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怨

  “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什么路数?!”令狐克礼十分震惊的问道,他从未见过这般拳法。
  江湖上用擅长拳的人本就不多,有名的拳师更是寥寥无几,令狐克礼没有听说过黑脸虎煞的名字,但他能感觉到出来,庞虎打的绝对不是普通的拳法。
  “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老子告诉你,老子这拳叫八斗拳!乃是一个世外高人教的!”庞虎挥了挥拳头,得意地说道。
  “我虽然从来没听过这套拳法,但阁下的拳法着实高明,我认输了。此番回去,我便与那齐王说我尽力了。”令狐克礼抱拳说道,强者都值得他尊敬。
  “什么齐王?杀了我的兄弟你还想回去?!给我回地狱去见阎王爷吧!”庞虎怒目圆睁,暴起一拳向着令狐克礼打去,打在反应不及的令狐克礼胸口上,让令狐克礼瞬间飞出,撞到几丈外的一棵大树上,瞬间口吐鲜血,狼狈不堪。
  “等等!”
  令狐克礼捂住胸口,看到庞虎又冲向自己,半蹲在地上制止大喝道:“你兄弟是谁?!”
  令狐克礼伤势着实太重,胸口里面已经肿得发紫,连着断了三根肋骨!
  而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人不是杨廷坚的人!
  “他奶奶的,你杀了我的兄弟竟然不知道我兄弟是谁?!”庞虎一巴掌拍在身受重伤的令狐克礼脸上,这家伙忒可恨了。
  “我半月前才下山,只在方才杀了那二十个人,你说,他们谁是你的兄弟?!”
  令狐克礼也顾不得颜面指着远处那堆尸体大声吼道,若真的说不清楚,他恐怕也得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
  “放你娘的屁!”
  庞虎一把拔出令狐克礼腰间的那把柴刀,对着令狐克礼大声说道:“这是我兄弟的贴身之物,我兄弟若没死,它怎么可能在你这里?!”
  这把柴刀跟了庞虎兄弟多年,庞虎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没死,这是我那一锭银子换的。”令狐克礼说道。
  令狐克礼终于知道庞虎兄弟是谁了,也明白这庞虎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杀自己,原来是因为这把镰刀。
  “你他娘的玩我呢吧!我兄弟就是当铺的人,还缺你这一锭银子?!”庞虎一巴掌扇在令狐克礼脸上,觉得这家伙着实太可恨了。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当面问他!”令狐克礼咆哮道,这家伙太可恨了,动不动就打自己,仗着武力高来践踏他的尊严!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庞虎一拍脑袋,直接拿铁链把令狐克礼绑起来扔到大红马背上,说道:“我这便带你去城里去见我兄弟,若你没有说谎,老子便放了你,今日的伤权当是惩罚了;若真是你这家伙害了我兄弟老子就把你吊在他坟头祭天!”
  大红马载着庞虎和令狐克礼沿着官道向着蓟县奔去,不出一刻钟便入了城,径直向着城中集市奔去。
  守城官兵依旧罔若未闻,他们可是知晓这黑脸大汉与那亡命少年之间的关系。
  不过经过今天的事,这蓟县恐怕再也没有人敢惹那个少年了。
  城中的集市算是蓟县最繁华的地方了,大大小小几十家商户,共同维持着这里的繁华。
  太阳已经慢慢落下山头,熙熙攘攘的行人和琳琅满目的货物贯穿整条长街,看起来一片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而此时,庞虎驾着马横穿街市,惹得街上行人纷纷避开,细声抱怨,却没有人敢阻拦他。
  令狐克礼被缚在马背上十分难受,难受的不单单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尊严。
  看着街上行人看着他出丑的目光,令狐克礼都不敢想象自己在那些平民的心中是个什么形象。
  这一仇,令狐克礼算是记在心里了,有朝一日定要狠狠地还回来!
  “吁——”
  大红马停在一家当铺的门前,庞虎刚跳下马,就被当铺里面一个中年人看到,顿时走出来问道:“庞虎兄弟,你怎么来了?”
  “哼!我兄弟有难,我能不来吗?!”庞虎大声道。
  “你都知道了?”那中年人微微歉然道:“这次被那些家伙使了绊子,是我的错。”
  “那我兄弟呢?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没醒来。”中年人说道,他叫许昂,是这当铺的管事。
  “那就好,我就不去打扰了,让他好好睡着吧。看来这家伙没有骗我。”庞虎瞥了一眼马背上的令狐克礼。
  “他是谁?”许昂看着令狐克礼说道。
  “不知道,不过他说他拿一锭银子就买了我兄弟的这把刀,你信吗?”庞虎拿出柴刀晃了晃。
  “呵呵。”许昂闻言,忍不住笑道:“这恐怕是我今年听到最扯的笑话了!”
