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壮丁

  第五章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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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初期的**社会是一个没有黎明的暗夜,为了维持统治权力,国民党政府对内疯狂*******的工农革命军,对外提防对抗着外国侵略势力。连年的征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士死伤无数,国民党急需大批的兵员来扩充军事力量,于是就掀起了一场抓壮丁的大浪,最先是在四川进行,后来扩大到了中原地区,人们深受其害。家里有男丁的,都躲了起来,再穷也不愿孩子去当炮灰。保长不得不下令见男丁就抓,甚至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的。
  这几天郑师傅和伏生一直没敢出门,闷在屋里让邻居大娘从外面把门锁上。伏生憋得实在难受,这半大小子是沿着河沟,循着田埂地头长大的,哪受得了这个,老是忍不住跳起来爬在墙上往外看,看完情形赶紧告诉郑师傅。前几天情况很是紧张,保长带着几个当兵的在村子里一天要走上好几遍,大大小小抓走了十几个。可是这两天似乎平静了很多,没听见鸡飞狗跳的声音了。到了中午伏生又爬上院墙往外张望,看见巷子口有一群人走了过来,他刚要蹲下就被一个当兵模样的人看见了,大喊一声,呼啦啦一群人把郑师傅家的门围上了。有人有脚一脚把门踹开了,郑师傅见情况不妙,赶紧想把伏生从后窗户上送走,可是人已经进来了。
  一群人拥着挤进了郑师傅家的小院,领头的大声叫道:“你他妈的,瞧这身板多硬实,年轻力壮不去打仗,还想开溜,是爷们吗?”
  “长长长官,他不是咱们乡的人,是我徒弟,人家是外乡人,咋能给咱充壮丁哩?”郑师傅结结巴巴地说。
  “外乡人,外乡人就不是**人了?是**人就得为国家出点力不是?”那人盯着伏生冷笑着说:“来呀。带走,今天任务完成的不错。”
  不由分说,伏生就被人绑走了,伏生边走边喊郑师傅“师傅,您好好的,我没事,回来再看你”。郑师傅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徒弟也没有办法,他倚在门框上,两眼没了深色,似乎一年前失去老伴时的痛又来了,泪水在眼眶打转,他知道抓走的壮丁不死也被打的缺胳膊断腿的,多半都战死疆场,埋骨他乡,在乡里人的眼里壮丁就是死路一条,有钱人都是花钱买个人替自家儿子去当壮丁。再说伏生是家里的唯一的儿子,在那年代是肩负着传宗接代重任的,那命比爹娘老子还重要,在这儿被抓走咋向人家家人交代,万一他爹妈来要人该咋办。他越想越觉得难受,恨不得抓走的是自己,慢慢蹲下,斜靠在门口和树影缩在了一块儿。
  伏生一步一回头,他看见郑师傅伤心的情形,也愈发的难受,于是就恳求领头的那人说:“长官,您看俺师傅岁数也大了,身边也没个亲人,平时待俺不薄,俺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还能见上一面,您能让俺跟师傅道个别吗?”
  “去去,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俺喜欢,赶紧的。”那人也怪爽快就答应了,旁边就有人来把绑给送了。
  伏生跑到郑师傅身边,把师傅搀了起来,说:“师傅您放心,俺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多注意身体!”郑师傅直起腰,悄悄塞给伏生一把剃须刀,轻声对他说:“收好,以后会用上。”伏生点点头,偷偷塞进了衣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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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生被带到一个小屋子里,里面还有六七个人,都是被捆着的。只听见送他来的人说:“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伏生和其他人一起被困住双手,绑在一根绳子上拉出来。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领头的那人说:“赶紧出发,再晚怕是要出事”。听完这话,伏生心里多少是生出了恐惧感,再看看身边和自己同样命运的几个人,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此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一定要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初春的夜还是极冷的,伏生打了个寒颤,心想这月色还是很好的,说不定是个机会。于是他冲着押送他们的人喊:“长官,我要尿尿。”领头的一个士兵吼道:“快快快,解决。”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是我一个人要尿尿”伏生怯怯地说。
  “一起尿,绳子不能解开,这是上头命令。”
  “那咋尿?兴许人家不想尿呢。”
  “到底尿不尿?咋恁多屁话?”士兵不耐烦地说,还抽出鞭子在地上打了几下,告诉大家不得反抗。
  伏生这下脾气也被激起了,他正要反驳几句,这时候一起被绑的一个又黑又瘦的人见情势不妙,赶紧打趣道:“尿尿,大家一起大家一起,都是爷们,别姑娘家家的。”
