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马典史

  在县衙后院的刑房办事房里,马典史泡着一壶香茶,懒洋洋地缩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里的一份案卷。
  房间里温暖宜人,马典史很快就看得倦了,便放下案卷,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眯上眼睛准备睡个好觉。
  砰!
  门口却传来一声巨响,马典史吓得人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溜下来。
  他恼怒地往门口看去,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却见张宝顶着猪头一样的脑袋闯进屋来,直接扑到桌案前,神情难掩惊恐地道:“马典史,不好了!张公子快要被人打死了!”
  “你说守义被人打了?”
  马典史微微一愣,随即皱起双眉,有些疑惑地道:“不要着急,慢慢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宝欲哭无泪,急忙将刚才发生的一幕,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
  马典史听罢,眉头愈发紧锁,哼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那个沈秀才回来了。”
  说着,马典史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其实早先张守义来找他的时候,他是想拒绝的。
  因为他知道,沈游虽说只是一介秀才,但他和杨墨的关系却很好,两人相交莫逆。自己如果找沈游一家的麻烦,难保杨墨不会出面阻止。
  但是架不住这个外甥苦苦哀求,再加上那一大笔钱的诱惑,马典史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在他想来,张守义和张宝不过是上门讨要赔偿,闹不出什么大事,他掌管一县刑事,这点小事还是能罩住的。
  更何况,自己背后也有靠山,就算杨墨知道了,顶多也就是警告一番,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所以,他就趁着杨墨外出查案,特意将平时与沈威交好的几名捕快关在刑房里,任由张守义和张宝带着家丁,去沈游家里大闹一番。
  却不想沈游在这个节骨眼回来,倒是让事情变得束手了许多。
  “是啊是啊,张公子可是您的外甥,您可不能不管他啊!”看出马典史有些犹豫,张宝急忙劝道,“那个沈游跟疯了一样,若是去晚了,张公子恐怕性命危矣!”
  马典史略一思索,那张守义毕竟是自己亲外甥,若是坐视不理,姐姐那边不好交代。再说,自己又刚收了他的钱,于情于理都该帮这个忙。
  于是,他当即站起身来,沉声道:“无妨,我这就带人去看看。若他真敢行凶,我就当场将他拿下,替我那外甥报仇出气!”
  说罢,他就从桌案后绕出来,大步迈出屋去,带上一班衙役捕快,气势汹汹地走出县衙。
  刚刚走到县衙门口,马典史却一眼瞧见,对面的院子门大开着,有人像是丢垃圾一般,将张家的家丁一个个地扔了出来。
  “真是不像话!”马典史面庞抖了抖,感觉威严受到了侵犯。
  张守义再不济,也好歹是他的外甥,对方如此胆大妄为,显然是不把他这个典史放在眼里!
  不可饶恕!
  马典史终于动了火气,当即隔街大喝一声:“住手!”
  院里那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退了回去。
  “再怎么嚣张,还不是我一句话就……”马典史不由得冷笑一声,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几个人去而复返,一起抬着血肉模糊的张守义,干脆利落地扔了出来。
  “大胆!”
  马典史的笑容顿时凝固,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当即怒气冲冲地向街对面走去。
  等走近了一瞧,看着张守义的凄惨模样,马典史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怒火更甚,当即大手一挥,众衙役就围了上来。
  处理完了张守义和他的家丁,易静州等人正要回去,看到马典史率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便主动挡在了门口。
  “你们有事?”
  盯着马典史,易静州淡淡的道。
  马典史不屑地瞥了一眼易静州,冷哼一声道:“沈游呢,让他出来见我!”
  “我们老大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见,你们请回吧。”易静州却依旧平静地道,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打了人就想躲起来?想都别想!”马典史怒极反笑,身后的一班衙役和捕快就冲上前来,想要强行冲破大门。
  砰!
  砰砰砰!
  只听几道沉闷的声响过后,几名率先冲上去的衙役却是被踹飞回来,躺在地上痛苦地叫唤个不停。
  “我已经说了,老大正在休息。”易静州微蹙着眉头,挺身堵在门口,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再敢上来,休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院子里却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静州,让他们进来吧。我正好也想看看,本县典史究竟是什么样子。”
  易静州这才后退几步,把大门让了出来。
  马典史有些羞怒地哼了一声,便大步走了进去,身后的衙役和捕快紧跟着鱼贯而入,唯有张宝唯唯诺诺地走在最后面。
  此刻,沈游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抱着受到惊吓的曦儿耐心安抚。
  眼瞅着人阴沉着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堆衙役捕快,心知他就是马典史,沈游便将曦儿轻轻放下,淡淡地道:“不知马典史造访,有何贵干?”
  “大胆沈游!你明知张守义是我外甥,居然刚将他打成那副模样,真当我这个典史是摆设么?”马典史怒气冲天,上来便大声喝问道。
  “那杂碎是你外甥?这我倒是刚知道。”沈游咂了咂嘴,仔细端详了一眼马典史,“的确,他那副狗样子和典史你倒是很像。”
  说完,他又是微微一笑:“不过,就算早知道又如何?那种人渣,我揍他一百遍都不过分。怎么,马典史此番前来,是为外甥报仇来了?”
  “人渣?”
  马典史虽然头一次听说这个词,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他看着沈游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地怒气上涌。
  不过是个穷秀才,你牛什么牛!
  眼珠轻轻一转,马典史计上心头,当即冷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伤人,我身为一县典史责无旁贷!来呀,给我将凶犯拿下,押回县衙审问!”