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拥抱
“还挺有劲儿嘛，小姑娘。”胖司机揉了揉自己的脸欣慰地讲道，“老子就喜欢你这种的，啊哈哈。”
身后的人也开始大笑起来，像一条条无耻的魔鬼一般盘旋在这里，眼神里放射着空洞与饱足感，让人心生厌恶。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老板急急慌慌地跑了出来，看着他们的阵势心里不免胆颤，“你们要打架就出去打，要在这里打，我就报警了！”
“我们不打架，大人怎么能和小孩一般见识呢？我在走之前问你一件事情。”胖司机温和地说道，“你知道诺子，现在在哪里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楠忽然间肚子里的酒提到了嗓子眼，差点让她吐了出来，或许和她相比，自己更值得讨厌，时楠又喝了一口啤酒问道：“诺子怎么了？”
“我就问问。”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时楠将啤酒瓶子摔在地上站起来指着那一帮人喊道。
昏暗的夜被乌云挤压地快要喘不过气来，彷佛一切生动的事物本该就这样露出自己的姿态。像流星般带着遗憾坠落也好，像夜莺般展翅高鸣也好，或许就在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活成了自己从没有的样子。
“你们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晨洛扶着时楠，时楠却一边踉跄走着一边哭泣着，她的头发很乱，衣领也像是被人揪过一样，拖沓着一只脏兮兮的拖鞋，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是失了魂了一样。
“这就是我的样子。”时楠忽然摆开双臂向晨洛展示着颓废的自己，“怎么样？你终于看到了吧。”
“是的，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你这般颓废的面容了。”
“那你快离开我吧。”
“我若是想离开你，我今天就不会来陪你喝酒了。”
“你非要来找我干嘛，你不觉得诺子那个女孩很好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哪像我，放荡，惹事生非的一个坏女孩。”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一个坏女孩。”晨洛将双手扶住时楠的双肩凝望着她讲道，“在我的眼睛里，你比今晚的星辰还要漂亮。”
忽然间时楠紧紧地抱住了晨洛，眼泪开始不停地流着，就那样紧紧地拥抱着，尽管这个世界陌生的角落再多，尽管这个夜晚再漆黑，彷佛晨洛的身体是无比巨大的温暖的火炉，温柔地贴着时楠冰凉的身体。
时楠看着晨洛，眼神开始恍惚起来，嘴唇微微闭合却又再闭合之中缓缓颤抖，一切深沉的故事在她的内心里轻声朗读着。
如若可以，我愿意此刻永痕地以一种最深沉的方式给予你。
忽然间时楠将眼睛紧紧闭上了——
晨洛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内心深处早已开始如洪水般激荡了起来，在这脉搏骤然跳动的深夜，车流却全都在远处静止，一些微弱的车灯依稀刻画着这个夜里流动的言语。
这个时刻，是我想要的吗？
却不知为何，晨洛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嘴唇缓缓朝着时楠的嘴唇靠近，犹如两块巨大的冰山在温暖的日光中轻轻融化，在海底的深处，那一片片雪的交融与触碰，所带来无比的欣喜。
时楠忽然惊醒，还没等到触碰，那些冰山便轰然倒塌，朝着相反的方向倾然而去。晨洛也猛然醒来，惊慌中连忙挣开了时楠的拥抱。
“你干什么？”时楠看到离自己这么近的晨洛脸红地问道。
“没没，没什么。”
一辆车疾驰而过，激烈的鸣笛声让这个宁静的夜晚重回了喧嚣。
“诺子，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岩川在电话里问道。
“我大概不用转学了。”诺子轻快地说着。
“那太好了，我真为你感到开心啊。”岩川讲道，“嗯……好期待开学啊！”
“为什么？”
“因为开学了就有许多人玩儿了啊，否则也不会像暑假整天在家里一样，这么枯燥无聊。”
“我觉得我自身没有优点，并且更不善于与人交际，这对我来说，暑假和开学其实都一样。”诺子说到。
“你不能这样说，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啊，并且我还是你的同桌呢，我觉得你应该自信起来。”
同桌这两个词，在诺子的眼里，或许就是一个最敏感的痛。之前和易静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真的就是处处被针对。也记得小学有一次考试的时候，诺子自己的橡皮擦丢了，却不好意思向自己的同桌借用，直到马上要交卷，诺子依旧不敢诉说，甚至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后来经过她内心多次翻滚之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可是她的同桌却甩来了一句“不借”，或许就是从那里开始，本身就敏感的诺子更加自闭了。
正因为自己成长之中所遇到的不幸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本身就不应该享有那些调和好的情感，自己应该是永远地沉沦在带着隔阂的同桌的眼睛里。
我们的生活，本就不同。
————
月亮始终是擦不亮至深的夜的
东巷里的歌声遥远得开始让人哭泣
婴儿在床头眼神里失去了梦
那些夜犬也收起了獠牙
她沉溺在湖里
甚至连气泡都不再浮起
晨洛将自己满是酒气的衬衫扔进了洗衣桶里，拧开水龙头，晨洛看着这些哗啦哗啦的水，突然嗓子里涌上来一股气流，他强忍着差点吐了出来。晨洛和岩川阿黄不一样，他不能喝酒，就算今晚和时楠喝了那么一点酒也是在逞强中灌进去的。
他将洗衣粉撒在了衣服上面，用手搅动了一下衣服，冰凉的水瞬间从他的手掌侵入了他整个身体。
那么，我此刻为何会这么无力呢？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不幸，可是我能够看得到的，我不会让她变成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