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解药
仗着两人现在都是她的傀儡，罗若的脸色却难看的越发厉害：“三小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粗野之物了？”
她话中带了不悦之意，本来被逗得心情不错的小酒以为自己犯了错，连动作幅度都小了不少，目光更是落到了地上：“我，我记不起来了……”
“偶尔吃些粗野之物也算乐趣。”
沈棠看不过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笑着对小酒道：“三小姐忘了也不打紧，一会儿烤炙时多看看，说不得自己也会做了。”
说完他才又看向罗若：“姑娘也来吧。”
他这明显的回护让罗若惊了一身冷汗出来，才意识到这儿不止她与小酒两个。虽说“卫平”也是她的傀儡，可这人却不是傻的，被他看到的东西越多越容易露馅，她可得把心思藏好了。
至于这傻丫头，还是一会儿尽快催着她回去再施一次术好了。
沈棠面上笑容依旧，眸中却冷了下来，不过罗若还懊丧着忘了给小酒巩固法术和心急没藏好情绪的事儿，倒是没太注意。
说来她这两次施术是不是力度还是不够大啊，明明已经暗示过“卫平”对三小姐不用那么上心了，怎么这人还是会回护于她呢？
不过不愧是之前风流名声在外的沈公子，被他这般温柔的看着，罗若只觉得心都要酥了。
反正“卫平”总是需要一个爱人的嘛，这个人选不是什么三小姐，也可以是她啊。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更紧密了，就算到时候与季家撕破脸，想必碍于“卫平”的面子对方也不敢动她。
沈棠样貌脾气就不说了，更遑论还有“世子妃”这样的便宜可捡……
罗若暗戳戳转着心思，心情比方才好了不止一点。
唯一可恨的就是季大少爷那边好像已经发现了她对“卫平”的控制，以后动作更要小心些了。
前头沈棠二人却丝毫不知她这些心思——就算知道沈棠也只会嗤之以鼻，毕竟小酒很快就可以醒来了，到时候他便带人离开国公府这个泥潭，且让这巫女自个儿做美梦去吧。
外头还有车夫与丫鬟，自是不敢吃大少爷的贵客亲自动手烤的东西，另外生了堆火自己烤了些东西，当着这两人的面罗若也不敢例外的太明显，怕给人留下话柄传出去坏了主人家的事，只能老老实实去下人那边自己动手。
而这边沈棠手脚利落，那硕大的山鸡已经被烤出了肥油。
瞥了一眼抱着兔子看的目不转睛的小酒，沈棠失笑，抬手示意了下手中的竹枝：“上手试试？”
小酒满心都是跃跃欲试，却被这些天被罗若根植在心底的最后一丝犹豫压着：“我……会不会弄坏了啊？”
“我在旁看着呢，没事。”
小酒这才小心地接过了他手中的竹枝，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
“你先看着些，我去那边拿些调料来撒上，会更香。”
沈棠嘱咐了一句便往马车那边而去，小酒想跟上去，手上又被占着，张望了两眼到底还是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这山鸡这么大，被烤的这么香，可不能因为她一时疏忽弄坏了。
而马车旁沈棠拿了几个佐料罐子，又拿出了来之前特意带上的琉璃瓶，将沈六给的药粉洒在其中，从水袋里倒进去水细细冲匀了。
“卫公子要找什么？”
身后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却是那边下人注意到他来了这边也赶着跟了过来，唯恐照顾不周。
沈棠示意了下手里的东西，冲人笑笑：“佐料和水，都找到了。”
小丫鬟退了回去，沈棠回到小酒身边，将琉璃瓶递了过去：“先前从库中寻到了这东西，看起来倒是精巧，这趟便带来了。”
这琉璃瓶晶莹剔透，衬的里面装的水都清澈了十分，小酒瞪大了双眼：“这里面是琼浆吗？”
“是我从仙人处偷来的琼浆，喝了能回忆起前生之事。”
沈棠像是随口应了一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里面几分真几分假——吃过这药之后小酒便不再受巫术控制，可不就是“记起前尘”了么。
小酒却将这当成了玩笑，不过话是沈棠说的，她好像就更期待了一些，接过瓶子就要喝。
沈棠忙抬手将那瓶子从她手中抽走：“这山鸡快烤好了，还是先吃过再喝吧。”
这药炼出来之后可无人试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作用，小孩等这烤鸡等了那么久，还是饱了口腹再说吧。
不管是本心还是罗若施术所致，对他的话小酒从来都是无疑虑的，这次也同样，两人好好享用了那只被烤的油光澄黄的山鸡，等丫鬟来收拾过了，沈棠才重新将琉璃瓶递了过去。
罗若是看着他带上这只琉璃瓶的，这会儿见人装了水递过去，只当是要都傻丫头开心，倒是没有多想。
小酒老老实实喝了那“琼浆”全然没尝出什么滋味来，倒是不多时就打起了呵欠，一副困倦无比的样子。
“小姐可是累了？”罗若抓住机会开口，“今日也跑了许久，咱们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这次小酒却并未如往常那样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毫无异议，反而道：“卫公子要出来散心的，怎可因为我搅了兴致？”
这异常让罗若怔了一下，更觉出不妥来：“可是小姐劳累……”
“我去马车中歇会儿便可。”
说罢她便自顾上了马车，罗若心中憋闷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心中只恨不能将那她真弄傻了才好。
只有沈棠知道这是药效起了，只是小酒要去马车中休息，他也不好跟着，只能百无聊赖的在外面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马车中一道声音响起：“什么时候了？”
罗若被她堵的满心火气，因此并未跟进去，这会儿车中是另一个小丫鬟，见问便道：“申时过半了。”
