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真挚的眼神

  静待一树花开,盼你叶落归来!——
  夜里的风凄凄惨惨,偏房中的喇叭声浑浑噩噩,告慰孑然一身离去之人。
  二人前后离去,心中却有种无奈与委屈,不自觉间又回头看了看那夜幕中那些可以亲近的身影,就像细雨落地一般,再也找不见了。
  此间风停了,没有雨季的天晃悠悠地下起了小雨,仿佛只有我一人不曾感受到细雨绵绵直落,仰起头时,一顶帐篷遮住了满天看不见的星宿。
  您说过母亲将会变成天空一盏明亮的星宿看着我们,可是您又是那一颗呢?
  “林夏,看这天气估计一时半会雨是不会停了,你先起身避避雨吧。”张子阳先前站在廊上喊了一会儿,见我未曾回应,此番才冒着细雨下来劝慰道。
  “不碍事的,头上帐篷遮身淋不着我的,”我挺直了腰杆来缓解膝盖的麻木,“离天明还有两三个小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张子阳蹙眉,苦笑着说道:“太吵了,刚睡着又被吵醒,循环往复,倒不如清醒的好。”
  “辛苦了,你们本可以在校安稳睡觉的,却跟着我来了这喧嚣之地,不过没事,过了今夜便会好很多!”我有些愧疚地说道,好友两三唯有他一人能懂我。
  “你想那里去了,我说的‘吵’是何仔仔打呼噜的声音,真不知道他这坏习惯如何得来的,睡觉时喜欢抱着别人睡,而且那呼噜声就在耳边回荡,实在让人受不了。”张子阳不停地抱怨着,虽然相处已有几年,可“共枕而眠”却是头一次,难怪有那么大的怨气。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还能让我呛笑两声,那在耳边打呼噜的画面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哈哈,你也别怨他了,这几天每日每夜地复习想必已是身心疲惫。”我抿嘴笑了一下,便很快恢复了本来的面容。
  “所以啊,还是跟你待在一起安静一些,”张子阳说罢便搬来凳子于我身旁而坐,“刚走开的是黎雪吗?”
  “是!”我面无波澜地点点头。
  “那么远跑来确实不容易,”他把目光转向黎雪离开的地方,“曲萍呢,没有跟着一起来吗?我记得你妈妈去世时,她也来过!”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说道:“你也这样说,当初黎雪跟我随口提了那么一句,我并没有在意,关键你怎么知道?”
  “说来也奇怪,当初我们一行人返校途中,正好看见曲萍在你们村去往镇上的这条路上。说实话还有点佩服她的毅力,就你们这条破烂不堪的土马路,两三个小时走完算是快的。”张子阳静静有味地畅谈着。
  “怎么你不曾跟我提起过?”我瞪了瞪眼睛说道。
  他没好气地接过我的话,“谁晓得你不知这件事,可怨不得我。”
  “罢了,事情过去那么久,说不定都忘了,”我摇摇脑袋,目光转向另一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今晚她也在,只不过被我骂跑了。”
  “谁?”张子阳转过头看着我,片刻间缓过神,“你是说曲萍今晚也在场?我的天,我以为你们之间自那次吵闹之后便没有再联系过。”
  “确实没有联系,这次她来,我几乎是后知后觉。”我叹了口气,适才把目光转回原处,紧紧盯着棺木,喃喃自语道:“希望她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早些回去。”
  “林夏,其实”
  “打住!”我抬起手掌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你会说曲萍更适合我,说实话我跟她相处能感知快乐和愉悦是什么,不过我更喜欢遵循自己的初心。”
  “争论不过你,但我相信她们都是真心对待你,曲萍嘛,心机重一点,但绝对不会有害你之心。黎雪嘛,不甘心居多,至于到底对你如何说不准,嗯,还有点小自私。”张子阳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仿佛他深陷其中一样。
  “还是替自己操心一点吧,”我咧嘴强忍住笑意,好奇地问道:“你如何得知曲萍有心机,又如何得知她不会萌生害我之心?我可是有一份东西在她手里。”
  “真挚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至于心机嘛,黎雪转学离开前一天在走廊上所发生的事,我可是知道的。”
  听他说完,我沉思着笑而不语,片刻之后,不禁打趣道:“以前怎不知你有世事洞悉的能力,突然如此透彻还有点不习惯。”
  “你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我还有”张子阳孜孜不倦地说着,看似成熟稳重的样子,实则程悦事件过后,却有点害怕寂寞,渐渐也变得沉默寡言。
  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若是当初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不一定是这番模样。
  夜幕里,来来往往的人,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反反复复,直到快要天明时,遮阳布之下玩耍,棋牌娱乐的人才尽数离去。
  清晨五点多,跪了一夜的我,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疏松着筋骨,轻轻地推了一下正在长凳上睡觉张子阳,见他仍然不醒,才附耳大喊一声。
  他惊慌失措地滚落在地,捂着耳,扶着腰爬了起来,一阵一阵地呻.吟。
  “屋内补觉去吧,待会棺木抬上山,回去再叫你。”我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张子阳仿若一位年迈古稀的老人,弯着腰跟在后面,良久才说道:“我跟着去吧,说不定还能做点什么。”
  我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你们能来我已经很欣慰,就不必跟去了,再说那么多人,去了也帮不到什么,夜里又下了雨,快些睡去吧。”
  “那好吧,万事要坚强,你还有两个疼爱你的姐,就算你一无所有,还有我们这些不离不弃的朋友。”
  我笑着推着走向偏房,说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肉麻了,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昨日选出来的十多名抬棺木之人,已陆续到场,似乎人员没有太大的变动,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两张新面孔。
  十多名壮汉围在院子里的棺木前,跟以往不一样,父亲是在外面不幸去世,所以棺木不能进入堂客里,只能摆放在院子里,而且少了一些事宜。
  先生念着一些听不懂的祭文,而我跪在棺木前,等着姥爷,以及外戚长辈来扶起,直到七点一刻后方可起身。
  杨勇为了跟他父亲当学徒,特地抛开备考跑了回来,一些先生最基本的活都是由他来完成。
  当初他说,可能读完初中,或者小学就出去打工,如今一晃多年,那种想法早以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