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忠心到死

  蒋越冷笑道:“你们这些外族人,这几百年都过去了,你们都还是不明白,那些王朝为何如此容易覆灭?因为它们都有一个通病,便是为君不治,为臣不忠!”
  蒋越继续说道:“而我们的堂主是我们亲自选出来守护我们祁邪山庄的,纵有瑕疵,也是极个别的,而且我相信我们堂主绝不会临阵脱逃。”
  杨柔听得微微发愣,她没有在意蒋越后面说的话,只是对蒋越之前说出的‘为君不治,为臣不忠’八个字耿耿于怀。
  她读过史书,却未曾想到祁邪山庄是如此看待王朝更替的。
  为君不治,为臣不忠,仿佛就是在说现在的世道。
  当今天下,西梁皇帝萧烬不过一具傀儡,手无实权,纵有治世之心,也无治世之力,更不论忠臣。
  南陈皇帝陈叔祺,嗣位之时虽说愿做有为之君,但最后沦为了一个荒废朝政,沉迷酒色的昏君,整日只知与人吟诗作对,若非还有贤臣良将在旁,陈国恐怕早就垮了。
  至于大周皇帝宇文单,今年不过十一岁,而杨柔的兄长杨廷坚以摄政之名,已经掌握大周半壁江山,与齐王宇文宪分庭抗礼,两人都不算忠臣,因为都想夺下大周,甚至是整个天下!
  蒋越见杨柔发神,缓缓说道:“小姑娘,你莫不是被那小子妖言迷惑了才跟着他的,我见你还算聪明善良,不如将我放了,加入我们祁邪山庄”
  “砰!”
  一根大棒子从山洞口飞进来,一下子打在蒋越头上,瞬间将他打晕了过去。
  “敢抢我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丰衣自顾自地念道,声音传进山洞,让回过神来的杨柔小脸不禁一红,在微弱的火光中显得甚是可爱
  书房中,张乾捏碎茶杯,平静的外表下藏着随时爆发的怒气。
  一旁,张坤拱手说道:“大哥,再给我三日时间,我定能将他们抓到。”
  张乾摆了摆手,缓缓说道:“无妨,那小子是聪明人,知道宁羽已死,不敢出来和我们对质。不过十天之后,北周大丞相便会到祁邪山庄,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借机闹事,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十天之内抓住他们,哪怕抓不住沈丰衣,也一定要抓住杨柔!”
  张乾早已备好了一套说辞,根本不怕沈丰衣和他对质,甚至能以杀人之名将沈丰衣抓起来。
  他当初只是觉得戴兴可能会放过沈丰衣和杨柔,所以一开始便在祁邪山庄中留后手,将守卫换成自己的人,等待沈丰衣到来,却没想到沈丰衣如此机警,竟然逃了出去。
  张坤说道:“大哥,我已经在文武堂安排了人手,就等他们落网了。”
  张乾摇头道:“将那边的人都收回来吧,只需要一两人盯梢即可,那小子很狡猾,不会去那边的。”
  “可是”
  张乾沉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种草寇,只会在意自己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做冒险的事情。”
  张坤也是明白了张乾的意思,拱手道:“我懂了,我现在就将文武堂那边的人派出去搜索。”
  语罢,张坤匆匆走出书房,他甚至比张乾更想抓住沈丰衣。
  张乾看着张坤走出房间,缓缓叹气,想不到他经营半生,竟看错了一个小小的沈丰衣。
  “他是濠州人,还是庞虎的兄弟,如此一人,在濠州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我似乎从未听过这个小子。”
  张乾呢喃,却不知道,若是他将沈丰衣的名字告诉杜航武一行人,便能从他们口中直到一些沈丰衣的来历。
  不过杜航武他们也未曾在意,只觉得沈丰衣和杨柔不过是两个小人物,因为当时许昂也没说出沈丰衣和杨柔的太多身份,只说自己能控制住沈丰衣,叫高叔斌不要伤害他们二人。
  第二天,蒋越从山洞醒来,发现自己被人解开了绳子,旁边的火堆散发着余热,沈丰衣和杨柔却早已不知所踪。
  不知过了多久,蒋越沿着山中小路终于回到自己家中,看见自己父母妻儿都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
  他与妻子寒暄几句,便以执行任务为由,又出了门,悄悄向着张坤的府邸走去。
  张坤府邸,张乾一收到蒋越回来的消息,便匆匆赶到张坤府中。
  “堂主。”蒋越见到张乾,恭敬地拱手道。
  “他们为何会放你出来?”张乾一见到蒋越便是这般问道,满脸严肃。
  “可能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吧,因为我什么都没说。”蒋越身上还有些紫痕,都是沈丰衣打出来的。
  “他们跟你说过什么吗?”张坤在一旁问道。
  “他们说了很多堂主的坏话,但我一个字没信。”蒋越沉声说道,他跟了张乾十余年,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外人的话。
  “看来这么多年我果然没白教你,这两个北周细作最是喜欢蛊惑人心。”张乾欣慰地说道,指着一旁书桌上的信封说道:“那里面是他们的底细,你看完之后就会明白了。”
  蒋越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松,原来是两个细作,他差点就上当了。
  然而正当蒋越转过身去,要拿到那封信的时候,一把银光匕首从他背后刺进去,一下子贯穿了心脏!
