他有点心虚，于是又小心地把剩余的全拿出来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钱，心疼的光想掉眼泪。
为首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生意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哥哥今天算是给你上了一课，”然后回头朝小喽啰一挥手，立刻上来几个人把马车也给赶走了。赵天亮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马车被人拉走，无能为力，他的心开始滴血，恨自己不该一意孤行。
伏生扶起他，安慰道：“算了，只要人没事啥都好说，东西没了以后再挣”。
两个人不得不又往武汉走去。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