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解药
双方斗了这么久,沈棠终于抓住机会赢来了“敌明我暗”的情势,若不是小酒还在对方手中,简直就是一边倒的赢面了。
而沈棠想破头也没料到,小酒竟然是被季飞鸿亲自送到他面前的。
“这是舍妹,贤弟还记得吧?”
沈棠是真没控制住,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虽转瞬便被压了下去,但还是被目不转睛注意着他的季飞鸿捕捉到了。
不过有了之前的投名状,他倒没觉得是沈棠想起什么来了,只当“一见钟情”这种事还真是神奇,风流倜傥的清王世子,就算没了记忆对这小丫头也还上着心呢。
但不管是沈棠还是“卫平”,有软肋可抓对他来说总是好是。
季飞鸿笑的春风拂面,满脸都是对妹妹的爱护与对下属的看重:“之前你们算是情投意合,无奈中间总生波折,现在你住进了府中,以后就让舍妹陪着逛逛园子散散心,等一切平定下来了,愚兄便做主给你们俩完婚!”
沈棠满脸郑重的施了一礼:“季兄器重,卫某定不负所望!”
“好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你身负血海深仇我当然也不能不闻不问。”季飞鸿站起身来,笑道,“我还有点事,九儿啊,你就陪卫贤弟去后面院子里逛逛,放松一下心情。”
小酒老老实实应了,等季飞鸿离开,第一句话就是:“卫公子,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小姐说什么呢,”侍女罗若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大少爷说二位以前情投意合,当然是见过的了。”
“可我总觉得记忆中那人不叫这个名字的,我……”
“那可能是记错了吧?”罗若打断小酒的话,笑着同沈棠解释,“小姐之前磕到头,很多事都忘了,还请卫公子包涵则个。”
“无妨。”
沈棠回了她一个笑,罗若知道对方总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话,因此并未多做解释,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咱们去后面院子里吧,今日鱼儿都还没喂呢。”
小酒的注意力被拉开了些,看了沈棠一眼,到底还是跟着人出去了。
罗若这才又看向沈棠:“卫公子也请吧。”
说是让小酒“陪着”逛逛,但更多时候话都是罗若说的。
之前季飞鸿刚带小酒过来时,沈棠便猜到了他的意思,无非是想用小酒做个双重保险来牵制自己,而现在听罗若的意思,好像明里暗里都在灌输“你是我的人”这个观念。
看来这两方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沈棠心中冷笑,不过小酒在旁发呆,他便没留多少心思给罗若,看起来倒也像是因为“中了术法所以脑袋不灵光”的样子。
罗若冷眼观察了大半日,回去之后再施术时便稍稍改动了一下。
这个诱饵占据了“卫平”太多心力了,她只要全心全意的喜欢“卫平”就好,至于“卫平”,还是慢慢把这人给忘了吧。
小酒自是毫无所觉,装睡的沈棠却将她那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也就是想到几日后的计划,才暂且容她多活些日子。
如沈棠之前嘱咐的那样,林思瑞将“抓捕凶手”这件事弄得整个京都城中是尽人皆知,外面风头紧,季飞鸿也不好再让他露面,因此这两日沈棠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眼看着在国公府的第五日清晨到来,沈棠头一次主动去找了季飞鸿,满脸掩不住的愤恨:“季兄若是找不到那沈伯崇的踪迹,不如直说好了。”
“你这是……”季飞鸿被他这突然闯入弄得懵了下,随后自以为看破了他的心思,笑道,“谁说没找到?只是前些日子你杀林侯之子闹得太沸沸扬扬了,事情没平息下来,你贸然出门除了增加风险根本无用。”
沈棠脸色依旧不好看:“就算如此吧,难不成还要我当个缩头乌龟,一直窝在不属于自己的壳里吗?”
“也不是不让你……”季飞鸿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凝,“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沈棠不说话,季飞鸿便更觉自己猜对了,眼角狠狠抽动了两下才将那口恶气咽了回去,挤出一丝笑来:“一直待在府中的确也是闷,这样,你跟小酒出去散散心,我尽快安排接下来的报仇之事,这可还行吗?”
沈棠这才扯扯嘴角露出点笑模样来:“那便劳烦季兄了。”说罢扭头便走。
季飞鸿站在原处半晌,面色几变,最后才冷声道:“去把罗若给我叫来!”他是不是对这个巫女太好了,以至于她觉得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沈棠动手脚?
且不说季罗二人因为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如何争执,当事人沈棠回到房间后迅速给沈六留了信号,然后便径直去寻了小酒——这次出门是季大少爷同意了的,因此就算罗若没跟着,也没人敢多置喙什么,两人带着一个丫鬟直接去了南郊山林中。
这次与上次在国公府时不同,小酒神色间不再像那次那样呆滞,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跟在马车旁骑马的人,单被沈棠撞见的就有三四次。
再一次看着马车上的帘子被人小心翼翼的挑开,对上自己的目光后又两倍速度的躲回去,沈棠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三小姐这是玩什么呢?”
“不要叫我三小姐。”
马车里传出来闷闷的声音,沈棠心中一动,看了眼前面车辕上坐着的车夫,面上不动声色:“那我该称呼三小姐什么呢?”
“九儿吧……”
小酒开了口,只是语气里总有些犹豫的样子。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有另一个名字,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她总觉得卫平不应该叫卫平,可却不知道他到底该叫什么。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来回翻搅,直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想什么呢?”
