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米之隔
岩川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天花板的灯早已关闭，但是岩川那里的电脑屏幕所发出的亮光依旧撕扯着整个本该漆黑地透彻的卧室。
“川儿，你早些睡吧。”岩川的母亲从隔壁的卧室里传来。
戴着耳机的岩川听到动静后匆忙地应了一声，然后便继续在这个夜里消遣着自己的身体与时光。
她的母亲对他很温柔，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所以才娇惯出岩川的性格。岩川的父亲一直在外打工，虽然按时会向家里寄些钱，但是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过了。
在岩川正成长的年纪，这种父爱，这种严厉，却总是缺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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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宿舍早早就熄了灯，宿管举着电灯在门外来回走踏的足声也渐渐消失。诺子把夏凉被撑起来蒙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在里面打起台灯开始学习。诺子本来是走读生，因为家里一直没有人可以照顾她，加之学校离家的距离也很远，所以在前些天她向学校申请了住宿。
再过两天就要考试了，宿舍里有的人也在小声地背着单词。
整个宿舍楼都隐约亮着台灯，在这个黑得透彻的夏夜里。
诺子的枕头下面发出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诺儿，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是妈妈的声音。
诺子赶紧将手机用自己的长发遮住，又将头塞在了被子里。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不用你担心了。”
“那等妈妈什么时候不忙了去看看你啊。”
“不用了，你忙吧。”
一次次地问，一次次地答。像是已经看过地图一样的旅行，哪里的沟壑，哪里的荒芜，全都在之前准备好了一切，任凭风吹雨打，我们都已经有了避难的工具。
所谓的生活，她也有了避难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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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
像是车马流逝
于深邃的海
扰不起一丝涟漪
那夜归后的沉默
葬送着晚钟敲打出来的
安详
“快看，快看。”一个女孩指着贴着校报的墙上说，“快看，晨洛又写诗了。”
许多学生这时纷纷闻声赶来，簇拥着。
没错，这个晨洛，就是那个岩川阿黄的哥们，他也不爱受老师的管教，所以也经常和岩川他们逃课，但他的学习成绩确实异常的好，他的爱好就是喜欢写一些诗歌。他以为这仅仅是打发时间，但学校却非要刊登他的诗歌，因为想欣赏的人确实很多。
“你看，你又这么轻轻松松上报了。”岩川趴在栏杆上对着晨洛说道。
“一些无聊的文字罢了。”晨洛摇摇头，他的长发也跟着漂浮起来，过颈的长发遮住双耳，像前滑扣，像波浪一般在末梢出划出淡淡的卷来。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晨洛看着一眼岩川说。
“其实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岩川像是恍悟过来什么一般，双眼的深处波涛起清澈的湖水来，驱散着这炎炎的夏日。
“这几天放学，时楠也不和我一起回家了，而且自从那天过后她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过。”岩川缓缓地说道，“我觉得，我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吧。”
那些她从小打到所有为我做过的事，我从来没有记到过心里。我知道我有愚蠢，我有多不懂珍惜。我对不起她，我一直在对不起她。
但是，他为什么要对不起她呢？
“晨洛，下次的考试，我希望你好好考，不要因为我们再分到差的班级里了。”
“我才不和你一个班呢！”晨洛一脸嫌弃的说道，“看好这次我要考到一班。”
“哎呦，还嫌弃我差喽？”
“那可不。”
栏杆处俩人的厮打，又夹杂着些忽而的笑声，在这个青春萌芽初生的时代里，一切全都是纯洁无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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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岩川的妈妈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些事情不回家了，让岩川自己在学校的食堂里吃。
水龙头被岩川拧开，湍湍的水流冲洗着他的饭盒，那些残留的酱色大米粒随着水的抚摸相继跌进了下水道口。他用手在饭盒里随便地擦拭了几下，便甩甩手掌拎着饭盒从食堂里出来了。
夏日的阳光在午时变得很炎热，烘烤着校园里每一寸土地，就连树荫下也漂浮着滚烫的灰尘。人群在食堂的出入口纷至沓来，嘈杂的吵闹声，胶帘被拂起时碰撞到饭盆的声，鞋子在台阶上摩擦的声音……相继融合着，拖拽着本来就漫长的时光的脚步。
岩川向前望去，茫茫的人海。
忽然他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
在密集的人群旁孤单地走着，用手掌时不时地触摸着道路旁的草丛，长发飘荡在背后，像是剔透的水晶一般。
那么多的人，我好像就感觉到那个女孩就是你，我没有犹豫，就是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感觉那是你。
岩川追上去，饭盒的盖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又继续追着。
“诺，诺子。”五米之隔，不算太远，但又不像作为一个熟悉的人的距离，岩川站在她身后，喊着她的名字。
她转身的那个瞬间，我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感觉自己融化了，像是一块白色的雪糕在太阳下慢慢丢失了它的身体一般。那个时候我再也喊不出来她的名字，我在期待着，期待着她的回答，好像这种期待，我等了好几年之久。
彷佛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整个炎热的校园都变得清爽了。
“岩川？”诺子回过头来，她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看清楚了他的脸，才情不自禁地从嘴唇里言出他的名字。
“好久不见。”岩川说着，便又向前走了几步，三米之隔。
“嗯，好久不见呢。”诺子回答，和他一样的语气。
“你吃完饭了吗?”岩川问。
“嗯，吃完了。”诺子说着便将右手的饭盒拿起来在岩川的眼前晃动了一下，“喏，刚洗了饭盒，嘿嘿。”她的双眼笑得眯成了两道月牙般的缝隙。
“你，好些了吗？”岩川指着诺子的左臂问道。
诺子抖动了一下被长袖包裹着的左臂，“你看，好多了。”
风掀起她前额的长发，舒展着她的眉宇，岩川知道她经历过了什么疼痛，也知道她为此要在之后经历更加沉重的伤害。
炎热的天，全校的人都穿着短袖，裙子，而有的女孩为了展示自己的身材都恨不得穿上背心。但只有诺子一个人，裹着厚厚的长袖，遮掩着那道疤痕。
岩川开口想说话，但又沉默了，眉宇间紧紧锁着。
“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记得午休。”诺子开口说道，缓解了上一刻忽然而来的尴尬。
“哎，诺子。”岩川急忙叫住，“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我会一直都在。”
一米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