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揭竿而起
看来飞鱼礁沦陷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骑士堡,周围的海面与岸边的驰道一片静寂,见不到半个人影。
我们匆匆下船越过驰道,向东方的荒漠深处逶迤而去。
午后的大漠金光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时值中秋,已经没有了盛夏的那般酷热。
大伙都在匆忙赶路,没有任何的交流,只能听到刀枪剑戈与软甲相碰发出的铿锵之声。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要在骑士堡方面得到消息之前解决掉对手。
一旦对方有所防范、招兵买马,再把“匪情”传往周边的各个城堡庄园,我们再想成事可就万难了。
回望这些全副武装的兄弟,一股英雄之气油然而生。
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孤军深入匈奴腹地,直取姑臧城、焉支山,也是这般模样吧!
在戈壁、荒漠、石山交织的迦南腹地疾行了三个多时辰,前方的一片山地绿洲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但见四五匹飞骑从前方的山坡上飞驰而来,靠近看时,才发现是我们的兰顿大哥和几位戈兰牧场的闪米特族伙计。
青鸾已经提前把我们归来的消息传回了牧场,特地让兰顿准备了六十匹飞骑和给养来这片草场与我们会合。
“少主!秦冲!刘真儿!”
一年未见,兰顿大哥苍老了不少,翻身下马与我们拥抱在一起,还未言语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
从于阗国骑过来的大宛乌青还记得我们这些旧主人,奋蹄长啸着跑到了我们身边,鬃发如云般的飘逸、磨蹭着我的肩膀打着欢快的响鼻声。
那种亲热劲儿,丝毫不亚于久别重逢的亲人们。
“兰顿大哥,你和朵儿回牧场打点行装!骑士堡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就马上启程返回东方!”
我翻身跨上坐骑,一边对兰顿和朵儿大声的吩咐道。
骑士堡如果在明天落日前还不能解决,我们的麻烦事可就大了!
“哥,你这次说话可要算数!”一路上没有理我的古兰朵回头诘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丫头!你哥我如今恨不能长上一双翅膀,早点飞回我们清风泽的老家去!”
我把长弓箭壶挂在马鞍上,一边指挥着罗尼尔他们快快上马。
“兰顿大哥!你一人回去吧,我途中绘制的那些白绢画轴你可要收好了!”
我们兄妹好不容易重新相聚,古兰朵虽然对我们的杀戮之举忿恨不满,但一刻也不愿与我再分开了。
“放心吧小姐!沙米汉!秦冲!刘真儿!你们一路上要保护好小姐!”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兰顿大哥与老汉、朵儿如今已是情同手足了。
“放心吧老哥!”
“回去吧兰顿,给我们多准备一些烤肉美酒!”
罗尼尔、萨兰德他们都已上马,大伙依依惜别。
在沙米汉的带领下,我们所要攻伐的第一座庄园就在五十里外的撒尼河谷。
庄园主来自君士坦丁堡,人称亚尼尔侯爵,有整个戈兰山地一带最大的棉花种植园和棉布工坊。
贪财吝啬、薄仁寡义,常年为他劳作的奴工足足有五百多人。
尤其可见在这东罗马帝国,领主庄园使用奴工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
帝国军队四处征发攻城略地,俘虏也是极其重要的战利品,可以为国内各地的庄园主们提供廉价的奴隶。
中秋时节正是迦南山地的绿洲上棉花采摘的季节,我们到达撒尼河谷时,但见长河两岸的阡陌原野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几十个庄园监工慵懒的散布在棉田四周,督促着奴工们抓紧采摘白云一般的棉絮。
“尼尔,怎么才能把这些奴工召集起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本是为了积蓄力量前去对抗骑士堡,原来的计划中我并不想伤害这些领主们的财货和性命。
因为不论是在西域于阗国的清风泽,还是在东土建康城外的陇西庄园,我们易氏一门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强富户,与这罗马国的领主庄园差不多。
区别之处在于我家的产业和买卖秉持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也是我家历代以来的经世之本。
而这罗马国的领主们动辄使用成百上千的奴隶为他们劳作,把人当作牲口一样的使唤还不给工钱。
如此不义之财赚多了,他们也不怕报应。
“东方领主,小事一桩!哈哈!我们只需一个火把,便可激起滔天的火海!”