说话间两人从马车上下来，沈棠到底还是没压住心中激动，也不管罗若在侧，快步迎了过去，注意到那丫鬟讶异的目光才玩笑了一句稍作掩饰：“整过了一个时辰，三小姐好睡。”
说话时他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小酒，全身神经却都紧绷了起来，做好了打翻三个下人带小酒离开的准备。
谁想对面那人对上他的目光，只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卫公子见笑了。”
卫公子？
沈棠一时没回过味儿来，两息之后脑中才缓缓冒出一个念头——解药这是……没有效果？
这可是他费尽心力去请药王谷主研制出来的解药，怎么可能……只是让人睡了一觉，一点效果都没有？
先前抱的希望太大，饶是沈棠这会儿也有些难以掩饰好情绪，只见对面那人嘴唇开合，脑中却根本分析不出她在说些什么。
倒是罗若掐着时机开了口：“卫公子好像也已劳累了，还是先回府去吧。”
就算她并不将这傻丫头当回事儿，但在季飞鸿那儿这人还是挂上了号的，眼看施术的效果渐渐减弱，她自然要急着回去。
幸而这次没人反对，一行人出来半日只尝了个野味，便打道回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沈棠还不死心的试探了几句，无奈小酒对他的态度谦谨有礼，显然还是那个被国公府调教出来的“三小姐”。
这下他才彻底相信了那解药无用，眼看国公府近在眼前，只能强自收敛好心情，跟着一道下了车。
也就是他这些年在外涨了不少资历，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迎过来的季飞鸿笑出来。
“看来卫贤弟心情不错啊。”
季飞鸿笑问了一句，自然也不是要人回答的，下一句便跟着来了：“听闻你们这次去了南郊我还颇担心了一晌午，现在看来应该是没遇到危险吧？”
沈棠笑的有些僵，随口道：“南郊能有何危险。”
“原先自然是好的，只是这阵子据那些樵夫药农猎户所说，那山上像是出了个怪物，要吃人的呢！”
他加重了语气：“说是比那虎豹可凶多了，你又带着几个拖累，让愚兄怎么能不担心？”
“什么怪物？”
落后几步从马车上下来的小酒好奇问了一句，季飞鸿一噎——往日见到这丫头都是呆呆傻傻的，怎么这会儿还会问话了？
与她身后的罗若交换了一个眼色，季飞鸿大致从后者面上神色猜到了一些，这才随口应付一句：“尚没人知道呢。”
罗若则是抓住机会道：“小姐不是累了么，先回房吧。”
季飞鸿利落的接了一句：“今天府中刚有人送来了绝好的参，记得给三妹弄些补补身子。”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将小酒剔除出了这场谈话，饶是小孩还好奇着也无法，只能被罗若半请半拉着带回了院子。
沈棠突兀的笑了一声：“季兄府中的丫鬟比主子可还说得上话呢。”
自从被罗若施术弄成傀儡之后，沈棠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跟他说话了，季飞鸿心中一凛，下意识看向对方的眼睛，口中却打着哈哈：“贤弟这话说的，若看不惯什么自己管教便是……”
“季兄府上，哪容得小子放肆。”
沈棠收回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平日里的淡漠神情，开口便将话题拉回来：“季兄方才说南郊有怪物，不知可当真？”
“自然。”
没看出来面前人神色有什么不同，季飞鸿也不好随意猜忌，又碍于急着用人，闻言便道：“不仅樵夫猎户看到了，接到报官之后县令派了衙役前去捉拿，哪料到怪物没捉来，衙役反而伤了两个。”
想起之前看到的景象，季飞鸿厌恶的皱了皱眉：“那伤口杂乱不堪，但大夫却明言那不是野兽啃咬，却反而是……”
“是人咬的。”
季飞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口中应道：“的确是人齿的痕迹，贤弟往日见过那怪物？”
沈棠的确见过，可身为“卫平”，他却只能摇头：“猜测罢了，如此凶恶之物，确是要早早除了才能安心。”
“正是此理。”
季飞鸿一脸愁眉不展：“那县令与我有旧，拿不到人便来这儿哭诉，你说我府中护院一共才几个，哪儿能就帮他捉拿怪物了？唉！”
沈棠佯作听不懂他话中之意，只也跟着愁：“这怪物只在山林中还好，就怕他不惧人烟跑了出来，到时候祸害的可是周围百姓，也难怪县令大人心急。”
季飞鸿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时摸不透他现在什么情况，只当这人是因为迷魂之术脑子也跟着不灵光了，索性也不打哑谜了，直言道：“一般人对这种东西自然是束手无策，不过卫贤弟功夫高强，若能把那怪物拿来，也是大功一件啊！”
他状似不经意的补了一句：“这样一来，林侯府上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一个对百姓有大恩德的人吧。”
到底还是露出本意来了。
从他方才提起伤人的“怪物”，沈棠便想到了之前在斩月楼地牢中看到的那东西——当时为了逃离他将那怪物的笼子打开纵了出去，后来一直没关注过怪物的消息，不过现在看来，斩月楼那么多人竟也没抓住那一只怪物？
让当时纵走怪物的人去收拿它，就算是沈棠不幸丧命，可能也就是得一句“自作自受”吧。
这算盘打得倒是响。
沈棠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反而像是被他说得意动，往前迈了一步细问：“可知道那怪物平常都在什么地方出没吗？有没有见过他的人来与我详说一下怪物的可怖之处？”
季飞鸿做出一脸惊喜：“贤弟这是同意去拿那怪物了？这可是十足危险的活计啊！”
“所以要早早做好准备。”
沈棠面色凝重，声音也显得坚定无比：“一直窝在府上总不是事儿，若能拿下这怪物重新出门走动，才能说‘报仇’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