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七班
岩川依旧嘴里叼着一袋热好的牛奶，推着自己的单车，紧贴着路的两侧行走。
这时迎面冲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加着速，从他们这群人中穿过，旋转的轮胎飞溅起的淤泥洒在了许多人的裤子上。
“哎，我说，这车有病吧。”一个中年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臭骂。
“恐怕这司机是个瞎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擦了擦自己裤子上的泥说。
陆陆续续的咒骂，陆陆续续的人群里手指的咒骂。
黑色轿车停下，从里面下来一个人，戴着黑色眼睛，穿着西装，抽着一口很粗的烟头，他双手插在自己的大肚子两侧，厉声斥道：“我就过个路，你们杂碎什么？”
“你是看不见这路全是水吗？”年轻人说，“你会不会开车？”
“你看看你弄得我们身上这泥。”卖水果的大娘埋怨着。
“谁让这路这么多水，要怪就怪你们这路，不修也怨我了？”大肚子司机瞪着眼睛。
“你丫怎么说话呢？”岩川把自己的车子摔倒一边仰着头对骂道。
“呦，小崽子，看你有多大能耐。”司机轻轻一乐。
岩川猛地冲上去抱住了司机，但是司机力气大，一下子便把他推开了，随后司机便用拳头照着岩川的脸砸了上去。人群里这时涌上来，有上来帮架的，有上来拦架的，推推搡搡，司机也一屁股坐到了满是水坑的地上。
岩川捂着自己的脸，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朝着司机的车砸了上去。
“咣嚓——”砖头穿过玻璃，清脆的声音瞬间炸裂般响起，整个车窗霎那间变得惨白，无数条裂缝像蛛网一般盘旋而开，随即便像烟花一般爆炸，粒粒的碎片散落在泥泞里。
司机张着嘴，满腔的怒气燃到了脸上，脸被憋地通红。
“快跑。”不知谁在人群里吐出这样一句话，岩川紧忙扶起自己的车子撒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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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一，又是个崭新的星期呦。”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但是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分班的，上次的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而且你们之后的班级也被学校整理好了。”
众人仰起脸来，望着班主任，有的学生心里期待，有的学生心生惶恐。
“大家想不想知——”没等班主任说完，教室的门便轰然而开，推门的是岩川，他一只手撑着门轴气喘吁吁地说：“报告老师，我迟到了。”
班主任也受到了惊吓，打了个冷颤。
“呦，你这是怎么了？”班主任看着岩川浑身脏兮兮的样子问。
众人聚集目光，只见岩川的额头出血，上衣的衬衫被撕扯的露出了锁骨，裤子上粘得是已经风干了的泥土。
晨洛和阿黄站了起来，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我没事。”岩川说。
班主任看着这么狼狈的岩川，心里也不好受，便没有责罚他，让他回座位了。
“咳咳……”班主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继续说道。
“我也不卖关子了，下课前我会把成绩单贴到黑板上，每个人的名字最后都有相对应的班级，到时候你们自己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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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楠，你考得不错嘛。”时楠的同桌絮言说道，“听说你考到一班，哇，一班可是咱这整个年纪最好的班级呐。”
“哎，絮言你别瞎说啦。”脸颊泛红的时楠心中窃窃喜悦着，但内心又不知何处涌来一丝丝悲伤。
这一切深思熟虑的事情，有了结局，但这个结局，却始终不是时楠想要的。
窗子忽然间被水滴查封，数百条水滴落到玻璃上，随即向下坠出歪扭的轨迹，纵横交织，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夏雨，第一次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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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同样都是白卷，你怎么还比我高两分？”阿黄盯着黑板上的成绩单狂笑着。
“看来你我，是同根生啊！”岩川掐着阿黄的脖子，“遇见你真是倒霉。”
岩川和阿黄被分到了七班，是这个年纪最后的一个班级，也是最差的班级。
晨洛却在角落里闷闷不乐，他居然考到了班里的第一名，被分到了一班。不久之前，晨洛看到了自己的名次，他深知自己明明交了白卷，于是便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谁知班主任竟说不想浪费晨洛这个人才，不想让晨洛跟着岩川他们鬼混，所以在校长那里求情特批晨洛到了一班。
晨洛是又爱又恨，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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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吵闹着，比以往还要喧嚣。
喧嚣得不是他们班里包括易静一大半的学生都被分到了最差的班，而是诺子居然考到了倒数第十。
诺子被锁进了宿舍，耽误了整整一科的考试，本来就不是诺子的错。
但是此刻，那些目光聚焦时所燃起的讽刺的亮光，全都朝着诺子发射而去。
诺子的眼泪模糊了她清澈的瞳孔，散乱的头发被忽然而来的风扬着，落魄着，无奈着。
“是你干的吧。”诺子抬起头来与易静对视着。
“什，什么？”易静一副疑惑的样子。
“我说我被锁进宿舍，是你干的好事吧。”诺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来，但是怨气仍旧哽咽着她的喉咙。
易静的眼睛左右踯躅。
“对，对啊，呵呵。”易静大声笑道，“是我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受了伤，还有男的天天照看，还有人送花，哎呦。”
“哎呦——”女生拖着长音，男生鼓掌，班里依然喧嚣着。
不知道是谁知晓了这一切，也让全年级的人知晓了。岩川经常会在课间来找诺子，本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光那些眉飞色舞的眼睛和嘴巴组合到一起，就能编写出一本很厚很厚的书。
流传着，遍于每个角落。
诺子满脸的泪，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波浪掀盖到了嗓子里，咽不下去，也倾吐不出来。
雨滴像纷扬的柳絮般飘然而至，顺着半开窗户中穿过，打湿了诺子的长发。
她关掉了窗户，望着窗外落下的小雨，望着那沉闷的阴天，不知所措。
诺子闭上眼睛，那张成绩表如上一刻般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名字的最后，是两个黑色清晰的宋体字迹将班级的名字再次呈现而来。
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