  这一群人就这样在明亮的月光下站在路边很不自在地撒了一泡尿,伏生边尿边想这么好的机会没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样被带走多半是直接上前线了,上了前线活下来的机会就很小了,该咋办,该咋办?何况爹娘还不知道呢,不行,还是得逃。别人都把裤子系好了,他还在磨蹭。那个领头的士兵极厌恶地踢了他一脚,伏生居然没有反应,依旧低着头,慢腾腾地收拾着自己的裤子。在这些被抓的人里头,伏生是块头最大的,对那些押送的人来说这个大块头是个潜在的危险,于是他被安排在绳子的中间。见被踢了一脚都没反应,有一个士兵就不安了,他悄悄提醒领头的那个说:“这小子不安分,还是得小心点”,领头的那人点点头。
  伏生加紧了脚步随着众人走着,他一直在观察押送的人,总共有六个,而被绑的有八个,力量悬殊不大,但人家有枪,每人身上都有一把机关枪,看着让人生畏。走了一段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伏生悄悄把藏在袖子里的剃头刀子拿了出来,他试图把绳子割开,可是这手被绑着使不上劲,他不得不又把刀子缩回去。
  过了很久他们来到了一个镇子上,领头的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饿的不行了。”可是这三更半夜的,再加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没几家人正正经经开店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面馆,敲了半天门,里面的灯光还没有亮,有士兵就耐不住性子了,拿着枪托把门撞开了。从屋里走出了一个老头,这老头端着个油灯,看样子有五六十岁了,面无表情地说:“没吃的了,这面馆早就没生意可做了,你们还是走吧。”
  “啥子?没吃的了?那你门上还写着周记面馆,该不是怕我们给不起钱?”一个士兵大声喊道。
  “嚷也没有,没了就是没了”老头头也不抬地说。
  这几个士兵那管老头的话,就往屋里冲,老头赶紧跑过去拦。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士兵听到这女人的声音都大笑了起来,把老头往边上推直接就进了屋,可怜的老头一头就撞到了门槛上,他一把抱住了最后那个士兵的腿,苦苦哀求道:“屋里有孩子,别吓着孩子,有啥东西尽管拿就是了。”那士兵使劲踹了老头一脚,也进了屋。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哀求声、孩子的叫声和士兵禽兽般的声音,老头扑过去大喊:“求你们了,这是我儿媳妇,我儿子已经没了,求你们别伤害这孤儿寡母的”。这些人哪能听他的,就听见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老头的声音最后竟一点儿也听不见了。
  伏生听着那女人的叫声就好像是听到了寸花的叫声,他的血直接往头上涌,他把刀子又拿了出来,使出全身的劲一割,那绳子居然真断了。他没有逃跑,反而直接冲进了屋子,一把一个士兵硬是把他们给撂了出来,见此情境,其余的几个被绑着的人也顺着伏生割开的绳子逃脱了,他们也进了屋子,这八个人一个比一个气愤,最后居然是拿枪的都被撂倒了。伏生把地上的枪拣了起来,原来这枪里根本就没子弹,只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这时候那女人扶起老头,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不停地向伏生他们道谢。
  伏生看着地上那几个士兵,真是恨的咬牙切齿,抬起拳头就要继续打,嘴里念叨着:“打死你们都不解俺心疼之恨,专门欺压百姓”。领头那人赶紧跪在地上求饶:“俺只是想混口饭吃,这乱世都是被逼无奈呀,还求你饶了俺吧,你也看见了当这破兵要啥没啥的,连把枪都是假的,还有啥当的,您若不嫌弃把俺哥几个也收了吧”。
  “罢了罢了,你们各自散了,别再干伤天害理的事了,我才懒得看你们哩!”可是这些人,包括刚才被绑着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伏生,没有一个走的,他们真被伏生的勇气和力量给征服了,再说这年头去哪儿有安身之处呀,他们觉得这小子是个能人,说不定还能带领着他们找到一条出路呢。就这样刚刚还是兵戎相见的两拨人,现在却围绕着一个中心,想要形成一个整体,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那个颠倒的年代才会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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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生一看这些人都不走,他心里就急了,这里面就他年纪最小,怎么能带领其他人呢?他很生气地说:“俺要回去找俺师傅,你们去干啥子?还是各自回家去吧”
  “你是回不去了,如果保长听说你逃了回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到时候恐怕连你师傅都要倒霉的。哥几个今儿把壮丁弄丢了,回去准被打死,与其这样死不如放手一搏,索性逃了算了,”几个当兵说。
  这屋子的主人———那老头,突然若有所思地对伏生说:“俺知道有一个地方肯定是个好去处,距离此地不过一百多里有一座二郎山,听说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专门劫富济贫,你们不如去投了那吧。反正现在回去还是会被抓住,反而连累了家人。”这话一出,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伏生说:“俺不同于你们,俺不是在自家被抓的,俺还可以回家,这二郎山俺就不去了。”
  “你疯了,这年月你回家结果是一样的,现在规定只要是有男丁的人家都必须得出丁,回去还是得当壮丁,不如投了别人算了。”一个当兵的说。
  伏生想了想也觉得人家说的也对,于是就决定和这些人一起去二郎山。就这样一群人又连夜奔二郎山了,极具戏剧性的变化,本来是去当兵,却又要改去当寇。