  令狐克礼紧闭牙冠,青筋暴起,却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些都是蛮人,搞不好自己还会丧命在他们手里,不值得!
  “既然我没有杀你兄弟,能不能放了我?”令狐克礼趴在马车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感觉自己真的颜面尽失了。
  “放了你?不可能,敢抢我兄弟的刀,就得拿命偿!”庞虎厉声说道。
  “不就一把破镰刀吗?!你把我弄成这样还不够吗?!再说你真敢杀了我,别说是你,就是你兄弟和这个当铺都得跟着陪葬!”令狐克礼早就被逼急了,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恶狠狠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老子偏要看看,老子今天宰了你,谁敢杀老子?!”庞虎被气怒了,拔刀便想当场杀了在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庞虎兄弟等等!”许昂瞧见这一幕,连忙抬手制止道:“我们好歹也是个当铺,在当铺门口杀人着实有些血腥。还请庞虎兄弟将他交给我,我私下处理了便是。”
  庞虎想了想,大声说道:“也是。虽然你们当铺私下干的就是人头的买卖,但总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周围行人闻言,纷纷无语,你说得这么大声,可是在明面上说的。
  万宝当铺,明面当财宝,私下卖人头,这是整个蓟县都知道的事情。
  庞虎拿着柴刀,来到当铺后院的房间里,看了眼床上还在昏迷的少年,露出些许担忧,又转眼看了看昏暗的油灯,终究是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老幺,你的刀我给你抢回来了。”
  庞虎将柴刀放到少年手中,他知道这刀救过少年的命,算是最让他安心的东西了。
  少年握着柴刀,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许,似乎真的感觉到了柴刀的存在。
  他叫沈丰衣,丰衣足食的丰衣,今年只有十八岁,手中的人命却已经过百了。
  街上抱团取暖的十几个小乞丐,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大和一个老幺。
  不一会儿,许昂刚走过楼道,恰逢庞虎从少年房间走出来。
  庞虎问道:“丁老爷子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老爷子说,这次使绊子的是我们街上几个新来的商铺,他得亲自去把仇报了,恐怕得明天才能回来。”
  整个万宝当铺一共就三个人,伙计沈丰衣、管事许昂和掌柜丁文阮。
  自从四年前丁文阮救下了被山贼追杀的沈丰衣,沈丰衣便留在了丁文阮的这间当铺里做事。
  “老爷子就是老爷子,都快七十的人了身体还这么硬朗。”庞虎夸赞道。
  “不过”许昂犹豫着说道:“有一个人恐怕连他暂时也解决不了。”
  “哦?他是谁?在这蓟县还有连丁老爷子也解决不了的人?”庞虎好奇问道。
  “蓟县县令张有财。”许昂缓缓说道:“若不是有他在背后支持,那几个新来的商铺根本不敢惹我们万宝当铺。”
  “唔,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敢杀我兄弟,就得有死的觉悟!”
  语罢,庞虎提刀便走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对他一个山贼来说,杀一个县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在深山里多藏几年。
  “庞虎兄弟还是这样雷厉风行。”
  许昂看着庞虎离开,轻声感叹,在这混乱的世道上,能有一个如庞虎一般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兄弟,也不知是沈丰衣几世修来的福气。
  许昂又微笑地着看街道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黑袍金冠的狼狈男子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过蓟县的城门,与白天的与世无争大相径庭,他现在满腔怨恨。
  与此同时,在蓟县的另一个地方,一个满脸皱纹,驼着背的拄杖老头敲开了一家蓟县大户的前门。
  他叫丁文阮,人们都称他丁老爷子,前几日去了魏州,结果自家伙计差点被杀,他今日前来给伙计报仇。
  “丁老爷子,你当真要杀我?真当官府惩治不了你?!”
  庭院内,一个华服中年男人看见门口的两具尸体,对着丁老爷子大声呵斥道。而中年男人旁边,有十几个护卫保护着他。
  “乱咬人的狗就得被打死,你说对与不对?”丁老爷子面色冷冽,拄着拐杖,缓缓向着那个中年男子走去。
  他还要在蓟县开当铺,自然不会杀了县令,那样会招来很多麻烦,可县令养的这几条疯狗,他今夜必须得打死!
  “杀了他!”
  中年男人大喝,十几个护卫提着刀向着丁老爷子冲去!
  丁老爷子拿着拐杖,晃了晃身形,随意躲开数把刀的攻击,一杖挥出,直接击中一个护卫的头颅,那护卫脑袋鲜血直流,直接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丁老爷子神色漠然,提着带血的拐杖再次挥出,将另一个人的脖子打断,仿佛生命在他面前无足轻重一般
  半刻钟后,丁老爷子看着满地的鲜血,摇了摇头,弯着腰走出了大门向着另一家大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