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获救

  “咯咯哒,咯咯哒……”
  “哗啦……”
  “踏踏踏踏……”
  杂乱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沈棠终于不堪其扰的将意识从混沌中拉出来,废了大力气才撑开眼睛。
  “哎,醒了醒了!”
  仿佛在耳边炸裂开来的声音让沈棠忍不住皱眉:“别吵……”
  “你说什么?”
  全身的力气像被那两个字抽干净了似的,沈棠想让人别说话,想让外头的声音都安静下来,想让碧玺给倒点水来喝,可什么都未及出口,他的意识便再次被拖入了混沌中。
  再醒来时,沈棠细细听了听周围才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
  他有一瞬间的恐慌,但很快便看到窗框上透出来的一线月光,才猛然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出了一半,昏迷之前的记忆就猝不及防的涌进了他的脑海。
  缠在匕首上的布条断裂,他直直摔了下去,尚庆幸小酒已经被安置在了那树上,不用跟自己一同摔死时,就听那人喊了一声“沈大哥”,竟是从那本该安全的地方跳了下来。
  刚看到这场景时的心悸重新袭来,在这温度宜人的夏夜里,沈棠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看来他明显是没被摔死,那小酒呢?
  沈棠下意识想出去找人,可稍一动作便被周身传来的痛楚激的痛呼出声——他别是被这一摔摔断了全身骨头,以后都要瘫在床上过完下半生吧?
  乱七八糟的念头只闪过一瞬,就重新被“去找小酒”占了上风,一触便痛楚钻心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他硬是用更灵活的左手将双腿从床上搬下去,却不想腰上也没力气,双腿落地后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咚!”
  一声不算轻的撞击声落下,外头亮起了灯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房门被猛然推开:“怎么了怎么了?”
  进来的是个不算年轻的汉子,被他带进来的灯笼一映,沈棠才发现自己待在一间狭**仄的房间中,而刚才那“床”显然是两张拼起来的矮脚桌。
  “你没事吧?怎么下来了?”
  那汉子来扶他,沈棠却用仅能动用的左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问自己身在何处,不问自己伤势如何,开口便是:“小酒……跟我一起的,有没有个小厮打扮的姑娘?”
  “有有有,”那汉子连声道,“不过一个姑娘在我这儿不方便,被隔壁顾大娘接去照顾了,你且放心就是。”
  沈棠却并未如他说的放心:“带我去见她!”
  那汉子有些为难:“现在深更半夜的,去打扰人家怎么好啊。”许是见沈棠的确焦急,他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这样,明早天一亮我便带你过去,行吧?”
  到底是救了自己命的恩人,沈棠也不好太过逼迫人家,只能缓缓松开抓住人的手,班上才又想起来问一句:“她情况怎么样?”
  “比你好点。”
  那汉子费力将他抬到矮脚桌拼起来的“床”上去,才喘着粗气道:“你们俩怎么搞的,狼狈成这样?”
  见沈棠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多问,只自顾道:“昨天我去溪边捞鱼看到你们俩的,吓了一跳,带回来之后让大夫敲了敲,说是什么骨头断了几根又什么什么……”他嘟囔了两句一摆手,“嗨呀我也记不住,反正最近呢就是好好养着,否则怕是要残疾了。”
  知道小酒暂且安全,沈棠才终于又找回往日的样子,身上不便动作,便冲人点了点头,面露感激:“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待我回去,定有重谢……”
  “这就算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没有多少本事,能好成什么样主要看你们自己的身体,到时候要谢还是谢爹娘给了副好身体吧。”
  汉子仰头打了个呵欠,扭头往外走:“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然后就再睡会儿吧,这大半夜的,哈啊……”
  沈棠自无异议,只是垫饱烧灼似的肠胃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
  幸而那汉子也未让他等太久,天色微亮外头便传来洗漱声,很快房门被推开,那汉子推了个手推车进来。
  “村里东西不多,将就着用吧。”
  他一边将全身无力的沈棠挪到那车上,用绳子和垫被帮人维持住个“坐”的姿势,才推着往外走:“其实现在过去也没用的,那姑娘可能还没醒呢,你这样过去了也就是看一眼。”
  沈棠露出个温和的笑来:“那便先让我看一眼吧,稍后还要多劳烦大哥。”
  汉子也笑起来:“这有什么的,不过你昨夜那样子还是给我吓了一跳,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呐?”
  虽说小酒在“隔壁”,可这隔得未免太远了些——许也是这汉子住的离村子有些远,两人走了足有半柱香时间,才看到稀稀散散的住户。
  “顾大娘——”
  汉子在门外拖长声音喊了一句,很快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面目和善的妇人:“怎么了?”
  问完她才看到来人的情况,面上诧异一闪而过,很快便明白过来:“啊,这位就是……”
  “就是那天带回来的那位公子。”
  汉子帮着解释了一句:“昨晚醒过来的,说是想看看寄在您这儿的姑娘。”
  “小姑娘可还没醒呢。”
  顾大娘边说边让出路来,让汉子推着沈棠进了门:“昨天发了些热,不过今日已经没事了,我看应该也快醒了——在这边屋里呢。”
  汉子将人推到门边,又把人解下来半搀半扶着进了屋,待人在顾大娘准备好的位子上坐下才松了口气,抬袖拭了拭汗。
  沈棠的目光却早已经定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了。
  本来身子就娇小的小酒被那被褥衬的更是只有小小一团,只是好容易被他养的白净了的鹅蛋脸上如今已是乱糟糟一片,淤青与划痕让她像个不被珍惜的破烂娃娃,那些伤处像是落在沈棠心头,让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跟着疼。
  被薄被盖住的身上想也知道比脸上好不了多少,沈棠一时只想将全世界的名医神药全都用在这人脸上,可一动才意识到如今根本自身难保,他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