飞鱼礁之后,罗尼尔完全恢复了波斯国边关都尉的本色,手拖长刀端坐于马背上,一副威风八面大将军的冲天气概。
“准备火把!给我烧!”
他举手一挥,几个波斯兄弟就点燃了早已备好的黑油火把,扔进了一旁干枯白色的棉田之中。
我们这个来路不明的马队刚到河谷,就已引起了监工们的注意,不知道我们是何方来路。
现在见我等公然放火烧田,都大惊失色的手执刀剑向这边狂奔而来。
这些家伙岂是我们的对手,还没等他们走近,梭镖和羽箭的尖啸之声就划破了天际,跑在最前面的几个监工瞬间扑地而亡。
其余的懦夫们见其情景顿作鸟兽散,四下逃命去了。
罗尼尔说的没错,伴随着火势的蔓延,那些正在采棉劳作的奴工们由最初的迟疑,很快就变成了响彻山野的欢呼。
他们知道,仁慈的上帝天神终于听见了苦难的祈祷与悲鸣,如今派我们这些凡间的使者来拯救他们了。
为了防止奴工们逃跑,每一个奴隶的脚上都拖着一条沉重的铁链,即使是从事如此繁重的劳作,也不给他们片刻的自由。
所以几百个奴工手挽着手穿过宽阔的棉田向我们走来时,我感到甚是奇怪。
眼看大火就要烧到跟前,他们依然那么慢慢悠悠的走着,如同云中漫步一般。
待到跟前时,才看见他们脚下的枷锁,以及监工主人们长期欺凌所留下的累累伤痕。
“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们!你们要不要自由!”罗尼尔是个天生干大事的主,看着这些被奴役的人们,他用迦南官话振肩高呼道。
“自由!自由!”
这些虚弱不堪、早已麻木的奴工齐声的欢呼道。
暗无天日的活着,自由对于他们来说,曾经仅是来自天堂中的一丝丝亮光,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突然之间就要变成了现实,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尽管早已染满了血迹。
我们纷纷下马,刀砍石砸打开了奴工们脚上的锁链。
“哥,这些庄园主的心怎么如此狠毒啊!就算是头牲口也不能这般对他们啊!”
看着可怜的奴工,有些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娃娃,古兰朵难过的抹着眼泪道。
“小妹,我们在飞鱼礁时所受的欺凌是他们的百倍!”我幽幽道。
朵儿愣了一下,挽住了我的胳膊没有说话,她似乎明白了我们这些人心中为啥会有如此大的仇恨。
“走啊兄弟们!到亚尼尔侯爵的庄园去!打开他的粮仓!砸碎他的钱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迦南语、波斯语、希伯来语、腓尼基语,来自不同族群的奴工们呼声振天,跟在我们马队的后面,如潮水一般向远处山下的石堡庄园奔腾而去。
亚尼尔侯爵的全家都去君士坦丁堡的国都度假去了,留守的几位管家和监工们早已逃的不见了踪影。
所以整个庄园已是一座空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园中。
打开胡麦谷仓,端出窖藏的美酒,在场院中间点起熊熊的篝火,杀牛宰羊犒劳芸芸众生。
奴工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口饱饭了,万枚金币也比不上一块焦香的烤饼、滴着红油的烤肉。
这是一个自由之夜,狂欢之夜。
远在君士坦丁堡的那位亚尼尔侯爵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家在这迦南之地的百年基业竟会毁于一旦,重金豢养的那些家丁监工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吃饱喝足之后又是一夜的酣睡,这些年轻的奴工们完全活了过来,可以一战了。
按照波斯国军制,罗尼尔自封为将军,所有前来的六十位兄弟全为都尉,亚尼尔庄园的四百个奴工分为六十个小队。
大伙都要举我为统帅,我极力推托,只愿做罗尼尔帐下的一位谋士。
罗尼尔知道,我们这几位东方商贾终将归去,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也就不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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