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救助

  “耑公子,来得倒是早。”宁湄折下亭边的一支红梅,轻嗅。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嘴边满意的轻笑,眼波流转,看着耑离。
  “你倒是好兴致。”耑离端起亭里的茶杯,余香袅袅,白雾氤氲。
  低抿,留香。
  “兴致倒是,雅致倒是比不过耑公子。”宁湄递过手的一株红梅,上面还挂着点滴露珠。
  玉珠红梅,媚色妖娆。
  “谢过姑娘好意。”耑离接过宁湄的红梅枝,却不料取过时,宁湄微暖的手指倒是令耑离的心神微动。
  宁湄微羞的收回手,抬眼看了看耑离,转移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练?”
  刚才耑离的手好凉。
  耑离回过神,曼声道:“你且随我来。”说完便提着步子前行,带着一丝的迷笼和烦杂。
  宁湄随着耑离越走越暗,越过几处石洞,便豁然开朗几分。转头又一绕,又是一处石洞。
  这东扭西扭的,怕是被人发现么?
  石洞很是狭窄,只能一人通过,好在前方的耑离离宁湄并不远,似近非近,能看得见,却触及不到的距离。头顶的石壁上是镶嵌的夜明珠,淡白色的光晕,打在耑离的身影上,显得谪仙然然。
  “到了。”
  耑离顿住脚步,伸出手在石壁上摸索。‘咔’的一声后,敦厚的石门打开了。
  “这是?”宁湄惊讶的望着里面的东西。
  漫天雪地,点点红梅;一株一蔓,尽态极妍。
  伸出手,轻轻拨弄娇嫩的花蕊。
  梅花一弄,断人肠。
  梅花二弄,费思量。
  梅花三弄,风波起。
  宁湄不知不觉的走到梅花林中,枝蔓落雪。伸出手,接住这一片一片的雪花,沁凉于手,沁凉于心。
  “别着凉了。”耑离悄无声息的走到宁湄的身后,替她披上自己的银白狐裘。看着宁湄欢喜又惊异的小脸,唇角也勾起若有若无的低笑。
  “喜欢吗?”耑离的声音是微低醇厚,在这空寂的美景处,格外诱人好听。宁湄眼神亮晶晶的转过头,抑制不住的喜悦,看着耑离。
  心底悸动。
  他是专门带自己来这里的么?
  “嗯,很喜欢。”满心欢喜。
  自己从小都没看见过真正的白雪,还有最喜欢的红梅。
  宁湄转过身,看着梅林远处,轻轻的念出:
  “雪里开花却是迟,何如独占上春时。
  也知造物含深意,故与施朱发妙姿。
  细雨裛残千颗泪,轻寒瘦损一分肌。
  不应便杂夭桃杏,半点微酸已著枝。”
  “这是何诗?可是你作的?”耑离皱着眉,心里却在暗暗搜寻这首诗,自己从小阅万书读史词,倒是没有听过这一首。
  宁湄一拍脑门,该死,一高兴就把苏轼大大的诗剽窃了,罪过罪过。“非也,非也。这是我一朋友所作,我一高兴就念了。”打着圆场,祈祷耑离别在问下去,自己的时代和这个时代可是两个不同的轨迹,要是说漏嘴了很容易露馅儿的。
  “下次引见引见。”
  宁湄长吁一口气。还好。
  “剩下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里练舞,时候差不多了在出去。”耑离看着在远处试花的宁湄,蛾眉曼睩,霞裙月帔,青女素娥。
  宁湄。
  心底突然钻心般的疼痛,因为将披风给了宁湄,现在浑身发寒,犹如堕落万丈寒渊。“唔-”口腔里浓郁的血腥味涌上,淡无血色的唇边溢出几许朱红,顺着莹白的下颚滴落雪地。
  微风过,红梅落。遮盖住了血味,看上去就好像刚落的红梅,煞是漂亮。
  得赶紧运功压制。
  当宁湄再次回头时,远处的银白人影早已经不见。花香擦过脸颊,如同恋人轻抚。
  耑离……
  ————
  耑离脚步虚浮的走到自己经常运功疗伤的一处石洞,里面黑漆漆的。耑离攀附着墙壁一点一点的走进去,一块晶莹的冰床平躺着,散发出与耑离周身相抵抗的寒意。衣襟上沾染了血液,因为雪落的融化,导致血渍一大块。
  耑离坐直身子,手里开始打着诡异的功法。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耑离的身体反倒没好,唇边的血越来越多,眼睫毛上已经覆盖一层薄冰,身体就好像冻僵了一般。
  血脉逆流,蛊咒失效。
  耑离猛的收气,微颤了颤睫毛,薄冰滑落,瞳孔深处竟然冒出森森蓝光。而盈盈蓝光里倒影的是熊熊大火和血红的世界,心底涌起一股杀戮。
  血,到处都是。
  ……
  周身的寒气使得耑离的意识留有一丝清醒。
  不行!
  耑离狠狠的咬破唇,使自己保持清醒,再次运气。
  “噗——”
  远比上次更加凶猛的反噬,噬骨蚀心。
  “耑离!”宁湄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这里。
  不行,会让她发现的。
  耑离卷翘的睫毛微睁,入眼的是一脸担心愁容,心里不知为何竟想抚平女子蹙起的眉头。
  宁湄举着小火把,发现耑离周身的血渍,而他身下的冰床冒着白色的寒气。
  这待了多久了,人都冻紫了。
  宁湄皱眉,运功将自己的内力给耑离注入。可是无论宁湄怎么注入,耑离的身体里似乎有两种气势相互抵抗并且排斥着宁湄的内力。
  看来得让耑离停下来。
  宁湄右手划出几枚银针,飞速的扎在耑离的穴位。耑离强行被停止,身体瞬间便倒了下来,宁湄取下狐裘裹住耑离。
  ……
  耑离感觉身体里不再那么寒冷,噬心的痛也在锐减,因为反噬的内力也在缓缓恢复。
  缓缓睁眼,入眼的是一片嫣红的梅林还有一脸睡容的宁湄。
  宁湄因为消耗过多,脸色比雪还白,透明似的。梦里似乎并不安稳,远黛微皱,嘟囔着嘴唇。
  耑离取下身上的狐球轻轻地为身旁的宁湄盖上,面容冷冰的脸上,竟有点点温柔。
  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痛苦,多少神医束手无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救了。这是南疆的巫蛊灵咒,专门为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所下,没有到大局成定,这痛苦就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警钟。
  有着蛊咒自己便不可以动情,无儿女私情,只有家国大计。
  ……
  花瓣落在宁湄的发鬓,耑离轻轻拂过。
  自己是对这丫头动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