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歧路森林

  “临夏,临夏!”少年似乎是认识这个少女的,他呼喊着少女的名字跟在少女身后不断追赶着,全然不在乎自己已经走进了让人望而生畏的歧路森林。
  我将少年引进了森林以后就变回了灵蝶的样子,少年不见了少女的踪影很是着急,他不停地奔跑着,终于在日落时分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前发现了惊恐不安的那个叫临夏的少女。
  “其廉!真的是你?你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一把抱住少年的少女泪水夺眶而出,显然不敢相信竟然呼叫自己真的是少年而不是自己因为害怕产生的幻觉。
  “原来你真的进了歧路森林!自从你和家人吵架偷跑出去失踪以后,你的家人到处找你找不到,一年过去了他们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也都已经放弃寻找,但是我却坚信你一定活着,肯定在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后来我听到了这片歧路森林的可怕传说,觉得你也许是来到这里,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寻找,没想到真的在森林外看到了你的影子。那个影子模仿你很像,但是我还是知道那不是你,那只是引诱我进来的幻影,但是既然这片森林有你的影子,就说明你肯定来过这里,不管怎样,我都要进来看看,所以我就跟着那个影子进来了,没想到,老天垂怜,我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你!”少年紧紧拥抱着女孩说。
  “你怎么这么傻,你不知道歧路森林进来了就没有办法出去吗?”少女担忧道。
  “知道,但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永远出不去又能怎么样呢?”少年为少女抹去眼泪道。
  原来这少年少女是森林外两个敌对家族的子女,少年少女相爱已久,但是却一直不能成亲,因为两个家族根本不同意少女和少年往来,更别说成亲了。
  在少女被迫将嫁往别家的前一天,少女从家里逃出来想要去寻找少年。
  连夜奔跑了好几天,少女满身疲惫,这天她来到了歧路森林外,遥望少年家的方向,那栋建筑就在一片山丘之外。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少年,少女的心情满是欢快。
  就在这时少女看到了缤纷的灵蝶,那飞舞的翅膀如同她想要逃脱囚牢的心情。她雀跃着,跟随着灵蝶的双翅奔跑着,没想到却在暮霭里进入了永恒的歧路森林,少年的家似乎就在前方,却无论怎么奔跑都到达不了。
  接连奔跑了几个月以后少女终于停了下来,疲惫地在破旧的小屋里住下了,眼神只剩呆滞和迷茫。
  这一天,当少女的耳边再次出现呼唤她名字的少年的声音时,她又以为是幻觉。
  但是随着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少女终于鼓足勇气走出房门,这才发现了从暮霭中走出的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那看见自己热泪就夺眶而出的正是自己的心上人没错啊。
  正如少年所言,虽然知道也许永远出不了森林,但是出去了他们也终将被分开,所以倒不如留在森林里。不管接下来的究竟是怎么可怕的厄运,他们仍然快乐地在森林里住了下来。
  在一个温煦的夜晚,少年将破旧的小木屋打扮得干干净净,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少女也穿上了用鲜花装扮的衣服。
  “美丽的蝴蝶,你在吗,我们今晚就要成亲了,你就来当我们的证婚人吧。”少年和少女对着黝黑的丛林深处呼喊道。
  他们竟然知道我就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还大度地想要与带领他们进入森林拥有一片宁静之地的我成为朋友。
  变成人形的我尴尬地站在这一对新人面前。
  “青姨,竟然是你?我是临夏呀,你不记得我了吗?”少女看到变成人形的我之后大吃一惊。
  “你认识我?临夏,临夏……”我不停地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个听起来的确有些耳熟的名字。
  “我是闲临夏呀。”
  啊,有了,闲临夏,就是闲君家族里的一个小姐,称呼闲君为二叔,在我悲愤离开闲家时,闲临夏还只是一个十三十四岁的小丫头,没想到转眼四五年过去了,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临夏,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闲君,闲君他……”我想到四五年过去,闲君和珠焰的孩子应该也长大长高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就好像是有人用力在她心上敲了一下。
  “二叔,二叔他去了……”临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去了,去了哪里?”我用力地抓住临夏的手,就好像是要阻止她说出她不敢相信的字眼。
