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雾
筋疲力竭波更大,鳍燋甲裂身已干。
有翼劝尔升九天,有鳞劝尔登龙门。
九天下视日月转,龙门上激雷雨奔。”
牧云在模模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正在吟诗。
接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趴在了不知道是谁的背上,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呵呵,你一个物理老师,还有吟诗的雅致呀。”曲若兰的声音传过来。
啊……原来我是在曲若兰的背上啊,太好了。
牧云这么想着,与宋老师相比,他自然还是选择趴在曲若兰的背上。
“今晚操场上看到你们挥洒汗水的背影,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书生意气的年代……”
啊,是地狱老师呢,他还在啊……不对,怎么感觉他的声音离自己更近一点呢?
牧云刚微微睁开眼,宋老师的大脸就出现在了离自己不到几公分的地方:“哟,你醒啦!”
就连他脸上的胡渣和毛孔,牧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呀啊啊啊!怎么是你!”牧云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宋老师的背上掉下来。
“可恶,你这反应也太让我失望了,你跑到最后忽然不省人事,我可是背了你一路的啊。”宋老师说。
我之所以会不省人事,不就是因为你逼着我跑到虚脱么,你这个地狱老师!
牧云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已经无力吐槽,只是问了一句:“我最后跑了多少圈……”
“49圈,”曲若兰在一旁回答道,“你真是厉害呢,牧云。”
“虽然离我给你定的50圈目标还差一点,但把你练到虚脱了,说明你到达了极限,今晚的真正目的算是达到啦。”宋老师用一本满足的语气说。
什么极限啊,直接把人练到虚脱很危险的好吧!
“那我觉醒了没……”
“当然没有,都说了这是一个笨方法,通过一次次地到达极限刺激你的妖血,”宋老师说,“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这么磨炼你。直到你在一次超越极限的时候觉醒了为止。”
“我的天哪……”牧云的心痛不欲生。
医护室中,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液的味道。牧云坐在凳子上,曲若兰帮他把冰袋敷在了两边的膝盖上。
“放心吧,牧云,我打电话给古教授了,他说他会想出更好的办法让你快一点觉醒的。”曲若兰拍拍牧云的肩膀,安慰道。
“接下来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牧云你想先听哪一个?”宋老师忽然问。
“……先听坏的吧。”
“等你休息结束,我们接着继续练。刚才的跑步只是热身,你现在抓紧时间恢复一下,接下来我们还准备了很多项目在等着你呢。”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你不用回去上晚自习啦,”宋老师说,“开心不?”
我开心你个大头鬼啊!说到底,还不就是只有一个坏消息吗?!
“而且不仅是晚自习,以后白天的课你也不需要上啦,我都帮你请好假了,就在操场上练习吧。”
牧云感觉接下来的日子一片灰暗。
晚上十点,牧云被宋老师和曲若兰搀扶着送回家中。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碰一下都要哭爹喊娘了。
宋老师见到他这个样子,终于也露出了一丝于心不忍的表情:“这些锻炼虽然辛苦,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你看那些武侠里面,再厉害的人都是从劈柴挑水扎马步这些基本功练起的,基本功练扎实了。等你有机会碰上什么大机缘,或者捡到什么神功秘籍,就能一日千里。”
强忍着疼痛洗完澡后,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就一头扎进了床上,倒头便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房间的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地关上,一道人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人影抬起手,从窗户中、从门缝里飘逸进来一缕缕黑烟,很快,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黑雾之中。
人影走到床边,看着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震天的牧云,伸出了一只缠绕在黑色烟雾中的手。
那只手先是轻轻抚摸了几下牧云的额头,接着移到了牧云的胸口位置上。
缠绕在那只手臂上的那一缕缕黑烟,忽的仿佛接到了指令,如游蛇一般沿着手臂流向牧云的胸口,一下子钻了进去。
沉浸在梦乡里的牧云似也感受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锁,咂了咂嘴,嘟囔了一声,却并没有醒过来。
黑色烟雾从来者的手臂上产生,又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牧云的体内,就跟今天牧云吸走曲若兰妖气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
只不过,同样的事情,只不到几秒钟,曲若兰的妖气便被吸收殆尽了;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来者手上的妖气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并传输进牧云体内。
而传输的妖力也在不断增强,初时施放的几缕妖气,只犹如几条细软的小蛇,一进入到牧云体内,便如游蛇归海,瞬间便没了踪影;慢慢地变成一条小溪流,涓涓地流淌着;直到现在,已经变成怒涛汹涌的江河大川,正源源不绝、奔腾不息地汇聚入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此刻在牧云的睡梦中,黑暗中出现了一片洪荒大地,龟裂的大地上流淌着火红的岩浆,远处的大山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目光所及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忽然,狂风扰动了空气,惊雷撕破了静寂,乌云迅速汇合,暴雨来势汹汹。山上的冰壳乍然破裂,大大小小的水流从中喷涌而出,水声轰鸣,流经之处,坚硬的山岩被冲开,皲裂的土地被渗透。洪流与岩浆疯狂拥抱,形成了新的土地,遍野新绿,万物复苏,整个世界都变得生气十足。
最终一切消散,又重归于黑暗。
在意识消散的尽头,体内似乎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被唤醒了。
终于,床头的人影缓缓收回手臂,近乎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牧云早已汗如雨注,床单和被子都被弄湿了,却依旧处在酣睡之中,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法把他叫醒。
人影如来时一样,离去也是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在房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窗户和房门的黑雾悄然散去,虫鸣蛙声再次响起,此起彼伏。橘黄微弱的路灯透过微风拂动着的窗帘洒了进来,斑驳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