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长江水干,黄河水枯

  只见折射进来的光,程悦站了起来,走到黝黑的角落里,在墙上摸索半天,刹那间灯光照亮整个播音室。
  这里很简洁,几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以及一周下来播放的内容,窗户边几台褪了色的机械,还有裹了红布的麦克风,今晨沁人心脾的歌曲就是由这些设备发出来的。
  墙壁上挂着一把小提琴,琴弦上已被擦拭的光亮,这是长时间被人使用留下的光滑,旁边有着各种乐曲,有的长时间没人去使用,已然沾满厚厚的一层灰。
  这间四十平米的房间内,可以说是白宝库,所有关于‘声’的器具应有尽有,就连我也感到一丝丝意外。
  程悦转身看了张子阳一眼,转而走向会议桌前,坐了下去,眼睛一直盯着手里转动的笔,当转动的笔掉下指尖,才率先开口,道:“子阳,你来了,你们也进来坐吧,全部站在门口不好。”她的言语很平淡,似乎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起先楞了一下,方才缓过神来了推着众人走了进去,播音室的门沉重地关上了,七八个人沿着桌坐了下来,像极一场批斗大会,就等着主角依稀入场。
  张子阳一言不发地坐着凳子上,眼睛不着调地环绕着四周,找不到任何瑕疵之后,像根木头一样。
  “你们倒是说话呀,看得我很着急。”曲萍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米白色的灯倒影在众人脸上。
  程悦深情地看着张子阳,嘴唇蠕动,道:“我的话都在歌里,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完了,至于你的答复却是关键。我希望你干脆利落一点,让我不再质疑自己的眼光。”
  张子阳冷笑了一下,“既然你会质疑自己的眼光,那为何做这般如此丢脸之事?”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语言中带着长长的刺。
  曲萍却插了一句,严加不满,道:“张子阳,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你要是觉得丢脸,为什么还要上来?你如此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我相信你的心里肯定觉得这样让你很有面子吧。”
  张子阳冷不伶仃地,道:“丢脸就是丢脸,你不是当事人怎会知道是什么心情。”他说完看向程悦,说出一句足以让人震惊的话,“麻烦请你重新解释这一切,我希望你道歉。”
  “什么?”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足以让众人瞠目结舌。
  方明更是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指着他,道:“子阳,你为何这般无赖,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那你就闭嘴,没有发生你在身上自然觉得无所谓。”张子阳转而视线看着程悦,“现在道歉,或者给我单独道歉,或者你通过广播重新说明一下。”
  “你”方明险些冲上前。
  我拖住方明,示意他坐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相信子阳会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咱们就甭操心了。”
  “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事后悔。”方明甩门,绝尘而去。
  对于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为了这件事意外闹翻,纵使是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经过一系列小插曲之后,会议桌前一片死寂,仿佛一阵阵寒风拂面而来,程悦心里在滴血,犹如那冰封千里之寒,然后再破碎。
  程悦看着眼前这个如此绝情的男子,她这么做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刻收获了什么,她沉默了许久,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那般锥心之痛。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早知道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原本以为只要付出,默默地喜欢就会得到。错了,都错了,往往越主动,在这层关系里就越卑微。
  常常挂在耳边的一句话:你都不爱自己,怎么让别人爱你。
  但是很多人往往在感情中迷失自己,清醒前时刻提醒自己的东西却忘得一干二净。
  可能事到如今她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做,程悦似乎思虑很久,才从凳子站起来,走到张子阳身前,哀求,不如说在乞求,“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全,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没事,我可以默默地喜欢你,只求在你心里留下我一丁点位置就行。真的,真的就够了。”
  程悦的拉着他袖口的手一直在颤抖,那一份哀求变得如此卑微,恍如那歇斯底里的奴隶。
  他不为所动,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绝情之人,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不会有七情六欲。
  曲萍作为一个女子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拉过她,立马站上前,指着他道:“你怎会这般绝情,作为一个女孩如此乞求你,竟然不为所动,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曲萍转眼看了看我,令我不寒而栗,从未感受到平时古灵精怪,可爱不失优雅的她竟会有如此神态。
  “子阳,我也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我拍着他的肩膀,慢慢地往外挪动脚步,如果再呆在这里,一定会殃及到我的,还是先逃了吧。
  张子阳似乎感受到我的异样,仿佛顷刻间就要离去,拉下我的手,似乎在给我开脱,“林夏,我把你当做兄弟,希望你不要趟这趟浑水。”我吃瘪,他转而对程悦,道,“最后一遍,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除非日起东落,长江水干,黄河水枯,不然是断不可能这样的。”
  他说完,背对着众人不在说话,恍如万丈深渊把她就地推了下去,底下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万物之间的孤独,水与百川之间流淌,一丝丝凋零,一丝丝惆帐。
  “悦悦,我们走,这般绝情之人,让他以后慢慢后悔去吧。”曲萍使劲全力往外拽着她走。
  程悦似乎不想走,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想让他亲口再告诉一遍,可曾有过感动,可曾有过心动?”
  “悦悦,你没见他怎么说吗?你怎会如此在意他,他”曲萍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程悦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萍儿,算我求你了,知道你为我好,就一次,最后一次,你陪我好吗?”
  见此心痛欲裂,我万分不忍,只有张子阳如一块臭石,仿佛心是石头做的,不会心痛。
  曲萍看着她,只有怜悯,如果此时她是男孩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前抱住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可惜她不是,无法给予程悦这样的温暖,但是她可以做最大的能力去保护,然后这一刻,此情此景在两个女孩心里埋下很深很深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