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了
“喂?”
“你在哪?”阿黄问道。
“我在医院啊,时楠已经平安到医院了,没有什么大碍。”岩川说着。
“好,那就好。”阿黄平舒一口气。
“怎么了?”岩川用肩膀夹着手机,边说着边给时楠打着热水,暖壶中的热气腾进他的眼睛里,“学校那边没啥事吧。”
“倒是没什么……不过老师……你逃课了,而且限我们在一个小时……内将你带回去。”阿黄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信号在这时已经变得有些差,门外又涌进来一批病人,纷纷持着各自手中的白色单子伸着头张望着。
晨洛将窗户为他稍微打开了一点。
“你们?还有谁?”岩川诧异地问道,时楠和晨洛也竖起了耳朵,毕竟在这所校园里还能够关心时楠的人也就他们几个了。
“还有诺子呀——”
诺子,这一句从阿黄口中讲出来的名字,却没有被这所医院中如万千条列车相互纵横交错般的影子所隔绝,就那样甚至连一片羽毛都没有落下的鸽子顺利到达彼岸。
平稳的信号划过紧束的窗帘,没有挽起一丝涟漪。
时楠在这时故意观察着岩川的表情,他原本被大雾查封的眼睛忽然间闪起了光,充满着期待。
“老师让你回去,你就快回去吧。”时楠将眼睛锁在天花板的一处布满裂痕的角落,“你的班主任容老师还是不要惹得好。”
岩川在原地踯躅着,犹豫地说不出话来。
“你快回去吧,时楠一会让我送回去就好了。”晨洛打断岩川。
“你俩都快回去上课吧,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时楠皱着眉说。
“我请假了,李叔准的。”晨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哦,对了,你一会儿记得给李叔去个电话,他挺着急的。”
“好。”时楠应道。
“那要不,我回去了。”岩川将手机揣进口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诺子的药,记得按时吃。”岩川临走时又提醒了一下时楠。
时楠点了点头,闭起眼睛,听着岩川的脚步声愈来愈模糊,直到门“咔嚓”地一声关闭之后,她的眼角便泛起了一颗泪,剔透得如钻石一般放大着流淌而下的每一毫米的足迹。
时间总是在推搡着人们所料理自己事务的一切,大人们每天都在按时地上下班,学生们也都伴着铃声一致地进出教室。无聊而又枯燥的夏季一直都是如此,夏蝉们也许每个黄昏嘶吼着要打破这些规律,却不料自己早已被诗人当作描述夏日的一个不可或缺的诗句。
唯一不同的,是校园里的梧桐树愈加茂盛了,巨大的树影盘踞在地面,只有一小部分的叶子可以被阳光穿透进来。
“你见到岩川,为什么就感觉你的语气变得勉强了?”晨洛问道,“和他最近又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没啊,没什么不愉快啊,为什么我见到他我说话就必须认真起来?”时楠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脸憋着透红。
“至少——”
“好了,我的事情你还是少管吧。”时楠打断晨洛。
晨洛不再理会了。
时楠感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自己又说不出口,于是便又将脑袋藏进被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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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再坚持几天,还有一场考试,等考试一过,咱们的暑假就来了。”容老师边说着边试着脸颊的流淌而下的汗珠,闷闷不乐地作声道,“难怪天气这么热,早该放假了,正好咱们都歇一歇。”
似乎班里的学生并没有欢呼雀跃的姿势,甚至他们连抬起手来鼓掌的样子都没有出现,闷热的天气隔绝着他们彼此交流的空间。
诺子依旧穿着长袖,不过原先的牛仔裤换成了裙子,浅蓝色的,周围有几只粉色的小熊镶嵌在上面。但是再好看再清透的裙子一旦加上长袖就会让人感觉到别扭。
诺子总是不停地将头发绕到耳后,她的长发也让她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放暑假的时候,你回家吗?”岩川低声地问道。
“恩。”
“你家离这里远吗?”岩川将一只胳膊支撑着脸颊,“我家离学校不到五百米,你家呢,离得近的话我们暑假可以一块儿玩。”
“我家不在这所城市,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诺子轻轻摇摇头。
“哦,这样啊。”
容老师见岩川又在窃窃私语,便瞥了一眼他。
起了一阵风,窗外的树叶不停地拍打着窗户,学生们将门窗都开大,通风的时候,大家都仰起脸来,享受着这些难得的时刻。
“放学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岩川将手掌捂着嘴巴低声说道。
“哪里?”诺子疑惑。
“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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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将刚从时楠手中拔出的针头插到了空吊瓶上,随后将这些东西缠到了一起,并嘱咐时楠:“液体输完了,回家休养一天就行,也不耽误去学校,需要的话可以再开一点感冒药。”
“不用了。”时楠看了看桌子上的药,“我这儿有。”
“学校的事情,我帮你请了两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晨洛说。
“不用,我明天就去上课。”
“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呢吗?”
“要期末考试了,我可没心思在意这些。”时楠将止血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起身说道,“你快回学校吧,哦,对了,记得回去把我桌子凳子擦一擦,明天我到的时候可得干干净净的呦。”
晨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谁也无法了解他人的内心,像是沙漠里骆驼的眼睛里永远都无法装载徜徉的海水一样,无法企及,却又始终心存幻想。美好的事情谁都愿意去触碰,但往往被美好修饰过多后破裂而来的失望更加让人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