  蒋越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拔出匕首的张乾,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张乾的手中!
  张乾看着蒋越倒地死去,拾起桌子上的那封信,擦干带血的匕首,淡然说道:“待会儿安排人手打扮成他的样子出去执行任务,将他推给沈丰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大哥,他可是跟了你十多年啊!就这样杀了?”饶是张坤,也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他跟了我十几年,我只安排他当一个小小的守城将领?”张乾转身缓缓说道:“因为他忠心的是这个祁邪山庄,而不是我张乾。留下这种隐患,迟早会给我们招来灾难。”
  “大哥英明!”张坤抱拳道:“我这便下去布置,那小子敢露头,便是活生生多了一条杀人罪名!”
  张乾轻叹:“露头是不可能了,沈丰衣此人太过难缠,一定要在北周大丞相之前找出来解决掉!”
  正如张乾所说,沈丰衣不会冒然出现,他们的人一连找了三天,仍旧一丁点儿沈丰衣和杨柔的踪迹,仿佛就在祁邪山庄中消失了一般。
  与此同时,张乾也在操办宁羽的‘葬礼’。
  宁羽除了父亲宁子都,就只有祖母一个至亲。他的祖父早年战死城外,又无近亲,祖母艰难将宁子都带大,而后来宁羽的母亲因为生宁羽难产而死,宁子都未再娶妻,便将所有心血倾注在了宁羽身上。
  从小,宁子都便充当着慈父和严师两个身份,在平时生活中,他是一个慈父,任由宁羽成长,很少干涉,这养成了宁羽自由不羁的性格。
  而当宁子都教宁羽枪法时,他便变得十分严厉,对宁羽的要求格外的高,他也将自己一身的绝技都传给了宁羽。
  灵堂上的棺材中,只有一副衣冠,整个宁府都挂满了白色,在场数百人俱是悲戚之色,却并无几人与宁家有血缘关系。
  “庄主呢?”
  中庭一侧,张乾身披丧服,看了看场上的几百人,唯独没有看见庄主宁子都,于是对着一旁的属下小声问道。
  属下在一旁低声说道:“庄主说他有事,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张乾闻言,冷笑着呢喃道:“连自己儿子的葬礼都不来参加,庄主啊庄主,这些年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张坤在一旁说道:“我看啊,那宁子都不过也就是一个蠢材罢了,这些年来,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事,他何时发现过?”
  “慎言。”张乾低声道,他有时候也觉得宁子都,但多年的谨慎告诉他永远不要看轻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是他们庄主。
  这时,一个属下悄悄来到张乾和张坤的旁边,低声道:“两位堂主,我们找到沈丰衣的踪迹了。”
  “太好了,”张坤两眼放光,对着张乾说道:“大哥,我这便去将那二人给抓到!”
  “小心点。”张乾轻声叮嘱道,他这两日要操办宁羽的葬礼,自是脱不开身,更无法亲自去找沈丰衣。
  “放心吧大哥,我不是你还不放心吗?”
  张坤低声自信说道,语罢便悄悄离开中庭,走出了宁府。
  张乾看了看灵堂上的棺材,不少人前来吊唁,皆是对宁羽的死亡表示惋惜。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张乾身为操办人,又待宁羽如‘亲子’,自是一直跟着宁羽的祖母守在这具尸体的棺材旁边,满脸悲痛,左臂上的绷带还未拆除,这表示他那天真的尽力了,谁也不能说出他的不是。
  宁羽祖母今年已经七十多了,显得十分伤心,接受着这些吊唁者的慰问,看起来早已变得有些麻木。
  转眼已到中午,前来吊唁的人都已到来,站在中庭里不下一千,大多都见过宁羽,议论着宁羽和他们的关系,亦不乏夸夸其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