  一直走一直走,天早已经亮了,约摸走了四五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山脚下。周围全是山,山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树,分不清哪是山体哪是山沟,一阵冷风吹来,光秃秃的树干吱吱呀呀地响着,像是一个个张着大嘴的恶魔,莫非这就是二郎山。大家感觉这气氛不太对,不由得都放慢了脚步。走了没多远,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坳里,想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脚。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锣鼓声。这声音响了一阵,可循着声音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几个胆小的吓得直哆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叫谷,他们不禁把身子靠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干枯的灌木丛里飞出了几只鸟雀,扑棱棱的,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了十几个人,个个手持**,他们直奔伏生这群人走来。伏生警觉地站起了身,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请问壮士,这里是二郎山吗?俺们兄弟是来投奔你们的”有一个胆大的人向对面喊道。来者并没答话,径直朝他们走来。走近了,他们这才看清楚,这群人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眼露凶光,并不像老头所说的是劫富济贫的义士。
  来人走到了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呵道:“把那几个当兵的抓起来砍了。”这几个当兵慌了,连忙跪下求饶:“俺已经不是当兵的了,俺们是来投奔二郎山的,不信你问问这几位兄弟。”
  “嗯?你不是当兵的?为啥穿成这样,你们这些兵干啥啥不行,跟我们这些匪有啥区别?先绑了”为首的那人半信半疑地说。不由分说就把这几个当兵的给绑了。哪人转身又问道:“你们谁是头儿?”
  其他的几个都指着伏生,那人便直奔伏生而来,“你是长官?这下又要耍啥手段?上次剿匪不成今儿又来捣乱。”
  “上次?俺不知道你说的是啥,俺今年17,第一次来这儿”伏生忍不住笑着说,此刻他似乎看出了什么,觉得这些人心里其实也有恐惧,他们这是在试探。“俺是这几个兵押送的壮丁,只是他们被俺制服了,丢了壮丁这兵也当不了,索性就决定跟俺来二郎山入伙了。”
  “那这枪是真的假的?”
  “假的,不信你试试。”
  “太有意思了。看你也不像是长官,瞧那几个熊样的,没一个有出息的。走,都带走,让大哥看看。”
  伏生这些人就跟在后面走着,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寨子跟前,为首的那人说:“进山必须先搜身,啥东西也不能带进去”。搜到伏生的时候,从袖子里取出了那把剃头刀子,那人高兴了起来:“你是个手艺人,咱寨子里就缺你这号人,以后就给咱剃头吧!”说着又把刀子还给了伏生,伏生接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有说有笑地进了寨门,老远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两队人,队伍中间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皮肤黝黑的大汉,伏生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大哥了。那人见进来这么多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啥情况?咋弄来恁多人?”为首的那人说:“大哥,这些人专门来投奔咱的。”接着又把情况一五一十全说清楚了,这位大哥一听,眉头只皱,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行呀,这些人没几个能干咱这行的,都跟豆芽菜一样,那要是遇到棘手的还不得吓得尿裤子。算了,算了,打发走了。”说完手一挥,扭头走了。
  “哎,大哥,你仔细看看这位,够结实吧,他还是个手艺人呢,会剃头”为首的那人说。
  “那就留下他一个”大哥停了下来,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向伏生,示意他走向自己。伏生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这些人跟俺一样都是走投无路,您把他们也收了吧。不行俺也跟他们一起走”伏生用央求的语气说。
  “有情有义,是好兄弟,但我这儿也不是谁说留就留的,想走就走得了的”大哥冷笑着着说。
  “听说您也是位义士,干的也都是老百姓心里想却没有能力干的,咋就不能给人一条活路哩?这些人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投奔您的,您还是不要把他们赶走吧,他们兴许还能在别的地方帮到您呢。”这时候,有一个壮丁开口说话了:“我会做饭,跟师傅学过几年”,另外一个说:“我是个泥瓦工。”大哥听完,摇了摇头笑了,说:“那好吧,都留下,不过留下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伏生回过头看着大家乐了,这是一种全新的活法,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挑战,大概还有些刺激吧!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