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命案

  长清河畔。
  天元二年以来,五福官驿还从没出过命案这么大的事,一早便被官军封了起来,沈氏父子二人到时还是层层上报后才进去的。
  很快京都府尹便迎了过来隔得老远先施了一礼,口中称罪:“不知清王驾临,下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沈元清摆摆手,上来便问:“人是怎么死的?”
  府尹摇摇头叹了一声,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一剑割喉,这温大人是毫无反抗之力啊。”
  “确定里头那人真是温成林?”
  这话是沈棠问的,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温成林在那密室中被关了几年,好容易得见天日,这才几天就……死了?
  这话出口,不止府尹,就连沈元清都皱了眉:“棠儿这话的意思是……”
  “会不会这个也是替身?”
  毕竟不是头一回了,清王也很快明白过来,骤然看向府尹:“可确定过那人身份了?”
  只是临安城一事暂时还是个秘密,府尹却是不知道这临安知府早先的离奇经历的,自然也不明白他这话中深意。
  虽然不知道这父子俩在打什么哑谜,府尹还是尽职道:“仵作已经验过了,死者正是温成林无疑。”
  沈棠又道:“尸体还在房中?”
  “是,毕竟是朝廷命官,如何调查最终还要看大理寺的意思。”
  “可否让我去看看?”
  府尹犹豫了下,不过想到沈棠的身份,还是侧过身子抬手示意:“世子请。”
  之所以想亲自看看里头的尸体,不是因为他不信仵作的本事,只是江湖上易容手法层出不穷,之前汪林那种手段,不是见识过的仵作就根本查不出来。
  温成林的居所是驿馆最里头的一间小院,里面摆设齐整,南侧书房中有一人俯趴在书桌上,若不是早早之情,只会以为那人是睡着了。
  直到走近才会发现血液已经将大半张书桌与地面都淹掉了,此时血液已经变成了暗红半凝固起来,显然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浓重的血腥气让府尹在书桌前丈许远就停住了脚步,道:“这下手的方式不像是普通人所为,下官怕破坏现场痕迹耽误上面破案,因此并未挪动过尸体。”
  沈棠没注意他这句解释,正皱着眉头摸索那具尸体的头顶与胸口。
  可惜一无所获。
  其实刚进来看到这人面容时沈棠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如今不过是证实了之前府尹的话而已,可真确定前些日子还称兄道弟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沈棠难免还是郁郁。
  温成林的双眼一直大睁着,显然是死不瞑目,他抬手将人的眼睛合上,暗道:“温兄放心,我定会将凶手找出来,还你公道。”
  知子莫若父,看沈棠的表情沈元清便知事情没有两人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便对府尹道:“不知连大人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个……”
  府尹讪笑一声:“我也是刚接到报案赶过来不久,王爷就也来了,故而并未查探出什么。”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么大的案子明显会被移交上去,就算现在查出什么来最后也不会是自己的功劳,府尹自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其实身为京都府尹,连谦活的也颇为憋屈。毕竟是掉块砖头都能砸到自己上级的地方,有些时候隐藏锋芒才能在这儿活的更久。
  沈元清也没打算从他口中得出什么消息,不过是想顺便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而已,闻言便顺势道:“本王深觉此案不同寻常,还请连大人费心了。”
  “本就是下官职责所在,王爷放心。”
  毕竟是案发之地,如今凶手如何还没有丝毫章程,就算是王爷也不好在这儿留太久,更遑论直接插手案件了,沈元清与府尹闲聊几句算是给儿子争取了点时间,很快便带人离开了。
  直到回了王府书房,沉默一路的沈元清才开了口:“可看出什么了?”
  沈棠沉沉出声:“尸体颈上刀口深长,据我所知寻常刀剑不会造成这种伤口,更像是苗刀所为。”
  “苗刀?”
  “苗刀细长,使用手法也与一般兵器不同,因此伤口还算容易辨别。”
  “那仵作可能看得出来?”
  “验伤是他们的本职,我都看得出来,他们自然也能。”
  “那连谦是也知道了?”沈元清皱眉,“他是在防着你我二人?”
  “也不一定,”沈棠道,“毕竟这也只是我的推断而已,江湖上不少杀手组织会有专门的兵器,是那些人做的也说不定。再者说来现在案情未明,连大人这样做也无可指摘。”
  沈元清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又问:“温成林一介官员,怎么会招惹上什么杀手组织?”
  “官员被杀手了结也不新鲜,不过那些大都是硕鼠虫蠡,据我所知温大人可不是这样的人。”
  “硕鼠虫蠡之所以会被杀手了结,是因为百姓或是侠客看他们不过眼,温成林……”
  温成林虽然还算受百姓爱戴,不过看他不顺眼的却少不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还是沈元清先开了口:“你可记得先前汪林之事传回来时,你我有过猜测?”
  沈棠也正想到了这处:“汪林之所以以草莽之身坐了那么久的官位,是因为背后有人支持。”
  “没错,现在温成林一死,好像这不只是个猜测了。”
  书房中沉默了一瞬,虽说那幕后之人沉不住气更容易露出破绽让他们揪出来,但以一条人命为代价,也的确有些惨重了。
  好一会儿沈棠才再次开口:“除颈间伤口外,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或线索,桌上地上也算干净,不过——”他声音顿了下,好像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但还是道,“窗拴上又被利器划过的痕迹,若是新痕的话,凶手应该是从窗子进去的。”
  “驿馆中有护卫巡逻,门前更是有人值守,只是温成林所住的小院在驿馆最里头,外面便是野林,相比起来的确更容易潜入。”
  这样一想,另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
  “那温成林住在那儿,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杀手又如何知道他住在那儿的?当时书童就在外间,怎么会一点都没听到里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