马车前的帘子被掀起来,眼前的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一模一样,小酒不自觉的呓语出声:“沈……”
沈棠猛然一惊,看向小酒的目光一时冷了下来,可这目光想将人思绪拉了回来,她眼中重新有了焦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已经到了啊。”
想到上次小酒头痛欲裂的样子,沈棠将到了嘴边的逼问咽了回去,瞥了一眼丫鬟与车夫,重新露出个笑来:“嗯,这儿野物还挺多的,下来瞧瞧?”
小酒面露喜色:“真的吗?”
她天性还是不爱受拘束的,可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国公府,就算神智被人控制着,身体本能还是感觉不舒服的。
所以其实对她来说,能带她出门的“卫平”,其实是除了施术者罗若之外的最让她心生好感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好感的原因,在这人面前她好像总是不愿意压抑自己的喜好,下了马车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我们能打点野味回去吗?”
说完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不自觉的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
可这丫鬟又不是罗若,就算发现三小姐不对劲也不会多话的,因此小酒只看到了个半垂着的脑袋。
沈棠被她这下意识的动作戳得心中一痛,声音比平时又温柔了两分:“自然。”
他从马鞍上拿下弓箭和一把短刀,笑道:“看看能打到点什么,中午沈……咳,中午我们就在这儿烤了做午饭,省的来回费劲了。”
小酒自是捧场无比,那丫鬟与车夫也没二话,沈棠嘱咐两人看好东西,自己则是带着小酒进了林子深处。
“我过去前面看看有什么小兽,赶到这边来。”
沈棠帮人带好袖箭,笑道:“你且在这儿等一会儿,看到有东西过来就瞄准截下来,看看能不能成功。”
小酒呆愣愣的看着对方认真帮自己戴袖箭的侧脸,直到对方看过来才猛然回神,躲开目光胡乱点头:“知道了。”
沈棠笑了笑,拿着短刀去了前面,三两下纵跃之后身形便隐在了树丛之间。
这处树木遮天,一点光都透不进来,风吹过时更显得阴森森的,任谁身后骤然落下一道人影只怕也会大受惊吓。
沈棠却像是早早便料到似的,只问:“东西带来了?”
那人黑巾蒙面,身形偏瘦小,抬手掷过来一只瓷瓶,开口却是沈六的声音:“谷主说要将这药融化之后内服,一个时辰后见效。”
沈棠接住解药,心中大喜:“辛苦你了,今日之后应该就不用继续留在季家了。”
“多谢殿下,属下告退。”
沈六与来时一般无二的消无声息的离开,沈棠死死捏着那药瓶,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抓了只兔子往来时的方向扔过去。
上次去灵修寺时,药王谷主躲在马车里查探了小酒的状况,并且催眠其忘掉了那段记忆,本来只有血样的话要研制解药并不算容易,谁想季飞鸿又把主意动到了他身上,那他自然不会客气,第二天便将罗若给他喂得药扣下来交给了沈六,托其交给了药王谷主。
有了这个,解药的研制更是顺利,他按照谷主所说的,趁着小酒身上术法松动,罗若又没来得及给她施术巩固的时候把人带了出来,再配合这药,不出意外的今天便能将一个神志清醒的小酒带回去!
饶是沈棠也有些控制不住心情,小酒看出他面上的喜色,好奇问:“卫公子这么开心,是有很多猎物吗?”
“倒没有很多,不过这一个分量也足够了。”
季家这个“猎物”,他已经守了太久,应该也是收网的时候了。
小酒一脸茫然,直到看沈棠弯弓搭箭射下来一只硕大的山鸡,才惊叹一声,跟着笑起来:“真不愧是卫公子,看来午饭是有着落了。”
她根本没有想过来的人里有谁会处理这只山鸡,潜意识里已经回想起了之前吃过的那只烧鸡的滋味。
沈棠一手拎着山鸡,另一只手拎着一只灰兔子递给小孩:“这个带回去养着玩。”
小酒老老实实接过去,话还没说先采了细韧的草叶将兔子的四只爪子绑了起来,沈棠失笑:“这是做什么?”
“不绑它会跑的。”
小酒下意识回答,说完才反应过来:“诶?我怎么知道?”自己倒是把自己给问笑了。
沈棠眸色深沉,从之前在马车上开始,小酒身上术法的痕迹便越来越弱了,若她能通过这次与他们第一次独处时颇为相似的情况恢复记忆,那……
“三小姐……三小姐你在吗?”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沈棠骤然收回心思,小酒已经应了声:“在这儿呢。”
不多时便见罗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酒忙把帕子递过去:“怎么这么着急啊,有什么事吗?”
罗若半真半假的抱怨:“小姐出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吓死小若了。”
小酒自然听不出她话中深意来,只当对方是担心自己,一时有些愧疚:“你不是被大哥叫去了嘛,再说有小萍跟着,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我也会保护三小姐的。”
沈棠适时插了一句话,罗若目光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才长吁了口气:“有卫公子保护我自然是放心的,好了,这密林之中蚊虫蛇蚁太多了,还是快回府去吧。”
小酒有些失望:“这就要回去了吗?”
沈棠笑道:“刚好得了一直山鸡,用过午餐再回吧。”
罗若有些犹豫,但想到出来之前季飞鸿那些斥责,再看看对自己满心信任的“卫平”,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那就等用完午餐吧。”说完像是也觉得自己亲疏分得太明显了,笑了一声掩饰,“三小姐还没吃过这种东西吧?”
沈棠心说你们三小姐的食谱说出来怕要吓死你,却不防小酒突然来了一句:“以前好像……吃过的。”
这话一出,沈棠与罗若同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