  “你走之后,二叔派人到处找你,找不到你之后就一病不起。就在去年,他病越发重了,知道我和其廉的事情以后他深感同情,不愿意我再走上和他一样的老路,要我走出大院子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在临走的前一晚,二叔对我说他很快就不行了,鼓励我在闲家办丧事的时候溜出门去投奔其廉,与其廉远走高飞。他说,生活在田间花下,与心爱的人哪怕是多活一天也是活在春色里。他要我和其廉不要再重蹈他和你的覆辙,我是受了二叔的鼓励这才逃出闲家的。”临夏啜泣道。
  “不,不可能,闲君,闲君他明明是爱上了珠焰,他们的孩子,他们不是都有孩子了吗……他怎么会生病,怎么会?”我摇头,根本不相信临夏说的话。
  “珠焰根本没有二叔的孩子,珠焰和夫人联合起来骗二叔,二叔一开始是感觉到你对他的冷落,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了,想要逃出闲家,就连孩子也不愿意和他生,所以他也想用珠焰的事情来刺激刺激你,希望你多多注意他。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走了,这让他痛苦不已。
  很快,珠焰欺骗他的嘴脸也暴露了,你走之后他就将珠焰赶出了家门。
  但是二叔不断自责自恼,加上本来就体弱多病,于是很快就一病不起了。
  我去看望二叔时,他常说,好想再看你在花丛间跳舞。他第一次见你时,正是体弱多病的他难得一次被允许出门祭祖,他在林间看见了一个跳舞的少女,那时的你在花间翩然自若,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永远灿烂着,有着无穷向上的生命力,不像他永远锁在大院子里,只能遥望屋外的春色。他爱着你身上的叛逆,爱着你的自由,只要看到你,就感觉生命有价值,无论什么样的美女瞬间就失去了颜色。但是你永远对他若即若离,感觉随时都会离去,直到最后他真的失去了你,他也感觉自己的生命失去了意义。”临夏继续道。
  “可是,不对,闲君不是喜欢我的美貌吗,我要保持美貌,因为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他们不过喜欢我的皮囊而已。因为不敢相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所以我总是保持理智,永远远离人群向往着月光和夜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我最美丽的样子……”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临夏,因为我不想让人看到我最绝望的样子。
  我一直追寻的爱其实一直在我身边,我却以为只有寻得美丽才配爱,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还有什么是比这个真相更残酷的呢?
  闲君他走了,我永远失去了闲君,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从此我再也不想充当蛛魅邪妖的捕手。我要去哪里呢,哪里又是我的归属?
  我被悔恨和思念囚禁着,如同鬼魂一般游离在永远出不去的森林里,比起我内心里那个黑洞一般的囚笼,这个森林囚笼又算得了什么呢?
  临夏和其廉结婚后幸福快乐地生活了一段时间,过了几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女之后双双从容赴死。
  在感觉自己将要迎接蛛丝到来的前一天晚上,临夏和其廉找到了我,对我说想要将双胞胎拜托给我。
  “和其廉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暂,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很感激了,因为如果不是来到这个森林,也许我们根本无法拥有不被打扰的空间。所以我和其廉非常感激青姨你带我们来到这里。但是我们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们,希望青姨能帮忙照顾孩子,让他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尽量快乐地度过活着的光阴。”临夏将孩子的手放在我的手里说。
  在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时候,我时常想起两个死前仍旧手拉着手满脸幸福的年轻人,时常回想起自己亲手毁掉的本来可以和闲君一起度过的岁月,我开始反思自己。
  我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了寻找到夜明国得到永远美丽的法宝根本就是错误,我根本是虚度着自己的光阴!我一无所有了,唯一拥有的就是这身边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是被闲君祝福后又被我引领着才拥有机缘诞生的,就像是我和闲君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一对双胞胎孩子救出歧路森林,让他们健康长大,直到找到相爱的另一半,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